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嬋娟作為之前跟杜蕙蘭有些交情的現任“女兒”,自然來到新房裏陪新娘子。
蘇嬋娟嘴巴動了動,終究喊不出“母親”兩個字來,索性直接道:“先洗漱一下吧,爹爹還有一陣子才會過來,這頭冠很重的。”
杜蕙蘭也有些尷尬,點了點頭,讓侍畫過來伺候她卸下頭冠,換了常服。
蘇嬋娟又吩咐人送了些吃食來,杜蕙蘭匆匆吃了幾口,就該晚輩們前來見禮了,蘇伊謹和蘇伊倫由奶娘引著來了,卻唯獨沒有看見蘇伊雪。
“二小姐呢?”蘇嬋娟問蘇伊謹身邊的黃鶯,這個妹妹最近脾氣很古怪,但今日這樣重要的場合,她竟然能缺席,若是爹爹知道了,少不了一頓責罰。
黃鶯搖頭,“奴婢沒有見過,這些日子二小姐一直將自己鎖在房裏,就連白蓮她們也很少出屋。”
杜蕙蘭道:“好了,不來就不來吧,反正明日一早還要認親,我也比她大不了幾歲,沒關係的。”
蘇嬋娟雖然生氣,也隻好這樣了,一麵悄悄吩咐綠燕去尋人,最好能將人找到。
沈傾城跟一眾女眷坐在一起,食不言寢不語,雖然今日情況特殊,說話的聲音也不大。
忽然,一聲尖叫傳來,一個人影跑到了宴席上。
“啊……死人了……死人了……”那丫鬟邊跑邊喊,一時間席上的人都互相你看我我看你,不約而同地望向那個丫鬟。
“死人了,夏姨娘死了……”那名丫鬟還在狂喊,很快有家丁趕過來,將她帶走了。
“喜宴上死了人,真是晦氣!”有人嫌惡地撇嘴。
“侯府要倒黴了!”有人唯恐天下不亂。
沈傾城也吃不下了,夏姨娘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選了今天去死?
浣紗悄悄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小姐,九爺請您過去一趟,杜知府和蘇侯爺也在。”
大概是為了夏姨娘的死吧。沈傾城歎口氣,這夏姨娘還真會挑日子!
不錯,此刻蘇越治黑著一張臉坐在堂上,身上還是穿著吉服,顯得年輕了不少,看上去隻有三十出頭,器宇軒昂。
可是,此刻喜事加喪事,讓人始料未及,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打了蘇越治一個措手不及。
“給我好好查,究竟是什麼人去見了夏氏,晦氣!”蘇越治吩咐蘇如海,臉色黑如鍋底。
沈傾城進來的時候,正好跟蘇如海打了個照麵。這位蘇管家臉色也很不好,沈傾城小聲喚了他一聲,他卻好似沒有聽見,匆匆地走了出去。
本想打探一下,看來是徒勞了,沈傾城抬腳走進正堂,蕭風已經看見她,大步向她走了過來。
“沈小姐,你來得正好!”蕭風迎過來,簡單將剛才的突發事件說了一遍,跟沈傾城所見所聞大致相同,此時,外麵所有人都知道了,侯府原先形同女主人的夏姨娘,在新夫人進門這個大喜的日子裏,自殺身亡了。
蘇越治對沈傾城還算有禮,見她進來,示意她坐下,便道:“沈小姐,本侯記得,上次楊少爺之死,你的見解十分敏銳,九爺說你心思縝密,能想到常人不能想,因此這件事務必請你參與。”
“杜大人在此,小女子哪裏敢班門弄斧,侯爺過獎了!”雖然她在驗屍方麵有些心得,但斷案她倒不是高手。況且,杜大人才是一府父母官,她一個小女子怎麼好出頭。
杜徽如一邊擺手一邊道:“沈小姐,今日事情特殊,本官作為知府,本有問案的責任,但今日起,蕙蘭也是侯府的人了,為了公允,本官同意九爺和侯爺所說,請你參與此案。”
沈傾城本就是場麵話,聽他們這樣說,自然不再推辭。
蘇越治立即吩咐:“來人,去,將夏氏身邊伺候的下人帶上來!”
“侯爺,這樣不妥!”沈傾城站起身。
蘇越治被她打斷,心中本就不高興,現在更是如此。
“沈小姐何意?”
沈傾城答道:“侯爺,大人,夏姨娘是死在在被關押的屋子裏,那裏是案發的第一現場,有可能藏著細微的證據,最好不要破壞,否則給查清案情帶來難度。”
“可是,夏氏那裏又髒又亂,你們是來賀喜的,去那裏不好吧!”蘇越治有些不自然,這樣的醜事他不想讓外人看到。
“查清案情是關鍵,請侯爺帶路!”蕭風插了進來,他改變主意了,如果沈傾城真的有足夠的能力,他才會讓她參與那件案子,不然,他不忍心讓她麵對那樣不堪入目的場麵。
關押夏姨娘的是一間柴房,此時已經慘不忍睹,夏氏一臉血汙地躺在地上,衣裳淩亂,散發著一股股臭味,地上鋪著一些稻草,稻草上有一床薄薄的被子,不知道這些日子,她是怎麼熬過來的。
看守的婆子們連忙搬了幾個矮凳過來請幾人坐下,沈傾城取出頭上一根銀簪,在夏姨娘的嘴巴裏和飯菜裏都試了試,簪子的兩頭都變深了色。她臉色一變,看了幾人一眼,沉聲道:“事發之時,負責看守的人是誰?請出列!”
