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半人半鬼現(3 / 3)

公孫弘一直照顧無敵的起居,有時間就化裝外出打聽消息。

得到的都不是好消息,直到今日才對無敵說出來。

無敵門已經全麵崩潰,各地分舵的弟子走的走,散的散,不少已改投逍遙穀。

無敵聽了反而大笑起來。

“青鬆當日在玉皇頂的說話實在甚有見地,無敵門到底是烏合之眾,樹倒猢-散。”

笑語聲一頓,無敵突然一揮手,道:“你在外替我把關。”

“師父──”公孫弘欲言又止。

“這一次,我一定要將滅絕神功練好。”無敵的語聲非常堅定。

──青鬆已死,無敵門被逍遙穀攻陷,沉曼君勢必亦無幸免之理。

又還有什麼再能夠令無敵分心呢。

半個月過去。

入夜,公孫弘方待不寢,突然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響,一驚回頭,霹靂一下轟鳴,石室的門戶就片片碎裂,爆炸開來。

他連忙閃過一旁。

石碑未碎落,無敵就猶如禦風飛行,平地三尺淩空射出來。

他盤著雙膝,出了石室,雙腳才一直站在地上,穩如泰山,衣衫卻仍鼓風,半晌才平下來。

公孫弘一看已知道怎麼回事,忙上前拜倒,道:“恭喜師父。”

“總算已練成了第九重,至於第十重,我看今生是休想了。”無敵雖然這樣說,仍難掩臉上得色。

公孫弘忙問道:“師父,你練成了第九重的滅絕神功,是否就可以平反敗局?”

無敵搖頭道:“若是單打獨鬥,即使隻練得第八重的功力,逍遙穀也沒有人是我的對手,但他們若是聯手圍攻,我即使能夠一一擊殺他們,隻怕亦要付出相當代價。”

一頓,才又道:“要平反敗局,在目前還得花一些心思。”

“看來師父已胸有成竹。”

無敵隻是笑,在閉關之前,其實他就已經有分寸的了。

又過了三天。

旭日方升,無敵與公孫弘就出現在已變成逍遙穀總壇的無敵門總壇大門外。

守在大門外的逍遙穀弟子一見無不大驚,消息早已有人報進來,但竟然是事實,他們又哪能不慌。

大門立即關閉,亦立即被撞開,在門後的幾個逍遙穀弟子被震得倒飛了開去,口吐鮮血,當場喪命。

無敵昂然走進去。

逍遙穀一眾弟子亂成一片,也就在這個時候,傅玉書出來了,左右風、雷、雨、電,一字排開。

傅玉書隨即一揖,道:“原來是無敵門主駕臨,怎麼不著人先來通報一聲,讓我們知道迎接。”

“回自己的地方也要通傳,未免太笑話。”無敵冷笑。

“這的確是門主的地方,隻是,我們現在就算送還給門主,這麼大的地方,門主師徒二人如何住得了。”

“少廢話,叫你爺爺來見我!”無敵斷喝道:“去!”

“我已經來了。”天帝應聲出現在大堂前的石階上,道:“無敵,你幸免一死,本該就天涯逃命,找個地方躲起來,怎麼還要來惹事生非?”

“我為什麼要來,你們應該明白。”

“明白是明白,但像你這種老江湖!竟然還不自量力,卻實在令人意外。”

“都是廢話!”無敵連聲冷笑。

“你當然是有備而來,你的依我看,滅絕神功隻怕又更上一層樓了。”

無敵似有些詫異,沉聲道:“你們誰先來?”

天帝負手觀天,道:“滅絕神功雖是武林不可多得的絕技,可惜閣下隻得兩隻手。”

公孫弘在後大聲道:“四隻!”

天帝嗬嗬大笑,旁邊的雨笑應道:“公孫堂主給雲飛揚那麼一氣,莫非竟氣得也去練滅絕神功了。”

公孫弘怒叱道:“你胡說什麼?”

雨格格笑道:“若非如此,堂主的口氣又怎會這樣大?”

