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衝天悶哼一聲,道:“這兩個老雜毛,管他們那許多,他們若不是服,叫他們來見我。”
青鬆無奈地道:“我就考慮一下──”門外雲飛揚聽到這裏,喜形於色,抓著頭,不覺往林外走去。
出了竹林,他再也忍不住笑出來,放步疾奔出去。
風吹蕭索,今天的武當山顯得特別蒼涼,那些武當子弟一個個都沒精打采。
倫婉兒也不例外,雲飛揚看著她的時候,她正在別院的花徑-踽踽獨行。
雲飛揚老遠看見,忙奔過來,到他走近了,倫婉兒才覺察,回頭看見雲飛揚連跑帶跳的模樣,不由莞爾一笑。
“婉兒姑娘!”雲飛揚嚷著腳步更加快。
倫婉兒應聲停下了腳步,雲飛揚一口氣飛步奔到倫婉兒身旁,急不可待地道:“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主持準備收我做徒弟了。”
倫婉兒一愕道:“哦?”
“是真的!”雲飛揚興奮地抓住了倫婉兒的手,倫婉兒一呆,將雲飛揚的手甩開,雲飛揚不以為意地道:“說不定明天就會宣布了。”
倫婉兒聽著也替雲飛揚高興,道:“那你以後就要爭氣了。”
雲飛揚連連點頭,也就在這個時候,白石引著傅玉書從旁邊轉出,走向這邊來。
傅玉書顯得很憔粹,白石亦因為知道青鬆又敗在獨孤無敵手下,神情也頗為憂鬱。
看見雲飛揚,白石立即停下腳步,道:“小飛,我還在到處找你,原來你在這兒。”雲飛揚興奮地迎上前去,道:“大師兄可是有什麼事要我做?”
白石轉向傅玉書道:“這位傅公子,你知道了。”
雲飛揚點頭道:“在大殿那邊,見過一麵。”
白石接著吩咐道:“你快去外院收拾好一個房間,好給傅公子休息。”
“這個容易。”雲飛揚一偏身,道:“傅公子,這邊請!”
“有勞!”傅玉書目光轉到倫婉兒臉上。
倫婉兒目光與傅玉書相觸,嬌-不由一紅,垂下頭來。
雲飛揚實時一聲:“不敢當,請!”引著傅玉書往前走去。
走了幾步,雲飛揚又回過頭來,煞有介事地道:“是真的!”
這是對倫婉兒說的,白石卻以為說給自己聽,接著問道:“什麼真的假的?”
“沒……沒什麼。”雲飛揚對著倫婉兒笑笑,忙又走上前去。
倫婉兒亦自一笑,這一笑猶如春花盛放,傅玉書看在眼內,不由得一呆,然後才跟上前去。
白石看見雲飛揚、倫婉兒都笑得這樣開心,亦是有些兒奇怪,脫口問道:“師妹,小飛這樣高興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說是師叔要收他做徒弟。”
“這種話我也不知聽他說過多少次了。”白石一聲冷笑道。“我看他想學武功已想到快要發狂。”
“其實他這個人也沒有什麼不好。”倫婉兒目露同情之色。
白石不能不承認,目送雲飛揚去遠,一再地搖頭。
收拾好房間,雲飛揚還衝了一壺茶。
才取過杯子,傅玉書已伸手接下,道:“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都是一樣!”雲飛揚將茶斟下。
“不敢當!”傅玉書顯得彬彬有禮,神情卻落落寡歡。
雲飛揚隻覺得這個人還算對胃口,因此說話也就多了,續道:“這一次,師父幸得你幫忙。”
傅玉書苦笑,心事重重,雲飛揚忙安慰道:“人死不能複生,千萬要節哀順變,總之,我們武當派一定會替你複仇的。”
傅玉書隻是苦笑。
雲飛揚又道:“武當武功天下第一,一個無敵門我們真不放在眼內,你盡管放心。”
傅玉書感激地道:“雲兄的一番好意,傅玉書感激不盡……”
“你叫我小飛就成了。”
“不敢。”傅玉書轉而問道:“是了,我初來乍到,這兒的一切規矩完全不懂,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還要雲兄你說一聲。”
