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梟雄悲末路(2 / 3)

獨孤鳳到底哪裏去了?

無敵不知道,若是無敵門仍然存在,隻要他一道命令,相信很快就會有一個答複現在他隻得一個人,不由他不感到悲哀。

梟雄末路,本來就是一種悲哀。

午後。

雲很多,陽光透過雲層射下,更顯得輕柔,風吹在身上,已令人感覺寒冷。

獨孤鳳衣衫單薄,走在山路上,卻似乎一點寒冷的感覺也沒有。

也許她的感覺已完全麻木。

這一次的婚變,對於她的打擊實在太大,她作夢也想不到,雲飛揚竟然是她的親哥哥。

離開了無敵門,她一直漫無目地前行,不知不覺地竟然走向武當山這邊來。

她毫無所覺,也沒有向別人打聽這附近是什麼地方,然後她就聽到了燕衝天的死訊,這才找人一問,才知道自己的所在距離武當山隻不過一天的路程。

這個表麵嚴厲,心地實在很慈祥的老人到底是誰殺的?會不會是獨孤無敵?

傳說雖然是傅玉書,她卻是想到了獨孤無敵。

以無敵的卑鄙,獨孤鳳不禁悲憤交雜,她實在很想上武當山拜祭一下燕衝天,卻又拿不定主意。

她並非害怕遇上雲飛揚,他們到底未及於亂,那一陣激動過後,她的心情已逐漸平靜下來。

還有一個人,對她來說,無論如何都應該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

但想到那些譏諷的眼光,不由她不傷心,她不知道武當派的弟子會不會用這種眼光望她,但她有這種顧慮。

她本是一個性烈如火的女孩子,現在卻已改變了很多,在武當山附近徘徊了半天,最後她還是決定上去一看究竟。

山路崎嶇,獨孤鳳走得也很慢,低著頭,見路就走,根本就沒有考慮到這條路是否會通往武當山。

走著走著她忽然有一種感覺,好象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抬頭一望,果然就看見一個人。

那個人高坐在路旁一方大石上,頭發散亂,胡子已長得很長,衣衫亦是破破爛爛的。

他的麵容很憔悴,一雙眼睛卻仍很銳利,盯著獨孤鳳,一眨也都不眨。

獨孤鳳還是立即認出來,脫口一聲道:“傅玉書,是你!”

“不錯,是我傅玉書。”傅玉書語聲微帶沙啞,道:“我應該怎樣稱呼,獨孤還是羽姑娘?”

獨孤鳳的麵色一變,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傅玉書笑道:“我是武當派的掌門人,在武當山附近出現,有什麼奇怪。”

“虧你還有臉自稱武當派的掌門。”

“我這個掌門可不是自封的,就是令尊──青鬆與無敵,都沒有否認。”

獨孤鳳一聲冷笑道:“是你請天殺去殺害燕伯伯。”

“燕伯伯?燕衝天?”

“還是裝胡塗……”

“燕衝天的死與我無關。”

“做得出就不怕承認。”

傅玉書反問道:“為什麼我要對你說謊?”

獨孤鳳怔住。

“逍遙穀的人有逍遙穀的一套,我們雖然知道怎樣去聯絡天殺,卻從來沒有這個打算,現在我也拿不出那麼多錢。”傅玉書一聳肩,道:“要請他們殺燕衝天,沒有十萬八萬兩銀子,隻怕請他們不動。”

獨孤鳳道:“傳說卻是你。”

“那是因為逍遙穀與武當派仇恨大深。而逍遙穀的人,如我,所用的手段一向又是那麼卑鄙。”

獨孤鳳冷笑道:“你知道最好。”

“不過──”傅玉書一頓,笑得很惡毒,道:“別人就是不知道,你也應該知道,最低限度,還有一個人比我更卑鄙。”

獨孤鳳又怔住。

“獨孤無敵──”傅玉書一字一頓地說出這四個字。

獨孤鳳沉默了下去,傅玉書接道:“他被雲飛揚打得落荒而逃,無敵門又已覆沒,就是利用天殺來進行報複,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你說是不是?”