公孫弘怒不作聲,天帝笑著接道:“即使四隻手,還是少了些。”

無敵斷喝道:“這樣說,你們又準備聯手圍攻了。”

“門主神功蓋世,萬不得已!”天帝一揮手,風、雷、雨、電身形便展開。

無敵目光一閃,道:“風、雷、雨、電大陣,見識過了!”

語聲甫落,雨針已射至,無敵雙掌一合一分,一股掌風劈出,將射來的針雨疾撞了回去!

雷刀緊接刺下去,無敵轉身一掌,“叭”地正擊在刀身之上,連人帶刀將雷震回去!

風袖卷向公孫弘,卻被公孫弘閃開,電劍淩空一劍飛刺雖快,還是差一點才能夠刺在無敵身上。

無敵轉身,彈指,“叮”的將電劍彈開,揉身接上!

天帝實時喝一聲道:“變!”

風、雷、雨、電應聲身形交錯,迅速變換,無敵的身形亦緊接變動,雙掌動處,勁風呼嘯。

以風、雷、雨、電大陣的迅速變化,本來很容易將無敵強勁的掌力消於無形,可是無敵這一次的掌力,與此前觀日峰一戰,明顯的已不一樣。

此前無敵的掌力與一般的高手並沒有多大不同,隻是更加強勁,一掌劈出,猶如排山倒海,勢不可當。

可是在風、雷、雨、電大陣之內施展,以風、雷、雨、電四人兵器、身形變化的迅速,絕不難將之切成數股。

現在無敵的掌力一發,卻是循環不絕,猶如深海的漩渦一樣,風、雷、雨、電盡管變,不但切之不斷,反而逐漸被牽製。

無敵的身形同時旋轉,越轉越急,連劈四十九掌,硬生生將陣勢擊敗,又將四人迫得靠在一起!

天帝一見,暗呼不妙,與傅玉書身形齊展,疾掠上前,四掌急落,將無敵的掌力震開。

無敵哈哈一笑,倒退回公孫弘身前。

天帝、傅玉書一左一右地在風、雷、雨、電四人兩側,麵色凝重,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他們都看出無敵的武功實力又跨前一步。

風、雷、雨、電亦看得清楚,麵色卻不大好看。

天帝上下打量了無敵一遍,突然笑道:“看來失敗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無敵隻是“嗯”的淡應一聲,雙掌一合,“叭”的一聲,再一分,看似便要撲上,哪知身形一動,反而後退,公孫弘的手中實時多了兩支銅管,無敵的毒針暴雨一樣從銅管中射出。

──天絕地滅搜魂神針。

當日在峽穀,無敵門用來對付子母金環陸璣的就是這種暗器,雖然誤中副手,已充分表現出這種暗器的威力。

無敵以一敵四,擊破風、雷、雨、電大陣,從容不迫,綽有餘裕,卻就在這種穩占上風的時候施用暗器,更是出人意料。

這當然是早有預謀。

天帝眼利,兼且老謀深算,無敵一退,他已知道不妙,想也不想,身形立即倒飛,同時喝一聲:“退!”

傅玉書的反應也不慢,身形立起,武當六絕的“飛雲縱”果然不同凡響,一縱便上了滴水飛簷,暗器盡從他腳下射至。

風以輕功見長,雖然在聽到那一聲“退”之後才退,一退便已退出暗器的範圍之外。

雨一生研究暗器,對於暗器的認識,無疑在各人之上,一眼瞥見,已知道公孫弘手中的是什麼暗器,與天帝那一聲“退”同時,偏身貼地疾滾了出去,一雙衣袖之上卻仍釘上了不少暗器,當場捏了一把冷汗。