“又來了。”雲飛揚想想,道:“特別的規矩可就沒有,隻是師兄弟很喜歡開玩笑,可不要放在心上。”心念一動,突然轉而望向窗外,道:“我差一點忘記了跟你說,後山那邊是禁地,千萬不要進去。”
“嗯。”傅玉書不由望向那邊。
“我也就住在那邊下院。”雲飛揚手指向東麵,道:“有什麼需要,你在那邊叫一聲,我聽到後,就會過來的。”
傅玉書點頭,雲飛揚隨即告退。
送走了雲飛揚,傅玉書便自憑窗呆望。
夜色已深沉。
第二天早上,雲飛揚推門走出來,簡直就像是另外一個人。
新的衣服,新的鞋襪,就連頭發也梳理好,用一條新的頭巾束起來。
這也是他唯一的一套新衣服、新鞋襪,一直藏在箱底下,到今天才拿出來。
較早的時候,已經有消息,青鬆要所有的武當弟子在今天早上到大殿集合,宣布一些重大的事情。
雲飛揚可就想不出除了挑選弟子傳六絕之外,還有什麼事情比宣布收自己做徒弟還重大。
他一路走去,胸挺得很高,神氣得很,遇到那些武當弟子,再不是繞路走開,反而打招呼。
這消息亦已傳開,眾人看見他這般模樣,亦不由半信半疑。
來到了大殿門外,雲飛揚的神態便轉為莊重,看看後麵跟來的幾個武當弟子,忙偏身,道:“幾位師兄,先請。”
那幾個正在竊竊私議,聽到招呼,其中一個忙回答道:“還是你先請。”
雲飛揚神態仍然那麼莊重道:“豈敢,幾位師兄先請。”
“今天該是你先請。”其它人齊聲附和。
雲飛揚看見各人對自己如此禮貌,心頭大樂,不再推辭,大踏步走了進去。
大殿中,武當弟子已到得差不多,大都顯得有些頹喪。
赤鬆、蒼鬆在團團打轉,看來已有些不耐煩。
傅玉書亦在其中,雲飛揚看見,向著傅玉書點頭笑笑。
傅玉書點頭回禮,笑容卻有些苦澀,心情顯然還是不大好。
倫婉兒亦已到來,就站在那邊不遠,本待走過去,但一想,又停下,先與倫婉兒交換了一個笑容。
其它武當弟子的目光差不多都集中於雲飛揚臉上,雲飛揚的身子也就挺得更直了。
實時雲板聲響,眾人立刻肅靜。
不久,白石伴著青鬆走了出來,眾人忙施禮,青鬆盤膝坐下,揮手。
白石退過一旁,青鬆目光從眾人麵上轉過,半垂,他的臉色蒼白,微露病態。
一會他才開口道:“中原武林,一直平安無事,但自從無敵門擴張,已再無寧日,武當派與無敵門世代成仇,更就是無敵門第一個要摧毀的目標。”
話說到這裏,那些武當弟子已大半變色,青鬆一頓,接下去道:“九日初九,本座第三次赴約又戰敗,獨孤無敵揚言兩年之內,我派再無人戰敗他,便率眾直闖武當山。”
赤鬆再也忍不住,插口問道:“那麼我們……”
青鬆自顧說下去,道:“獨孤無敵的滅絕魔功,已練至第八重,目前還不是我派任何一人能夠應付的,是以本座昨天與燕師兄商議結果,決定先選取武德兼備弟子六人,各習武當六絕之一,同心合力,以抗無敵。”
眾人立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青鬆接口道:“這六人一定要全心苦練,明年的今天,本座將集在此處一試高下,武功最高的一個即為本派第十九代掌門人。”
赤鬆、蒼鬆冷冷地相顧一眼,欲言又止,其餘人仍在交頭接耳,傅玉書茫然站在那裏,雲飛揚胸膛挺得更高,有意無意地拉拉衣服。
青鬆臉色凝重,接著呼道:“白石。”
他的語氣雖然虛弱,卻顯得異常的堅定。
白石自一旁走出,在青鬆座下跪倒。
“傳兩儀劍!”青鬆一字一頓。
“謝平,傳霹靂掌。”
“姚峰,傳暗器飛雲縱。”
“玉石,傳雙節棍。”
“金石,傳開山刀。”
隨著青鬆的喝聲,謝平、姚峰、玉石、金石一一上前跪倒在青鬆麵前。
赤鬆、蒼鬆的麵色卻越來越難看,雲飛揚也就更緊張了。
青鬆目光一轉,環視眾人一眼,才接下去道:“第六個比較特別,本座已經考慮了很久,他並非武當子弟,但由於為人正直,與本派關係亦深,加上資質甚高,所以本座決定將他收為關門弟子,傳他鎖喉槍的絕技。”
語聲一落,眾人的目光立即都轉向雲飛揚,-那間雲飛揚隻覺得喉幹火燥,緊張得要命。他挺著胸膛,隻等青鬆宣布,偶爾偷望一眼倫婉兒。
青鬆接著呼道:“傅玉書!”
