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她今天總算又見識到了這個看似儒雅的男子,不為人知的惡劣的一麵。
工地上,上官盈拿著圖紙跟工匠解釋得唾沫泡子亂飛,然而那工匠看著她的表情卻越來越迷糊,完全一副雞同鴨講的狀態。
耐性全無的上官盈氣得一摔圖紙,忍不住捧著頭發出一聲哀號:“你不是工匠嗎?是工匠不都會看圖紙的嗎?我的溝通能力有那麼差嗎?這是天要亡我嗎……”
手中一輕,上官盈憤然抬頭,卻對上楚玉蓄著笑意的眼。
聚積在小宇宙的怒氣瞬間消失無蹤,上官盈撇了撇嘴,無不抱屈:“他們竟然聽不懂我說的意思。”
“是嗎?!”
楚玉表示懷疑,隨即認真地勾著頭研究了一番。
過了一會,他瞅了她一眼。
又過了一會,他再瞅了她一眼。
就在他第三次拿眼瞅她的時候,上官盈氣憤地一把將圖紙從他手裏奪了過來:“我不過是想做個上下水,有那麼難嗎?你們到底明不明白,這叫剖麵圖……”
嗖然收聲,上官盈條件反射地轉過身去。
拍了拍跳動頻率明顯加快,而且大有一衝而出的小心髒,努力深呼吸數個回合,上官盈在心裏告訴自己:別忘了,你現在麵對的是古人。上官盈,如果你不想被當成妖孽釘死在十字架上,那麼小心你的言詞,就算是對牛彈琴,也一定要照顧牛的感受,一定要用牛聽得懂的語言去啟發他們,開發他們潛在的智慧……
自我反省三分鍾,上官盈努力扯了扯嘴角,露出標準的八顆牙齒,這才微笑著回頭:“其實呢,這個圖紙的意思是……”
呃,她已經做好了對牛彈琴的準備。
可是,牛呢?
遊目四望,不遠處楚玉正拿了根樹枝在地上比比劃劃,周邊圍了一堆的工匠,正聚精會神地聽得仔細。
上官盈疑惑地走上前去,楚玉溫和的聲音清晰地傳來。
“你們先在山上的靈泉下挖一處大石槽蓄水,再將石槽中的水用竹管引出,竹管連接處纏以麻繩,塗漆密封,由高到低直接引入這塔樓頂上的蓄水池中。然後再用砌入牆內的粗陶管道分流到樓麵上下各處房內即可。”
楚玉這麼一說,眾工匠在驚歎之餘不由得頻頻點頭。
上官盈勾著頭也聽得認真,直到這時她才明白了自己溝通時的問題所在。
她雖然從來不敢小視古代勞動人民的聰明才智,但是在語言溝通上,她顯然忽視了這時代的人,對新鮮詞彙的接受能力。
可是,楚玉卻懂了。
更讓上官盈感動的是,他不僅輕易就明白了她要表達的是什麼,而且他看她的眼光,雖然驚訝,有意外,但是卻沒有過多的猜測跟猜忌。
他,很坦然地便接受了她的與眾不同。
“你這想法不錯。”
說服一眾工匠的楚玉扔了手中的樹枝,拍了拍手上的泥,笑著向上官盈走近:“上官盈,你越來越讓我驚訝了。”
“不是害怕?”
上官盈用玩笑的方式問出了自己擔心的事。
楚玉卻一愕:“我為什麼要害怕。”
“王爺不害怕我的想法太匪夷所思,是以有妖言惑眾之嫌?”
撇了撇嘴,上官盈回答得有點無奈。
楚玉定定地望著她,笑得玩味:“我唯一害怕的事便是,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聰慧的女子,簡直都要將我比下去了。除此之外,沒有其他……”
上官盈哧地一笑,真正放下擔心望向楚玉。
她不得不承認,楚玉,他實在也有他的可愛之處。
倆人並著肩望向忙碌的匠人們,楚玉轉頭望了一眼麵上被風吹得紅彤彤的上官盈,好奇地問:“你怎麼會有那麼奇妙的想法。”
“呃?”
“那個上下水。”
上官盈牽強地笑了笑,沉默了少頃。
突然伸手一指莊園後的高山:“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的道理人人都懂得。其實將高處之水引向低處,並不是太難的事,隻是上官盈先一步想到而已,王爺要說我特別也好,想誇我聰明也罷,我想說的是,我唯一的與眾不同之處,也就是比別人多了雙敢於發現的眼睛罷了。”
這理由夠充分,夠堂皇的吧。
雖說夠不要臉的,不過總還說得過去。
楚玉愕然望向她,三秒之後忍不住噴笑出聲。
這會兒上官盈倒也臉不紅心不跳了。
顯然,楚玉接受了她的解釋。
過了一會,楚玉終是不再笑了,卻眸子深深地望向她,似乎欲言又止。
上官盈忍不住在心裏哀號:又來了!
好在楚玉也看出了上官盈正企圖顧左右而言他,隻是望了望她,便將目光隨意轉了開去。
“照這進度,我估摸著到了開春時分這莊園便可以修好了。”楚玉沒話找話:“你準備什麼時候從上官府搬出來。”
上官盈一頓,如果可以,她當然希望可以越快越好。
她忙活著建莊子的事終究沒能隱瞞多久,上官鴻最終還是知道了。
好在楚玉最有預料到了會有此一著,事先替她在上官鴻麵前吹了風,隻說是太後的意思,讓他開春之前代為督建。
礙於太後的情麵,上官鴻自然不敢明擺著違抗,但一怒之下對上官盈完全一副由著她自生自滅的架勢。
雖然他不再過問,但在上官家她的日子愈發難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