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梵音誦不絕(3 / 3)

說完這番話,他已跨進店門內,店門接著關上。

被-上瓦麵的那些人這片刻已經完全離開。

無敵沒有理會他們,仰首望天。

夜幕已低垂,雨不知何時停下,風仍然吹急。

無敵呆了一會,目光落下,長街上一個人影也看不見,家家戶戶的門都已經關上。

死寂一片。

這一片死寂中到底隱藏著多少危機,無敵不知道,隻是已知道,整個百家集都屬於天殺這組織。

又過了一會,無敵才舉起腳步,往集外走去。

風吹起了他的衣袂,吹得從兩旁牆頭伸出來的枝葉“簌簌”作響。

他才走出三丈,腳步突然一頓,又突然一快,如箭竄般向前。

一張巨網-那間淩空落下,但在巨網著地之前,無敵已矮身竄出巨網所及的範圍。

他身形不停,又掠出了數丈,才停下,停在一幢巨宅的門前,突然一翻身,掠上巨宅的滴水飛簷。

巨宅對麵的一道高牆-那間倒塌,百數十支弩箭飛蝗般射出!

無敵身形再一翻,已滾過瓦脊之後,弩箭從他的頭上射過,破空聲不絕。

箭才射出,無敵腰身一挺,已彈了起來,一掠落在一道高牆上,就踏著牆頭,繼續往前奔。

甫越過那道高牆,旁邊一株樹木上枝葉一分,一根竹竿疾飛了出來,直插無敵胸膛。

無敵偏身一閃,屈指一彈,“噗”的一聲,那根竹竿被彈成兩截,手握竹竿的那個人身形亦被震得一晃。

他竟然就是那個算命的瞎子,一身裝束依舊,左手仍捧著那個簽筒。

無敵目光一落,道:“你來替我算命?”

瞎子搖頭道:“已經算完了。”

“怎樣?”

“壽元已盡。”

無敵冷笑道:“我也學會了看相。”

“是嗎?”瞎子麵無表情。

“要不要我替你一算?”

“以你看怎樣?”

“你的命比我還要短!”無敵欺身急上!

瞎子左手-那間一翻,數十支竹簽箭一樣從簽筒射出,飛射向無敵的眼目。

無敵微一仰首,竹簽貼麵射過,瞎子揉身立上,簽筒又射出一蓬寒芒,竟是三十六根毒針,右手斷竹同時插向無敵的咽喉。

好一個無敵,竟好象意料之中,倒身突然一滾,頭下腳上,閃開毒針,雙腳接著一絞,瞎子頓時從牆頭上飛起來,斷線紙鳶般飛下長街,頭顱撞在青石板上,當場腦漿橫飛。

無敵腰一擰,彈起身,笑笑道:“想不到我的相術竟然如此高明。”

語聲一落,身形又起,急急地飛掠前去。

距離百家集的牌坊最多還有十丈距離,無敵兩個起落,已越過大半。

再落,丈許方圓的地麵陡裂,無敵身形一翻,往下墜落。

那之下是一個刀阱,-那間,無敵的身子竟勉強往上一提,一探手,已抓住了那個繩網,右手中寒光一閃,那張純網立時裂開了一個缺口,無敵接從缺口中竄出來,一滾,已離開那張繩網。

他右手之中多了一柄短劍,寒光奪目,顯然絕不是凡鐵可比。

劍雖然鋒利,但他的身手若是不夠敏捷,再鋒利也沒有用。

他才離開繩網,數十支鋼矛便從兩旁飛下,若是他仍在網中,處境實在不敢想象。

無敵耳聽破空聲響,身形不停,再一個起落,終於出了百家集的牌坊。

他沒有停下,繼續掠前而去。

沒有人隨後追出,也沒有一聲呼喝,無敵仍然再掠前數丈才停下來,回頭望去,百家集就像是一處死域,長街上沒有人,也沒有燈光,黑壓壓一片。

無敵的麵色煞白起來,也這才感覺恐懼。

那些人的武功雖然不高,可是那種不畏死、那種服從、那種團結,江湖上卻是沒有任何一個幫派能夠相比,這才是他們可怕的地方。

而那種絕不妥協,更就是大出無敵意料之外。

像他這樣的一個高手,在天殺竟然完全沒有利用價值,這到底是因為天殺不敢用,還是天殺根本不在乎?

