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戟朱培已倒在電劍、雷刀夾攻之下,那些錦衣衛亦是無一幸免,以他們的武功,根本就不是風、雷、雨、電的對手,陸璣看著手下一個個倒地,既急且怒,一個不留神,就挨了天帝一掌,電一劍。
他知道再打下去必死無疑,亦知道天龍上人已經受製,單憑自己的力量,在這種環境之下,實在很難將雪蓮奪回來,何況自己又已負傷,無心戀戰,一聲長歎,連發四枚金環,打開一個缺口,闖了出去。
雨針縱身發出針雨,竟然追不及陸璣的身形,其它的人方待追上去,卻被天帝喝住。
陸璣是原路逃回去鎮那邊的,明顯的已暫時放棄奪回雪蓮的念頭,而他們的目的亦隻是雪蓮而已。
傅香君一個人去接應天龍上人,會不會途中生變,他們卻不敢肯定。
天帝一喝止,風、雷、雨、電亦醒覺,不約而同地向傅香君離開的方向追去。
這五個人走後不久,獨孤無敵與門下就趕到了,一看現場,知道已運來一步,再看各人的傷口,亦知道是逍遙穀所為,不禁頓足長歎。
他卻是怎地想不到逍遙穀等人一樣白費心機,雪蓮現在已經在雲飛揚的肚裏。
四十七天過去,傅香君已消瘦很多,麵上卻反而堆滿了笑容。
雲飛揚仍浸在一潭水之內,水麵不停地冒出氣泡白煙,那是一個溫泉,雲飛揚也就依賴這個溫泉保住性命。
冰山雪蓮乃至陰至寒之物,亦是絕世之寶,隻需小部份已經效用無窮,雲飛揚整棵吞下,又沒有藥引子,那陰寒之氣立時在體內迸發,若不是遇上傅香君,早已僵斃。
傅香君精研醫藥,知道雪蓮的功效,也知道應該如何服食,但雲飛揚已經那樣子吞下,就隻有想辦法替他驅散體內的陰寒之氣,她想起了這個溫泉,至於是否有作用她卻是不敢肯定。
那已是唯一的生路,不由她不冒險一試,走了七天,她才將雲飛揚送到,當時雲飛揚已幾乎全身僵硬,皮膚上甚至已開始霜封。
在溫泉之中浸了整整一天,雲飛揚才逐漸恢複知覺,現在他的真氣甚至已能夠運轉,而且比受傷之前更充沛。
可是他仍然沒有走出溫泉,他沒忘記傅香君的吩咐──必須將所有經脈打通才成,否則就前功盡廢上且後患無窮。
傅香君一直在照料他,對於傅香君他實在感激之至,每一天張開眼睛,總是忍不住說幾句感激的話。
今天也沒有例外。
“傅姑娘,要你這樣照顧我……”雲飛揚話才說到一半,就給傅香君截住。
“你很過意不去,很感激我,是不是?”傅香君搖頭道:“這些話你說過多少次了?”
她隨即從水麵上撈起了一隻蛋,剝開,送到雲飛揚嘴巴裏,那隻蛋已熟透,那個溫泉簡直就像是一鍋沸水。
雲飛揚將蛋吞下,歎息道:“有一件事我實在很抱歉。”
“又是什麼事?”
“為了我你留在這裏這麼多天,你家裏的人一定很擔心的了。”
“他們隻會強迫我做那些我不願意做的事情。”傅香君無限感觸地道。
雲飛揚亦感慨萬千,道:“我倒是希望能夠有一個家人不時罵我。”
傅香君一怔,道:“你是個孤兒?”
“本來還有一個外公,最後也被人殺了。”雲飛揚一咬牙,道:“我絕不會忘記那柄五六尺長,閃電一樣的劍。”
傅香君又是一怔,道:“你,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那麼多人跟你過不去?”
“其實我自己也不很清楚。”雲飛揚苦笑道:“我自小就被送上武當山……”
“原來你是武當弟子。”
“隻能夠說是一個雜役。”雲飛揚回憶著道:“在山上,每一個人都看不起我,最後還冤枉我是殺掌門的叛徒。”
傅香君震驚道:“羽大哥,你到底姓什麼?”
“本該姓羽,但因為我爹做了武當掌門,所以一直都從母姓……”
“姓雲?”傅香君語聲顫抖,道:“你就是雲飛揚?”
雲飛揚點頭道:“你也聽到那些傳說了,那是有人陷害我,傅姑娘,你說我怎會殺死自己的父親?”他垂下頭去,道:“可是他們都不相信……”
“我相信。”傅香君亦垂下頭。
雲飛揚露出了一絲笑容道:“你們姓傅的真好,給我遇上的都是好人,整個武當派,相信現在也就隻有傅大哥一個還相信我。”
“傅大哥?”