獨孤鳳不由點頭。

傅玉書又道:“不怕說,我也曾動過這個念頭,可惜我要殺的人實在太多,實在拿不出那麼多錢,而且總覺得,實在沒有意思。”

獨孤鳳冷冷地道:“武當派不過將你的爺爺囚在寒潭二十年,你們殺了武當派那麼多人,也早就應該罷手的了。”

傅玉書點頭道:“我本來也覺得有點過份,但現在,不手刃燕衝天、雲飛揚,我是絕不會罷休的。”

“燕伯伯已經死了……”

“也要將他的墳墓挖開來,鞭屍三百!”傅玉書咬牙切齒,神態猙獰。

獨孤鳳看在眼內,不禁打了一個寒噤,道:“他……”

傅玉書激動地叫出來,道:“若不是這個老匹夫苦苦相迫,我的兒子怎麼會死?”

“你的兒子?”獨孤鳳奇怪地望著傅玉書。

“不錯──”傅玉書嘶聲道:“燕衝天害死了我的兒子!”

獨孤鳳忍不住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傅玉書斷喝道:“你別問!”

獨孤鳳搖搖頭,舉步,傅玉書又喝道:“站著!”

“你要怎樣?”

“走,沒這麼容易。”

“你不會遷怒到我頭上,連我也要殺掉吧?”

傅玉書搖頭道:“我不會殺你的,你是雲飛揚的妹妹,我怎能殺你?”

獨孤鳳一揚眉,道:“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傅玉書喃喃道:“我不但不會殺你,而且會好好地照顧你。”

獨孤鳳猜不透,傅玉書亦沒隱藏,隨即說出了他的意圖,道:“你落在我手上,我要雲飛揚交出天蠶訣,還怕他不答應?”

“天蠶訣?”

“就是天蠶訣,武當七絕,我已經學了六種,隻差天蠶訣練不成,隻要我再將天蠶功練成,配合蛇鶴十三式,再有逍遙穀武功相輔,天下間還有誰是我的對手?”傅玉書說到得意處,放聲大笑起來。

獨孤鳳吃驚地望著傅玉書,倒退了一步。

傅玉書大笑接道:“到時我先滅武當,重振逍遙穀聲威,一統天下武林,唯我獨尊。”

獨孤鳳聽得真切,不禁搖頭道:“我實在不明白你們為什麼熱中稱霸武林。”

“女孩子懂得什麼?”

“我隻知道這種企圖已害了很多人。”獨孤鳳歎了一口氣。

傅玉書語聲一沉道:“你是這樣跟我走,還是要我動手將你拿下來?”

獨孤鳳以行動答複,雙手握在刀柄之上,傅玉書目光一落,又大笑道:“憑你的武功,絕不是我的對手。”

“你可以殺我,卻休想用我去要挾雲……我大哥交出天蠶訣。”獨孤鳳雙手緊握刀柄。

傅玉書大笑道:“不怕死的人到現在我還沒有見過。”

“你現在見到了。”獨孤鳳雙刀出鞘,護在身前。

傅玉書“哦”的一聲,身形拔起,飛鶴似地從那方石上飛撲下來。

獨孤鳳一聲嬌叱,亦拔起身子,雙刀疾迎了上去。

刀光飛滾,傳玉書身形半空中扭曲,雙手如鶴嘴,急啄而下。

這兩下急啄,竟是啄向獨孤鳳必救之處,獨孤鳳身形急落。

傅玉書淩空再變,又如鶴舞長天,緊追在獨孤鳳身後,雙手急啄前去。

獨孤鳳雙刀環身飛舞,仍然退了兩步才將傅玉書的攻勢化解。

傅玉書身形著地,旋即遊竄上前,竟猶如蛇行似的,右掌一圈一穿,毒蛇出洞,五指一並,標向獨孤鳳的咽喉!

獨孤鳳刀勢未停,可是傅玉書那一掌仍然穿進來,這電光石火的-那,傅玉書竟已看出她刀勢的破綻所在。

獨孤鳳急退,傅玉書緊追,蛇鶴十三式展開,身形飛靈變幻,出手迅速。

七式未盡,傅玉書突然停下來,獨孤鳳一怔,雙刀仍然緊護身前。

傅玉書實時冷笑道:“我們還是不要再打下去了。”

“為什麼?”

