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有個叫周豫的讀書人,他想做一鍋鱔魚湯,當鱔魚湯煮沸之後,周豫掀開鍋蓋,發現有一條鱔魚肚子朝上,隻留頭部跟尾巴在煮沸的湯之中。他便把魚肚剖開,發現內有眾多魚卵,母鱔護子,尚能如此,而你呢?女兒落水你不聞不問,周建英三番兩次找你女兒的茬兒,你也視而不見,總嚷著對你女兒好,看看你女兒的一雙手和這幅骨瘦如柴的身板,這就是你所謂的好嗎?”
薑瑜伸出了這雙滿是老繭和傷疤的手,攤在馮三娘麵前。念在她生了原主的份上,薑瑜本不想搭理這個女人的,偏偏這個女人還一直喋喋不休,沒完沒了,還想教她做人,這就不能忍了。
馮三娘捂住嘴哭了起來:“媽知道你受委屈了,可你爹去得早,咱們孤兒寡母沒依沒靠的,要不是你周叔收留咱們,咱娘倆還不得被薑家那幫吃人不吐骨頭的給生吞了!建英兄妹對你縱有千般不好,但你周叔對你還是不薄的啊,他頂著建英兄妹的反對,硬是讓你念完了高中,這村子裏有哪個女娃讀了這麼多書?”
別逗了,就周老三今天這幅說一不二的脾氣,若沒他的縱容,周建英兄妹敢欺負原主?能讓原主去挑擔子?不過是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罷了,也就馮三娘這種沒腦子的才會相信周老三是真心對原主好的。
不過上學這件事確實很稀奇,周老三再好麵子,也不大可能會花錢讓原主念完高中。雖然六七十年代上學便宜,可高中一學期也得七八塊,兩年得花三十來塊,在農村這可是一筆巨款。
薑瑜直覺這裏麵有貓膩,不過馮三娘都不清楚,估計王曉那小屁孩也不知道,得另想法子,找個機會探探周老三的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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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三到曬場時已經有些晚了,這會兒曬場上坐了好幾個大老爺們,都拿著旱煙袋,吞雲吐霧。
周老三跟他們打了聲招呼,逮著跟他關係比較好的王二麻子問道:“翔叔呢?還沒過來嗎?”
王二麻子指了指倉庫:“在裏麵翻穀子呢,這老天爺,專門坑咱們啊!剛才還以為天要放晴呢,結果突然打了個雷,才冒出頭的太陽又縮了回去,不陰不晴的,愁人啊!”
周老三沒說話,提著那個雷,他就一肚子火。他不想說這個,找了個借口走人:“我去看看!”
倉庫裏,翔叔、林主任,還有幾個村幹部和村民在一遍又一遍地用木釘耙翻穀子,就怕穀子生根發黴了。可這才過去了三個小時,最底下一層穀子已經開始發燙,這可不是什麼好征兆。
周老三也拿了個木釘耙去幫忙,大家一起把穀子又翻了一遍。
丟下工具,翔叔走出去靠在屋簷下點了根煙,抬起頭看著陰沉的天空,額頭上的褶子擠得深深的,一道又一道。
村民們看到天色暗了下來,也跟著發愁,倉庫裏這麼多的穀子淋了雨需要晾曬,田裏還有一堆割完了沒來得及打的穀子,一直下雨,這些穀子都隻能爛在田地、倉庫裏。
王二麻子從石頭上跳了下來,湊到倉庫門口,看了一眼沈天翔,小聲對周老三說:“喂,老三,你不是會通神嗎?趕緊祈禱老天爺別再下雨了,給咱們留一條生路吧!”
解放前遇到大旱、連綿的暴雨之類的天災,鄉下經常會舉行祭祀活動。不過現在除四害,這些都禁止了,但在偏僻的地方,還是有偷偷摸摸進行這類活動的,屢絕不止。
周老三瞪了王二麻子一眼:“你別胡說,沒有的事。”
王二麻子嗬嗬笑了起來,意味深長地往沈天翔的方向瞥了一眼:“哎呀,你幹的事還以為能瞞過翔叔?再說,咱們翔叔又不是那種老古板,隻要能幫大夥兒解決問題,保證大家都能分到糧食,翔叔也沒意見的。”
旁邊另一個村民逮著間隙插了一嘴:“就是,老三,你要幫了大家,過年多分你幾斤豬肉咱們都沒意見。你就別推脫了,咱們今天都瞧見了,連你的家的那個才十幾歲的丫頭片子都會預測暴雨,更何況你這個師傅呢?”
周老三一頭霧水:“丫頭?哪個丫頭?我沒教過建英。”
“不是建英,姓薑的,馮三娘帶來的那個。”那個村民猥瑣地笑了笑,“老三啊,你對個外姓人比對自己親閨女還好,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你親生的呢!”
周老三這會兒也顧不得這人的打趣了,追問道:“你說薑瑜會預測暴雨?”
“沒錯,當時有十幾個人看見呢,就連翔叔也在。老三啊,你這幾年可真夠低調的,咋還不跟咱們大家說呢,難不成是怕咱們說出去?你放心,誰要敢亂說,我王二麻子第一個跟他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