“他叫傅玉書。”
傅香君心頭怦然震動,雲飛揚接道:“我本該上武當山找他解釋一下。”
傅香君脫口道:“你千萬不要再上武當山了。”
“為什麼?”雲飛揚詫異。
傅香君一怔才回答道:“我是擔心你傷勢未愈,上去有危險。”
雲飛揚卻一點也聽不出傅香君言不由衷。
傅香君心情沉重,隻吩咐雲飛揚潛心運轉真氣,並沒有再說什麼。
溫泉在深山幽穀之中一個山洞之內,並沒有人來騷擾,這一天仍然是過得那麼平靜,傅香君的心情卻越來越動蕩不安。
第二天拂曉,她就外出,到附近的市鎮替雲飛揚買了一套衣服,在店中再借文房四寶,為了一封簡短的信,才趕回去。
信中寫下了她就是傅玉書的妹妹,寫下了傅玉書才是殺人的真凶。
地無疑是一個深明大義的女孩子,可是仍然要提起很大的勇氣才能夠寫下這封信。
回到溫泉,已經是正午,雲飛揚仍然在水中運轉真氣,雙目緊閉,汗珠紛落。
傅香君將信與衣服放在水邊的石上,細看了雲飛揚一會,終於拖著沉重的腳步,往洞外走去。
才出洞口,她就看見了一個人。
那個人一身灰衣,頭戴竹笠,標槍一樣立在洞外,既沒有作聲,也沒有抬頭。
“什麼人?”傅香君腳步一頓。
那個人縱聲大笑,取下頭上竹笠,露出一張長滿了亂胡子的臉,再從竹笠中取出了一個奇大的金環。
不看這金環,傅香君亦認得出那是子母金環陸璣,一驚而退。
陸機冷笑道:“你應該還記得我,冰山雪蓮在哪兒?”
“不……不知道。”傅香君搖頭。
“當日是你去追天龍上人,你也不知道還有誰知道,說!”陸璣目光一閃,道:
“是不是在山洞之內?”
傅香若望了山洞一眼,急忙搖手道:“不,不是……”
陸璣道:“在不在,進去一看便知道!”遂舉起了腳步。
傅香君忙攔阻,雙掌蝴蝶穿花,擋在陸璣的麵前,陸璣金環飛舞,不到十三招,已經將傅香君雙臂套住,道:“女娃子,我由市鎮追蹤你到這裏,你一點也不知道,像你這種身手,居然敢與我為敵?”
語聲未已,金環一翻,陸璣接著一掌拍在傅香君肩上,將傅香君震倒在丈外!
陸璣身形再一縱,掠入山洞內。
雲飛揚仍坐在水中,閉著眼睛練功,陸璣一看,一皺眉道:“是這個呆子,他坐在火眼溫泉之中,竟然一點也不受影響,難道雪蓮就給他吃了。”
陸璣動念未已,傅香君又撲了進來。
“出去!”陸璣回身一掌,將傅香君震開,一想到雪蓮失去,天子怪罪下來,不但官職不保,性命也成問題,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怪嘯一聲,身形淩空,雙掌向雲飛揚當頭印下!
正當此際,雲飛揚雙眼霍地暴睜,雙掌陡揚,“叭”地正接陸璣雙掌,同時長身從水裏拔起來!
兩人雙掌相抵,陸璣竟被雲飛揚淩空托起來,一翻落地,立即分開!
陸璣右手一抹,金環又在握,“鳴嗚”聲中,往雲飛揚身上招呼!
雲飛揚經脈有雪蓮為助,已經接回,內力比以前更充沛,雙掌過處,勁風呼嘯,陸璣的金環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陸璣既急又怒,身形陡然翻滾半空,一枚枚金環脫手飛出,便生生打開了一個缺口,長身直入,右掌金環當麵切下!
雲飛揚雙掌拍掃,震開飛來金環,雙掌接著一拍,“叭”地將當麵切下的那個金環夾在雙掌之中,陸璣左掌立即切向雲飛揚咽喉!
雲飛揚雙掌一舉,金環已切開,一翻一拍,疾拍在陸璣的胸膛之上!
他原是想將陸璣震開,卻忘了自己曾經練過武當七絕之一的霹靂掌,現在內功不但已經恢複,而且更勝從前,一掌拍出,簡直就可以開碑裂石,更甚於天龍上人的密宗大手印!
