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倫,其實我並不喜歡他的詩——因為太過悲涼。
可是,我卻發現——世上沒有其他人的詩,能夠訴說我內心的獨白。
我沒有愛過這個世界,拜倫也是;
這個世界絕情地待我,正如它對待拜倫一樣;
……
你靜靜地讀,讀出了拜倫的命運,可是你讀出我的命運了嗎?
也許,你讀不出來吧。也有人說,我不該如此沉淪,不就是失去了父親嗎?這個世界上有的是單親家庭,為何我要獨自神傷?
無奈,我竟是這樣敏感的人。
你主動地借閱《拜倫詩集》,我視之為珍視我的信號,盡管你從不提起。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願意跟我成為朋友,願意聆聽我的絮絮叨叨。
也許是太久沒有知心的朋友,我太需要人聆聽我冗長的話語。
但是,我又害怕這樣無盡地訴說,會最終讓我失去了你。
熙早,你是多麼地熱愛生命和生活,而熱愛生命和生活本身就是我欠缺的。每每我說到悲觀的話題時,會不會讓你覺得煩?
我仔細觀察了你,你總低著頭,眼睛習慣性地望著地上,寡言少語,但是卻總給人安寧的力量。我多麼希望你會擁抱我一下。但是我很快就嘲笑自己這個想法。跟我相比,你就是個聖潔的男孩,你的安寧正是因為你的單純,而這樣單純的成長經曆又是我多麼渴求的。正因為單純而聖潔。
而我……則是一個醜惡的女孩!又憑什麼擁有你的友誼呢?也許在你看來,我從未入過你眼。
但是,直到幾個星期後的一個星期天,我們再次相遇,我又覺得你也許是重視我的。
第一件事是,我之前問你看過《第一次親密接觸》沒有,你說沒有,但這次相遇,你告訴我已經看完了《第一次親密接觸》。原來我說的話,你是會記著,而且是默默的記著。
第二件事是,你居然也會背拜倫的詩歌了。記得第一次邂逅的時候,你不僅沒讀過拜倫的詩,甚至連拜倫是誰都不知道。你還說最討厭就是詩歌,因為他從來沒有耐心讀下去。可是,如今你卻開始改變。我內心幻想著你是為了我而改變的。我更希望你會深情脈脈地對我說:“小慧,是你讓我改變。”但是我馬上放棄了這個想法,我怎麼可能改變一個人呢?而且把這樣一個好男孩改變成什麼樣子呢?和我一樣的混混?
雖然我們兩是同齡人,但是也許我經曆過的事情遠比你複雜吧。我跟流氓為伍、因為幫人販賣毒品而經過派出所、為了一個混混失去了貞操,如今還跟繼父發生了不倫之戀。
有好幾次,我想像獻身給聶廣文和孫海富那樣,把自己獻給你。可是,我知道那樣隻會嚇壞你,把你從我身邊趕走,我也會永遠失去你。
我隻是像過去一樣的不能控製自己的**,還是真的喜歡上了你呢?
所以,我學會和你保持若隱若離的距離。
這個答案,竟然是美國人幫助我尋找到了。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時候,“壞女人”就說要去日本,兩天後才回來。
走的時候,“壞女人”望了望我,似乎想對我打招呼。我沒有理睬,繼續吃我的牛油麵包。
其實,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對“壞女人”是不是太苛求了。她不過就是包養個男人而已,並沒有罪。
“壞女人”失望地走去車房取車,望著她曼妙卻充滿失落的背影,我發了條短信給她——
“去日本路上小心。”
過了好久,我收到了她的回複——
“好的,小慧,我會的。”
那天晚上,老頭就把工人都打發去他開的餐廳吃大餐,說是發的員工福利。而在家跟我纏綿。
他迫不及待地脫去我的衣服,然後朝我撲上來。
然而,隨著房間門被推開,撞到牆上的一聲悶響。我和老頭都愣住了,我羞愧地躲在床單裏,老頭則赤條條地走過去,連忙解釋:“聽我解釋……”
“壞女人”發了瘋似的追打老頭,喊著:“你這個王八蛋,霸占我的女兒,你這個王八蛋……”老頭裹著床單跑了出去,她跪倒在地,哭著喊著爸爸的名字:“振華,我對不起你……”
我赤身**地站在一邊,呆呆地望著眼前這個女人——頭發蓬亂、跪倒在地,許久沒有站起來,淚水彌漫她的眼眶,讓她的眼珠奄奄一息,難以睜開,她哭天搶地,聲帶卻發不出半點聲響……仿佛周圍的寂靜無比,我甚至懷疑我瞬間聾了。
我曾經無數次設想過“壞女人”撞破我和他丈夫的“好事”時的表情,我想過當我奪走她最重視的人時,一定像得勝的將軍,滿心歡喜地欣賞落敗者的一身狼狽,我甚至想過“壞女人”會落荒而逃。那一天的她,果真狼狽,坐在地上慟哭很久之後,便不再哭喊,嘴唇哆嗦著,呆呆地望著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