電亦退,那柄長劍同時展開,他的應變不能說是慢了,但比起那些毒計還是慢了一分,-那間,身上也不知中了多少毒針,他大喝,縱身猛拔了起來,淩空一劍,疾刺向無敵。

這一劍既勁且快,無敵卻一些也不放在眼內,身形一動迎上前,間不容發之間讓開了劍尖,雙掌夾著劍鋒連拍了十下,那柄劍竟然被他拍得一截截斷下。

他卻沒有攻向電,在他雙掌拍到第十下同時,電已淩空倒下來,七竅流血,麵色紫黑。

雷亦同時倒下,倒在無敵的腳前,一截斷劍釘在他的咽喉內。

斷劍是無敵發出,雖然沒有這一著,雷也是難逃一死,可是雷已經衝到麵前,斬馬刀已隨時準備斬下,何況那截劍正好利用。

雷的麵更恐怖,那之上插滿了毒針,紫血逆流,肌肉已扭曲。

無敵身形一轉,如箭射前去,左手中出現了另一支那樣子的銅管,直追天帝與風、雨。

傅玉書這時已淩空躍下來,一見這情形,怪叫一聲,忙亦倒翻進去。

四個人簡直就像是喪家之犬,一刻也不敢逗留,幸好雷、電的撲前,阻擋了無敵一會,沒有立即被無敵迫近。

無敵直追入忠義堂。

天帝身形翻滾,閃到一根柱子後麵,同一掠直掠上房梁,傅玉書亦不慢,掠到一幅幔幕旁邊,已隨時準備掠進去。

雨翻手也灑了一蓬針雨,接掠進了回廊。

無敵右掌一揮,針而盡被擊散,淩空落在堂正中,目光一揚,大笑道:“姓傅的,這樣逃怎像一穀之主,一派宗師?”

天帝從柱後轉出半身,冷笑道:“門主以七巧童子的絕毒暗器來開路,我們怎能不逃。”

無敵在笑道:“逃不是辦法。”

“的確不是。”天帝大喝一聲,竟像要撲出來。

無敵不為所動,天帝也沒有真的撲出,-那間,無敵腳下突然感覺一軟,他一驚,身形方待拔起,雨針已淩空灑至。

傅玉書右手同時一揚,亦射出七種不同的暗器來,封住了無敵的上方。

無敵隻顧得閃避、封擋暗器,一個身子便疾往下墜去。

那附近方圓逾丈的地麵竟露出一個大洞來,無敵的身子就墜進這個洞裏。

這實在大出無敵的意料之外,自無敵門開設以來,就已經有這個忠義堂,這數十年來他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這個忠義堂之內渡過,可以說,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個地方了。

每隔十年,這個忠義堂都會修葺一次,一次比一次的氣派大,卻是從未設過陷阱,現在不但出現了一個陷阱,而且他還被迫進這個陷阱內,不由他勃然大怒。

那個陷阱也相當深,底下倒插著無數利刃,四壁也是,無敵差不多貼著一麵刀壁墜下,裂帛聲中,被刀鋒劃傷了好幾處,皮開肉翻。

他的身子及時一翻,左手那支銅管點在底下一支利刃上,“叮”的一聲,那支利刃齊中而斷,他的身子接著往上拔起。

也就在這一會工夫,陷阱的出口、四壁的邊緣,“錚錚錚”地彈出了好些兒臂粗的鐵枝來,交錯封住了陷阱的出口。

無敵一頭幾乎撞在鐵板上,傅玉書鎖喉槍實時插下,插向無敵的咽喉。

無敵偏身急閃,三寸槍尖仍插進他的左肩膀內,他的肩膀也立即脫出了槍尖。

鮮血怒激,無敵的身子疾往下落,“叮叮叮”雙腳連斷三支利刃,終於站穩。

傅玉書大笑道:“無敵,這一次你還能逃到哪裏去?”

無敵悶哼道:“陰謀詭計,不見得是本領。”反手對了肩膀幾處穴道,阻止鮮血再往外流。

天帝笑問道:“老朋友忘記了方才毒針的事了。”

無敵麵色鐵青,一聲不發,方才地豈非也是陰謀詭計,以毒針射殺雷、電。

天帝接著問道:“你大概怎也想不到我竟會往這裏布置了這個陷阱。”

無敵的確想不到,天帝又道:“這個陷阱本來並不是用來對付你的,當然用來對付你亦無不可。”

雨探頭接道:“門主怎麼還不將那支銅管丟下?”

無敵冷笑道:“我幾乎忘了雨當家乃精研暗器的行家,這假的東西原本就不容易瞞得過雨當家的眼睛。”

“我也是給趕入堂內才看出。”雨嬌笑。

公孫弘這時候已經撲進去,看見那個陷阱,當然傻了眼,好一會才叫道:“師父!”