一個婆子戰戰兢兢地走了出來,“姑娘,是我!我沒有!”
沈傾城點點頭,示意她站到一邊候著。
“剛才夏姨娘的飯菜是誰送來的?”
婆子忙應道:“回沈小姐,這幾天,二小姐都親自送飯菜過來,有時候還喂她吃飯,然後說一些事給他聽。”
那婆子想了想,偷偷注意了下蘇越治的表情,又道:“可是今天,二小姐很生氣地跑走,然後沒過多久,夏姨娘就不行了!”
“來人,給我立即將那不孝女押來!”蘇越治暴喝一聲,誰敢不應,幾個圍觀的婆子連忙去尋人。
此刻,他早已顧不得那頭的賓客們,反正事情都已經傳出來了,他想捂也無不住,索性就這樣了。
“侯爺!”本該在新房的杜蕙蘭突然出現在柴房門口,她的後麵跟著蘇嬋娟和蘇伊謹。
蘇越治連忙出去,牽起她的手要帶她出去。
“你快離開,這兒晦氣,對你不好!”
“不,侯爺,我已經嫁給你,就是侯府之人,我想在這裏看著,我什麼也不說好不好?”杜蕙蘭說什麼也不肯走,蘇越治拿她沒轍,出了這樣的事情已經很對不起她了,難得她不忌諱願意留在這兒,這等氣度才能做好侯府的女主人,他能說什麼呢?
蘇伊雪很快也被帶來了,兩個婆子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她製住,帶到蘇越治麵前。
“哼,你滿意了吧?我娘死了,我娘死了!你們卻在這裏成親,哈哈,笑話,怎麼樣,夫人,這個大禮夠分量吧?”蘇伊雪看見杜蕙蘭一身大紅色衣裳,就知道她是今天才進門的新娘子。
“伊雪!”蘇越治喝一聲,這個女兒真是被寵壞了,夏氏那個蠢婦,也不知道怎麼教導女兒,竟然養成這種性子!
“爹,對不起,女兒胡言亂語,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娘她苦啊,那件事不是她做的,真的不是她!”蘇伊雪時而笑,時而又哭起來,很明顯,她的情緒十分不穩定。
“所以,你就在她的飯菜裏下毒,要毒死她?”蘇越治大怒,“你有沒有考慮過,今天侯府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侯府的臉麵?”蘇伊雪冷笑,“爹爹,我娘都死了,你如今關心的隻是侯府的臉麵?”
蘇越治一怔,早在他準備放棄夏氏,將她關進這裏來之後,他就從來沒有關心過她,當然,這件事不能當著眾人的麵說出來。
“爹爹,我求求你,那件事情真不是我娘做的,凶手另有其人,我求求你,為我娘做主,她就是死了也瞑目了!”
“住嘴,休要再提你娘!”蘇越治瞪著二女兒,痛聲道:“你若有一點點孝心,又豈會親手害死你娘?來人,將蘇伊雪關起來,嚴加看管,本侯再做處置。”
一聽這話,蘇伊雪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拚命掙脫束縛住她的兩個婆子,撲到蘇越治腳邊。
“爹,我沒有殺我娘,她是自己撞死的!”
大家都愣了,夏姨娘會自己撞牆而死,那得多少的勇氣啊?
蘇越治不相信她的話,揚聲換人要將蘇伊雪拖下去,沈傾城卻道:“且慢,殺死夏姨娘的不是這些飯菜!”
眾人都驚詫地盯著她,沈傾城舉起銀簪,解釋道:“銀簪隻是變深了顏色,可見飯菜中或許有少量毒性較輕的藥,這樣的藥不能致人喪命。”
她又走到夏姨娘的屍體旁邊,撥開她臉上的血汙,對眾人道:”一般來說,人死後,血液流速就會減慢,直至停止,如果是這個時候撞上,就不會流太多的血。”
“反之,如果死前碰撞,血流速就會快,而夏姨娘臉上衣裳都是一片血汙,可以想見,她之前有過劇烈的動作,且流了不少血!所以排除在飯菜裏下毒害死死者的說法。”
她說完,蘇越治臉色並未好轉。
蘇越治突然冷血道:“你可以不在飯菜裏下毒,可是夏氏口不能言,行動不便,你覺得讓你們蒙羞了,所以下此毒手也不是無可能。”
“侯爺,在你心中,我就是這樣不擇手段的人?”蘇伊雪聽見他那樣說,心都要碎了,死的是她的娘親,她比任何人都要痛苦,此時還被最親近的父親栽贓。
蘇越治轉過臉,這不是他武斷的判斷,方才他就得到了消息,蘇伊雪從楊大少死之後,極恨夏姨娘,因為那件事,她一下子從人人畏懼的大小姐跌落雲端,有時候一個下人都可以跟她對著幹,所以才會有了這樣激烈的動作。
沈傾城在小屋裏走了走,夏姨娘確確實實是死了,而用了那樣激烈的方式,到底是為了什麼?
————
今天萬更,白天要出門,熬夜碼字送上來,好累,睡覺去!親們記得一如既往地支持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