陸璣五髒、肺腑立時被震碎,飛撞在洞壁之上,雲飛揚看在眼內,不由怔在那裏,呆望著自己雙掌。
他突然叫起來,道:“傅姑娘,我的武功完全恢複了!”一麵叫一麵奔出洞外。
傅香君已看見雲飛揚恢複武功與陸璣戰在一起,所以才退出洞外,卻又仍有些擔心,並沒有走遠。
她看見雲飛揚奔出來,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兩步,雲飛揚衝近去,抱住了傅香君雙肩,道:“傅姑娘,你看,我全好了。”
傅香君又是高興又是悲哀,歎了一口氣,道:“雲大哥,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雲飛揚尚未回答,傳香君又道:“我……我走了。”
“你為什麼要走?”雲飛揚呆了一呆。
傅香君道:“你看完那封信,就會明白。”
“那封信?”雲飛揚更加奇怪。
“與你的衣衫放在水邊石上。”
“你有話跟我直說就是,為什麼要寫信?”雲飛揚追問。
傅香君苦笑道:“你還是進去看完那封信再說。”
“好,我這就進去拿信。”雲飛揚不忘叮囑一句,道:“你在這裏等一等。”
傅香君點頭,眼中閃動著淚光。
雲飛揚轉過身子,才走進洞口,傅香君的眼淚已忍不住流下。
信不在石上,在水裏,是雲飛揚與陸璣激戰的時候被掌風卷下去的。
雲飛揚忙將信撈起,隻見上麵的字已溶化成一團團,根本就看不出寫的什麼。
“傅姑娘──”他呼叫著奔出去,傅香君已經不知所蹤。
一任他怎樣呼叫,都聽不到傅香君回答。
他呼叫著疾往前掠去。
冰山雪蓮的功效在這七七四十九天之內已經完全發揮,他的呼叫聲藉內力傳出老遠,傅香君哪有聽不到的道理。
她離開那個山洞其實也沒有多遠,隻是深藏在枝葉叢中,一聲也不發,他看見雲飛揚呼叫著掠過,幾次忍不住要回答,但還是忍了下來。
目送雲飛揚去遠,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下。
雲飛揚身形飛快,迅速掠出了數裏。
一路上當然沒有傅香君的蹤影,也沒有任何人跡,他仍然又再掠前半裏,才停下來,方待回頭,就聽到了一陣呼喝打鬥聲。
他心念一轉,轉向打鬥聲來處掠去。
到這時候他仍然沒有想到以他現在的輕功,傅香君若是由這條路離開,絕沒有可能還未被他追上。
雖然他知道雪蓮乃罕有之靈藥,但武功恢複得這麼快,一時間他的確還未能夠接受這事實。
幾個起落,他已經來到打鬥的地方。
那是四個人,動手的卻隻有三個,三個之中卻有一個是他認識的,卻不是傅香君,是管中流!
聯手攻擊管中流的就是黑白雙魔,他們也根本隻能說是戲弄,兩人都是空著手,並沒有動刀!
管中流一劍翻飛,但是在黑白雙魔聯手夾攻之下,亦隻有招架之力,偶一不慎便被黑白雙魔手掌擊中,變作滾地葫蘆。
黑白雙魔顯然還不想這麼快殺他,下手極有分寸。
依貝莎一旁不時呼喊,黑白雙魔卻沒有理會她,以她的武功,亦助不了管中流,一出手,立即就被黑白雙魔迫退!
管中流散發飛揚,衣衫亦破破碎碎,沾滿了汙泥,狼狽至極,他沒有求饒,一直咬牙苦撐。
雲飛揚那邊看見,終於忍不住大喝一聲,飛撲上前去!
這一喝猶如霹靂一樣,在場四人卻都心頭一震,不約而同地停住了手腳。
雲飛揚正好落在管中流與黑白雙魔當中。
“是你!”管中流一見,當場一呆。
“你是什麼人?”黑摩勒隨即喝問。
白摩勒接道:“你是不是姓管的幫手?”
雲飛揚道:“晚輩雲飛揚,路過此地……”
黑摩勒截口道:“既然路過,就繼續走你的路,少廢話。”
雲飛揚目光一轉,道:“兩位老前輩這樣欺負兩個後輩,難道就不怕江湖朋友笑話嗎?”
白摩勒冷笑道:“你知道那女娃子是我們的什麼人?她是我們的徒弟,這姓管的小子勾引她私奔,還偷走了我們的獨門武功秘籍,你說一句公道話,我們應該怎樣做?”
雲飛揚一呆,轉向管中流道:“管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管中流有些尷尬,但嘴巴仍然很硬,道:“是非曲直,一時很難說清楚,姓管的亦不想在這裏多作分辯。”
“管大哥……”依貝莎欲言又止。
管中流截口道:“你不用害怕,大不了死在這裏!”
白摩勒一聲:“那老夫就成全你!”身形一欺,一掌當頭劈落,黑摩勒同時發動攻勢!
雲飛揚雙臂一振,將黑白雙魔一起截下,道:“兩位有話好說……”
“好小子竟然敢多管閑事──”白摩勒麵龐更白,黑摩勒接道:“有種你就打敗我們兄弟,這件事依你解決。”
雲飛揚看看黑白雙魔,又看看依貝莎、管中流,再看看自己雙手,終於點頭道:
“好,晚輩得罪了。”
黑白雙魔相顧一眼,一聲冷笑,左右齊上,-那間連攻百招!
他們也看出雲飛揚不簡單,所以一出手就運足十成功力,一心要速戰速決,擊倒雲飛揚。
哪知道百招一過,雲飛揚不但沒有被擊倒,反而越打越精神,不僅黑白雙魔大大吃驚、詫異,管中流看在眼內亦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