雨應聲回頭,道:“你這個師父今天是完了。”

公孫弘怒吼,雙手一翻,日月輪在握,疾衝上前去。

“不要命的來了!”雨冷笑。

風接道:“雷、電兩條命,這也是兩條命。”身形一動,眨眼便已到了公孫弘麵前,雙袖連揚,“拍拍拍”地疾向公孫弘掃到。

雨笑著問道:“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不用!”風應聲雙袖連掃,將公孫弘迫退了十多步。

公孫弘那一對日月輪雖然鋒利,竟削不斷風的雙袖,身形的笨重,與風的靈活,更是強烈的對比。

風迅速繞著公孫弘轉動,再揮出一袖,卻是拂向公孫弘麵門。

袖未到,勁風已刮到,公孫弘日月輪慌忙護住了麵門,冷不防風突然一袖向他的腰間卷來,“啪”地卷了個正著。

公孫弘一身橫練功夫,可是吃了這一袖,仍不由一陣血氣翻騰,下盤猶未穩,風的另一袖已又向他的眼睛掃到。

他偏身旁閃,腰間又挨了一袖,整個身子都給卷得疾飛了起來。

風袖拂不停,公孫弘心頭一甜,立時又挨了幾袖,身軀淩空,連翻了幾個筋鬥。

風大笑欺上,雙袖一起拂在公孫弘身上,將公孫弘拂得向東麵高牆撞去。

雨右手接著一翻,一蓬鋼針射出。

公孫弘眼看便要撞在牆上,腰倏的一折,及時一個筋鬥,穩立地上,雨的針也就在這個時候射到了。

這一把雨針毫無聲息,風亦有言在先,不用雨插手,公孫弘竟就信以為真,等到他看到雨針射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閃避。

那些雨針卻沒有將他射成刺蝟,反倒從他身旁空射了過去。

一個人同時落在公孫弘的身旁,也就是這個人劈出一股掌風,將雨針完全霞飛了。

對他們來說,這個人絕不陌生。

“雲飛揚!”他們幾乎同時叫出來。

雲飛揚目光在天帝、傅玉書等人臉上掠過,道:“久違了幾位。”

天帝怒喝道:“姓雲的,你又跑來生事?”

雲飛揚不答,目光最後落在傅玉書臉上,道:“傅大哥安好。”

傅玉書皮笑肉不笑地道:“托福,還好。”

雲飛揚沉痛地道:“相信傅大哥這一次不會再欺騙小弟了。”

傅玉書點頭道:“事情到這個地步,的確已沒有再欺騙你的必要。”

雲飛揚接著問道:“主持的死到底是誰下的手?”

傅玉書笑道:“除了愚兄還有誰?”

雲飛揚目光淩厲道:“那麼白石、謝平又是怎樣死的?”

傅玉書反問道:“你難道還想不透?”

雲飛揚歎息道:“婉兒師妹又到底怎樣了?”

傅玉書沉默了一會,才道:“我不知道。”

雲飛揚怔怔地望著傅玉書,道:“我看你也不會害死她。”

傅玉書淡然一笑,雲飛揚接道:“不管怎樣,我仍得多謝你的教導。”

傅玉書道:“多謝免了,你就要報殺父之仇?”

雲飛揚道:“父仇不共戴天。”

傅玉書點頭道:“這個理由已經足夠了。”

雲飛揚接道:“武當派弟子的血債也一樣要算清楚。”

傅玉書大笑道:“你雖然是青鬆的兒子,可不是武當的弟子,替武當弟子算賬的話,還是不要說得好。”

一頓,又道:“初上武當我的確很不明白,以你的資質,怎麼青鬆總是不肯收你為弟子,原來你並非來曆不明,隻是青鬆有口難言,不能夠公開承認你是他的兒子!”

雲飛揚的身子顫抖了起來。

“想不到青鬆這個牛鼻子竟如此風流。”天帝亦大笑道:“武當派的沒落他也要負很大的責任。”

這些話無敵都聽得很清楚,他的心情激動絕不在雲飛揚之下。

──雲飛揚是青鬆的兒子,與鳳兒豈非就是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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