“紀香,我來介紹一下,這是你鈴音阿姨,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爸爸興奮地說。
“嗬,一家人,絕不可能!”我心裏這樣想。但出於禮貌,我向鈴音點了點頭,果然她氣質不同尋常,看起來很嫻靜端莊,但與媽媽相比自然是相形見絀。
“這是紀香吧,我早就聽你爸爸提起過你,真是個聰明孩子。”她笑得很溫柔,但這些陳詞濫調,不過是客套話罷了吧。
“這是拓海,比你少長幾個月以後就是你哥哥啦。”爸爸興奮地說。
“請多多指教!紀香!”他向我十分正式地鞠了一躬,很無奈,盡管我壓根不想搭理他,但出於禮節,我隻好有氣無力地跟了一句:“請你也多多關照。”
這是我與拓海第一次相見的場景,已有二十八年了。
他穿著一身運動裝,笑得十分燦爛,兩顆虎牙格外顯眼,而我擠出假笑,內心卻恨不得立刻離開這裏,浪跡天涯,獨自逍遙。但我總認為媽媽的死與這母子定有瓜葛,我警醒自己盡量表現得乖巧一些,這樣總是有利的。
總而言之,在查明真相以前,我活得像個演員,至於他們的到來,自然是不可能被當時的我所接受的。
最開始的幾天拓海對我很客氣,我也以這樣的態度回複,一般都是他問我答。單獨在一起的時候,為了盡可能減少與他的交談,我的回答大多數隻有幾個字,類似於“好”“嗯”“是嗎”,而他的問題也不過是“你喜歡什麼電影啦,書啦,音樂啦?”“你覺得哪一個好看啦,好玩啦”諸如此類無聊的話題。
直到那天去遊樂園,他說要帶我去放鬆心情,明知我害怕鬼怪,結果他卻把我騙進了鬼屋,硬是要拽著我向裏走,還時不時發出鬼哭狼嚎。
屋子裏陰森森的氛圍,詭異的壁畫,走廊間堆砌的白骨,流著鮮血的女屍,眼裏充滿血絲的人頭,我害怕地叫出了聲。
“渡邊拓海!快帶我出去!”我攥著他的手臂大喊道。
“紀香妹妹,讓你平時不搭理我,叫一聲哥哥,我就帶你出去。”拓海調戲道。
“臭小子,命令起你大哥我來了。”我用腳猛地踹了他一下,硬著頭皮拉著他,閉著眼睛一股腦地跑了出來,臉上血跡斑斑。
出來之後,我便不再與他交談。他一直追問我是不是生氣了,我不搭理他,於是他去買了一大盒人形燒,說是作為補償,盡管我給他說過,我最愛吃的零食就是人形燒,可我依然不想理他。此刻,我的腦子裏回放著那個流著鮮血的女屍和倒在公路上的媽媽……
那天晚上鈴音下廚做了一桌子菜呀,說是為了給我壓壓驚,特地準備的(肯定是那個臭小子想要彌補我或者就是鈴想趁著這機會與我搞好關係)。由於是鈴音做的,自然而然,若是我不嚐一口,那肯定說不過理了。為了盡量表現得不那麼抵觸,我還是動了幾下筷子。是關西菜,味道一般,但還能接受。
爸爸見我停下了筷子,“紀香,快吃呀,關西菜,可是鈴音阿姨最拿手的呀。”
我見拓海一口氣吃了很多,真的像被餓了幾個月那般狼吞虎咽。鈴音見狀,對我和爸爸說道:“讓你們見笑了,這孩子,飯量大”,便轉過身,“拓海你慢點吃,沒人和你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