“蛇鶴十三式之下,你根本全無招架之力。”

“打下去才知。”獨孤鳳毫不服氣。

傅玉書卻問道:“你還能夠再退嗎?”

獨孤鳳呆了一呆,偷眼往身後一望,才發覺自己已置身懸崖邊緣。

懸崖壁立如削,下臨大江,急流洶湧澎湃。

再退一步,獨孤鳳便得掉下去,而這種環境,卻是絕不能變動的了。

傅玉書接問道:“怎樣?這麼高掉下去一定會粉身碎骨,你要小心了。”

獨孤鳳再往後望一眼,不禁由心寒了起來。

傅玉書笑道:“放下刀,跟我走。”

獨孤鳳雙手仍緊握著雙刀,緊撇著嘴唇,急風吹起了她的秀發,卻吹不敢她那種倔強的表情。

傅玉書接道:“你還年輕,這樣死了不覺得可惜?”

獨孤鳳突然問道:“你練成了天蠶功,第一個必殺我大哥,我若是這麼答應你,有誰會原諒我?”

傅玉書沉吟道:“我可以考慮不殺雲飛揚。”

獨孤鳳笑了起來,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

傅玉書亦笑道:“可惜你現在已沒有選擇的餘地。”

獨孤鳳道:“憑我的武功,的確不是你的對手,你無疑也是一個聰明人,可惜還是做錯了一件事。”

傅玉書劍眉一揚。

獨孤鳳道:“你將我追到這裏,等於又給了我一條路走。”

“路?”傅玉書一怔,疾掠向前去。

“死路!”獨孤鳳雙刀實時脫手,飛擲傅玉書,身形同時往後一翻,疾往斷崖跳了下去。

傅玉書雙手一抄,便將飛來的雙刀抄住,身形迅速掠到懸崖前。

他的身形不能說慢的了,但還是阻止不了獨孤鳳,探頭望去,隻見獨孤鳳迅速地往睛飛墜,眨眼已變成拳頭大的一點,再看,已消失不見。

多看一眼,傅玉書亦不禁有些心寒,那麵斷崖實在太高、太峭。

他不信獨孤鳳不怕死,獨孤鳳偏就以行動來證明。

沒有了獨孤鳳,如何挾脅雲飛揚交出天蠶訣,傅玉書一股怒火湧上心頭,奮力將那雙刀擲了出去。

雙刀一脫手,他幾乎又想給自己一巴掌,那雙刀拿給雲飛揚,豈非一樣可以要挾他將天蠶訣交出來?

雲飛揚一定認得出那把刀是獨孤鳳所有,有刀為證,一定會相信獨孤鳳落在他手上,他雙刀在手,竟又隨便地擲掉。

以一個他這樣冷靜的人,竟然變得這樣衝動,不由他不怔在那兒。

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一陣衣袂聲響,循聲一望,就看見一條人影如飛掠來。

那條人影看來是那麼熟悉,他心念一動,那條人影已從山石中掠過。

他雙眉一皺,轉過了身子。

那條人影在山路上停下,是傅香君,她下了武當山,向這邊走來,遠遠看見有兩個人在這邊交手,才過來一看究竟。

傅玉書的背影在她看來亦有熟悉的感覺。

是誰?她忽然想到雲飛揚,脫口呼道:“雲大哥?是你嗎?”

“大哥是大哥,隻是不姓雲。”傅玉書應聲轉過身子。

一聽這聲音,傅香君麵色已變,再看傅玉書,不由倒退了三步。

“很意外,是不是?”

“你怎麼會在這裏?”傅香君吃驚地間。

“你忘了大哥是武當派的掌門人。”

傅香君怔住。

傅玉書接著問道:“你又怎會在這裏?”

“我是跟燕伯伯來的。”

“燕伯伯,叫得倒親熱,你忘了爺爺死在他的手下?”

“這不能怪燕伯伯……”

“住口!”傅玉書厲聲道:“你是逍遙穀的人,還是傅家的人?怎能夠替仇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