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家別墅——
青蔥指尖仔細地摩挲著那耀眼的耳鑽,雲鳩第一次怔怔出神。
今晚,他又把她弄哭了。
他把她摟到懷裏時,連衣服都被她哭濕了。
這個女人,眼淚怎麼那麼多。
第一次,他是透過那個人看到她哭了,在醫院的走廊裏,不發出任何聲音,一顆一顆眼淚地打下來。
第二次,是在播映室裏,他倒在她的麵前,她的眼淚打在他的臉上。
而今晚,他被她扇了一巴掌,卻把她弄哭了。
明明她說,那個人不會肆意殺害無辜的人。
明明她說,隻是現在,那個人死了。
如果,如果剛剛,他隻要再冷漠一點,再強硬一點,那麼,就可以讓她對他失望了,隻是為什麼——
想到這裏,雲鳩便忍不住皺緊了眉頭。
為什麼他會條件反射地答應她以後不隨意殺人?
為什麼他會下意識地抵觸那種被她厭惡的情緒?
那個女人究竟對他下了什麼迷藥?
雲鳩眼神微冷,驀地想起了最後的一幕——
她推開他懷抱,在他眼前冷漠地走上樓,卻沒有回頭看他。
想到這裏,雲鳩幽深的雙眸頓時漸漸凝成了墨綠色。
嘩啦——
桌麵上的東西頓時被推翻了一地。
心底似乎有什麼在蠢蠢欲動,似乎再也壓不住了,要掙脫開來,更像是那人即將蘇醒的感覺——
雲鳩心底越發的煩躁,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眉尾,似乎在控製自己心底的暴虐殺意。
……
“鳩爺。”
正在雲鳩出神間,一道恭敬的聲音含著些許顫音,在偌大的書房裏響起,道,“按照您的吩咐,我們為殷暖陽做了全身檢查,除了有些淤青和脫水外,他沒有任何大礙,明天一早我們將會把他送回到殷家。”
把殷暖陽送回殷家?
雲鳩把玩了一下耳鑽,不在意道,“他的淤青都治療好了?”
“是的,鳩爺。”
“脫水也正常了?”雲鳩眼神不變,淡淡問道。
“是的,鳩爺。”
“恢複意識了?”
“是的,鳩爺。”
莫名的,心裏那種極端陌生又極端厭惡的情緒像潮水般湧來,雲鳩斂了斂眉睫,把玩耳鑽的大手頓了頓,繼續道,“明天一早麼?”
被這樣不冷不熱的連續質問,李岩隻覺得汗濕了背部的衣服,“是的,鳩爺。”
似不在意地把耳鑽放在了桌麵上,雲鳩墨綠的瞳仁微抬,秀逸的俊臉看著李岩,“醫生也建議可以讓他離開?”
雖然麵前那人依舊一臉似笑非笑的樣子,但莫名的,可以感覺到明顯的低氣壓成團襲來,李岩心頭一顫,硬著頭皮道,“鳩爺,紀唯為殷暖陽做過全身檢查,他也建議殷暖陽可以出院了。”
李岩這話一說完,頓時覺得空氣似乎稀薄了幾分,一寸寸地結成冰,凝成冰冷的殺意,連站在一旁的蕭燁也感受到了。
殺意!
糟了!
那人向來憑喜好做事,他會毫不留情地殺了他們的!
想到那血色彌漫的天,兩人頓時神色驚恐,渾身顫抖,一滴一滴的汗頓時滴落在地毯裏,很快消失不見了。
究竟,究竟錯在哪裏?
蕭燁隻覺得有哪裏不對,卻死死捉不住那個關鍵點。
究竟為什麼?
突然,一道靈光驀地閃過。
除非——
那人,那人是不想殷暖陽回殷家!
但是,怎麼,怎麼可能?
那人想完全取代少爺,而洛晨是少爺最重視的人,作為破壞少爺和洛晨感情的棋子,那人怎麼可能會不急著把殷暖陽放回去?
想到這裏,蕭燁頷首,死死地將所有的情緒隱藏在眼底裏,他忍住心底的顫抖,恭敬道,“鳩爺,雖然紀唯建議殷暖陽可以離開,但是我建議還是先不放殷暖陽——”
“哦?”雲鳩重新拿起耳鑽把玩著,眉頭輕輕一挑,似笑非笑,道,“為什麼?”
“鳩爺,我認為,當一個人越不能回去,越能加深和激發他對另一個人的思念,當情感爆發時,才可以達到最好的效果。”蕭燁道。
蕭燁的話一出,冰冷的殺意似乎一下子消退了,一旁的李岩才微不可見地鬆了口氣。
擦!
一道不可思議的靈光閃現,李岩似乎一下子茅塞頓開了過來!
原來是這樣!
原來那人擺明就是不想放殷暖陽,不想讓殷暖陽去見洛晨!
所以,他說什麼都是錯!
既然這樣,知道了錯在哪裏急好辦了!
“鳩爺,我讚成蕭燁的說法。”李岩連忙道。
似乎在思考兩人的話的可行性,雲鳩將視線重新投在耳鑽上,不經意問道,“多久?”
李岩道,“一周——。”
雲鳩長睫微抬,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卻讓李岩隻覺得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腳板底湧遍全身,直插心髒。
臨到嘴邊的話頓時全部吞了下去,李岩低頭回道,“一周當然不夠治療,鳩爺,我建議一個月。”
似乎覺得這話順耳了,雲鳩重新拿起耳鑽,仔細地把玩了一番,才似不在意道,“既然這樣,那就按你們所說的,一個月後再放他。”
……
兩人從書房裏恭敬地退出來。
李岩這才摸了摸自己的背部,發現背上的汗浸濕了襯衣,他舒了口氣。
呼!
剛才在死門關轉了一趟,如果不是蕭,現在他們就是兩具屍體了。
蕭燁也驚魂未定地舒了口氣。
誰可以想到——
一向想取而代之少爺的那人,怎麼會突然不想放殷暖陽了!
莫名的,那一晚發生的事情躍上了蕭燁腦海裏。
一個讓人驚懼的想法第一次浮上了蕭燁的眼眸,有些不敢置信,不可思議。
“你怎麼了?”察覺到蕭燁的異樣,李岩擔憂地拍了拍他的肩。
“石頭,會不會有一種可能——”蕭燁唇微顫。
“什麼?”
“那人愛上了洛晨!”
李岩瞪大了眼睛,“你是說——”
話還沒說完,卻被一隻大手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別說話,讓我思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