無敵不知道,他卻已肯定了一件事──自己已成為天殺獵殺的目標。

可是他並不在乎,到這個地步,他已經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了。

人七倒八起,可是這之前他爬得已實在太高,由這樣高的位置直摔下來,這種打擊並不容易接受。

連他這種人也接受不住。

從他現在的作為,可以看出他的信心已經開始崩潰。

本來他已經無家可歸,現在更多了一種不知道何去何從,前路茫茫的感覺。

正午,無敵走在另一個市鎮的長街之上。

這一個市鎮絕對可以肯定不是百家集那種市鎮,每一個走在街道上的人,看來都很正常。

一個背劍的中年漢子迎麵走來,無敵不由留上心,那個中年漢子卻看也不看無敵,大步從無敵身旁走過,走在他旁邊的一個麵目平凡,完全不起眼,表麵上看來絕對沒有問題的人偏就在-那間一劍刺向無敵的要害。

那柄劍隻有半尺,藏在闊大的衣袖內,那個中年漢子一翻腕,劍便已在握,疾刺了出去。

這一劍刺得絕不好看,隻是迅速而準確,若是刺中,必然致命!

無敵的反應畢竟過人,-那間身形一欺,“哧”的一聲,劍便裂衣而過,他的右掌同時拍在那個人的臉上。

那個人的臉立時變形,倒飛出丈外!

十二支弩箭同時急射無敵,竟是從一個雞鴨籠子射出來,那個販賣雞鴨的小販,接從籠下抽出一柄劍,連人帶劍飛刺無敵!

無敵一仰身,八支弩箭射空,雙手十指飛靈變幻,夾住了其餘四支弩箭,隨即一翻,倒射向撲來的那個小販,速度竟不在射來時的弩箭之下。

那個小販才撲至半途,四支弩箭已打在他的身上,淩空墜下來,當場氣絕。

周圍的人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驚呼四散,無敵四顧一眼,一頓足,繼續走自己的路。

風從衣服上裂開的口子吹進,雖然沒有傷及皮肉,到現在無敵仍然好象感覺到那柄劍的寒氣。

黃昏。

無敵來到一座寺院之前。

這一路走來,他已又三度遇襲,一株樹在他經過的時候突然裂開,藏在樹幹中的一個人仗劍突然剌出,差一點就剌入他的胸膛。

在酒樓上,一蓬暗器從一個店小二捧著的盤子裏射出來,所幸他及時發現那個店小二的眼神有異。

半個時辰之前,他從一條木橋上走過,橋底下竟然有一支鋼矛在等著他。

他雖然一些損傷也沒有,仍不免心驚魄動,精神大受威脅。

這些都是天殺的報複行動,還隻是開始。

梵音不絕。

無敵步入寺院的大殿,心情才有些平靜。

這座寺院並不大,建好似乎還沒有多少年,那些和尚大都還年輕,在三個老和尚的領導下沉聲誦經。

無敵並沒有驚擾他們,在一旁盤膝坐下,三個老和尚若無其事,那些年輕的和尚亦隻是有些奇怪地看了無敵一眼,繼續念他們的經。

煙飄繚繞,梵音回環,清聲醒人神智,每一下木魚聲都敲在無敵的心頭上。

無敵垂目靜坐不動。

好一會,晚課終於完成,無敵仍然是靜坐如故,竟似老僧入定。

那個老和尚移步走了過來,一聲佛號,當中的一個隨即道:“這位施主……”

無敵突然張開眼睛,截口道:“三位大師,還不動手,在等什麼?”

三個老和尚齊皆一怔,當中那個詫聲道:“請問施主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無敵笑道:“三位想必本是佛門中人,所以裝得那麼像,可惜三位做錯了一件事。”

三個老和尚隻是奇怪地望著無敵,沒有作聲。

無敵說出來,道:“那個木魚實在不該敲的,一個內嵌機簧,裝上暗器的木魚敲動起來,聲音轉來總是有點兒異樣。”

三個老和尚好象聽不懂,左麵一個搖頭道:“施主看來是有些誤會了。”

他接著一合掌,兩道寒光從袖中射出,無敵-那間貼地掠去。

“錚錚”兩聲,兩把七寸長的飛刀釘在地麵上,直沒入柄。

其餘兩個老和尚卻往後倒退,一個一探手,捧起了那個大木魚。

無敵鬼魅似地掠到,雙手一翻,已扣住了那個老和尚的肘骨,猛一旋,骨碎聲中,從木魚口裏射出的四十九根梨花釘暴雨一樣射向那些和尚!

七個和尚寒光飛閃中倒下,被釘打中的肌肉立即變了顏色。

好毒的釘!

無敵接將那個老和尚掄起來,當兵器使用,連接那兩個老和尚攻來的十四劍!

沒有一劍落空,十四劍接下,無敵的手中隻剩下一條手臂,也就以臂作劍,疾插入其中一個老和尚的口裏!

那個老和尚驚呼倒退,聲斷氣絕,無敵同時鬆手,反撲向另一個老和尚。

老和尚一柄軟劍抖開,毒蛇一樣連刺十五劍,第十六劍還未刺出,無敵的右掌已毒蛇一樣,插入了他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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