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7 童年(下)(1 / 3)

當我重新回到我的學校,原來的班。

同學們都給了我熱烈的掌聲,“鼻涕倫”那個二貨,課間還把他所有的零食都拿給我,一本正經地跟我說:“莫嘉慧,我以後的零食都給你,你能夠不要轉學麼?”

我樂了,這“鼻涕倫”好傻,我把零食全部收繳了,還答應他了。這也是我第一次收了他的饋贈,也許我覺得那一刻,他對我是真的關心。

後來,我把這些天的事情告訴了“鼻涕倫”,他說:“莫嘉慧,你以後要乖點,不要惹你爸爸生氣,不然他就會把你送到鄉下的,這樣我們就見不到麵了。”

我說:“我又不想見到你。”留下“鼻涕倫”一臉尷尬。

不過,我的確要乖一點,所以一放學,我就幫著爸爸推著車子到街上賣“雞仔餅”。

1995年,5月8日。鄧麗君走了,全城都在播著她的歌——《甜蜜蜜》《小城故事》……憂傷彌漫了每一個有華人的地方。

家裏存著許多鄧麗君的磁帶,那是媽媽留下的。盡管,爸爸在費盡心思去除這個屋子任何有關媽媽的記憶,可是卻遺漏了這些磁帶。

都說“小城故事多”,那麼作為大城市的廣州,故事更是星羅棋布,而我的故事就想浩淼的宇宙中的一粒塵埃。走過粵海關,望著滿滿的珠江水,我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個午後,陽光明媚。

媽媽和爸爸,牽著我的小手,走在珠江邊上。

陽光透過大榕樹葉片間的縫隙,把疏疏朗朗的光斑灑在地上。物理書上說,光是一種波長在0.3~3μm之間的電磁波,那光波遵循著“波粒二象性”規律,投下影子,還有我們一家人的幸福的交錯時光。

鄧麗君的死,是我人生中的一個分水嶺。

不久後的端午,奶奶走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鄰家的小孩們都哼著童謠:“扒扒扒,扒扒扒,龍船扒得快,今年好世界。龍船扒出海,乘風破浪好光彩。”

他們都跑去珠江看“扒龍船”,“扒龍船”是花城一年一度的盛事。

去年的端午,奶奶還給我戴上了香包,還按照習俗,給我的眉心點上朱砂。當然還為我們包上裹蒸粽。可是,我卻不愛吃裹蒸粽,這傷透了奶奶的心。

今後我再也吃不上奶奶包的裹蒸粽了。

我一個人躲在小巷裏哭,“鼻涕倫”給我送來了裹蒸粽,可是我卻一手把粽子推掉在地。

“鼻涕倫”漲紅了臉,就跑了。

再次回到佛山老家,一切還是那麼熟悉:古榕、荷塘和老宅,隻是老宅被掛上了白色的挽聯。

換上了素服,我便跪在了靈堂前,待每一個吊唁的人三鞠躬後答謝。

爸爸一言不發和大伯跪在一排,他們臉上滿是憂傷。

唯獨大伯娘,不時露出不合時宜的笑臉——那是我極其厭惡的一張臉。

奶奶信佛,她頭七那天,爸爸和大伯請來了和尚來做法事,以度奶奶之靈。

吃席的時候,做法事的和尚說,生緣以七日為一期,若七日終,不得生緣,更繼七日,至第七十七日終,必生一處。

但願奶奶70天後,能在一處生。

席宴結束後,大伯娘主動聊起遺產的事情。大伯娘的意思是,祖屋以及奶奶的金銀首飾都歸他們,因為他們一直在照顧奶奶。

爸爸沒有說什麼,同意了。下午,我們便回廣州了。

可是不久,大伯便火急火燎地跑到我們家,說要找爸爸。

我跑到院子裏的小賣部,給爸爸單位打了電話,讓他回來。

在等待爸爸的過程中,大伯坐立不安,時而站立,時而坐下,不停地喝水。

爸爸剛進門,大伯就拉住了爸爸說:“振華,可把你盼回來了。”

“大哥,怎麼了?”

“我們家小兵被流氓打傷了,進了送到了醫院了。”

“啊?怎麼那麼嚴重。”

“唉,現在的小混混太多了。”

“在哪家醫院?”

“珠江醫院,現在就是需要4000多塊錢,你也知道媽死了,我們家是掏空了錢。”

“行,我這裏有,我給你拿。”

接著,爸爸就跟大伯去了醫院,臨走時對我說:“慧慧,自己在家好好複習,馬上就中考了。”

我點點頭。4000多塊錢,那是我們全家的積蓄,接下來的日子,我們父女倆過得很拮據。

中考,我如願考上了區重點中學。那年中秋,爸爸做了一桌子的菜,那是我和爸爸單獨過的第二個中秋節。就在前一年的這一天,爸爸媽媽離婚了。

爸爸喝了許多酒,他說:“慧慧,現在爸爸隻有你,你也考上了區重點初中了,你要好好讀書,考個名牌大學。”

我一邊給他倒“遠航雙蒸”米酒,一邊答應著。

我知道,這一年來,爸爸一個人拉扯我很不容易,每天從橡膠廠回來,還要推著車子賣“雞仔餅”。一塊錢一塊錢地給我攢學費和生活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