雲飛揚立時如被一桶冷水迎頭淋下,他身後武當弟子之中立時有人冷笑出來。
傅玉書應聲,鎮定地來到青鬆身前跪下。
雲飛揚腳步同時往外移,胸膛縮回,頭已垂下,有生以來,他還是第一次這樣難堪。
青鬆的語聲,猶如利箭一樣直貫他的胸膛,道:“本座傳你鎖喉槍,希望你好自為之,莫要辜負本座對你的一番期望。”
這番話雲飛揚現今當然已知道隻是對傅玉書說的。他不想退出殿外,可是雙腳欲如拖千斤鐵鏈,很難移動一步。
青鬆隨即道:“除了他們六人,其它同門現在可以離開了。”
眾人應聲往外而走,年輕的,對白石六人都投以羨慕的目光。
赤鬆、蒼鬆的麵色卻是難看至極。
走出了大殿,赤鬆再也忍不住,咒罵道:“完全都是他教出來的弟子,我們的一個都沒入選。”
蒼鬆點頭道:“這算是什麼,混帳,混帳。”
“我們怎樣也要他還一個公道。”赤鬆口雖這樣說,腳步卻繼續移動。
雲飛揚也加入群中,垂頭喪氣,看見倫婉兒更就慌忙垂下頭,出了大殿,他就往外奔,遠離眾人。
夜夜風冷,密林中那片空地上,雲飛揚纓槍飛舞,苦練不休。
他的眼中怒火飛揚,槍勢狠辣,“奪”的一聲一槍刺於一棵樹幹之上,一拉,那棵樹幹便齊中斷下。
雲飛揚的怒火亦似乎因此一泄,反手將槍倒插在地上,轉而問道:“師父,武當六絕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武功?”
黑衣人負手站在一旁,道:“你問這幹什麼?”
雲飛揚直言道:“我是要知道,現在我學的這一身武功,與武當派的六絕,可有得一較?”
“你又在胡思亂想了。”
雲飛揚搖頭道:“那個青鬆,我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麼那樣討厭我。”
黑衣人毫無反應。
雲飛揚接道:“一直以來,我還以為是赤鬆、蒼鬆兩個老道士跟我作對,到現在才知道是青鬆。”
“哦?”
“昨天我送飯給燕衝天,聽得很清楚,燕衝天都說我資質很不錯,可以造就,又肯去說服赤鬆、蒼鬆,要青鬆收我為徒,哪知道,青鬆卻寧可選取剛上山的那個傅玉書。”
黑衣人沉默下去。
雲飛揚又道:“我不是討厭那個傅玉書,隻是實在氣不過青鬆。”
黑衣人沉吟著道:“你也用不著灰心,我教你練的武功,總之,絕不在武當六絕之下,隻要你肯下苦功,遲早一樣會出人頭地。”
雲飛揚看著黑衣人,情緒終於穩定。
黑衣人也不再說話,揮手。
雲飛揚一咬牙,手一探,將槍拔出來,槍勢再展開。
同一天,無敵門總壇內出現了三幅血手令,那分別是從青鬆投宿的那一戶農家,墨無愁的醫廬,還有那間酒樓處得來。
血手令被懸在大堂左麵的牆壁上,大堂中,聚著無敵門的四大護法,五大堂主,他們的目光都落在那三幅血手令之上,麵色都非常難看。
公孫弘突然拍案站起身子,大罵道:“真不知哪一個有老虎膽,竟然假造血手令,冒充我們無敵門殺人!”
獨孤無敵曾經傳下血手令,吩咐無敵門的人沿途不得騷擾青鬆,無敵門的人又有誰敢違背這個命令。
青鬆卻不知道有這一回事。
消息傳到無敵門的人耳中,立即追查究竟,可疑的人一個都找不到,隻找到三幅偽造的血手令。
整個無敵門都為之震動,無敵門成立以來,還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情。
獨孤鳳比公孫弘更生氣,冷笑著接道:“一定是武當派的仇家看準了這個機會襲擊青鬆,卻嫁禍於我們。”
公孫弘點點頭,道:“藏頭縮尾的,連身份也不敢表露,相信也不會有什麼本領。”
獨孤鳳冷冷地道:“不管怎樣,這件事我們一定要查清楚,將冒充我們的人找出來。”
“這個當然。”
四大護法之一的千麵佛接問道:“要不要讓門主知道?”
公孫弘搖頭道:“師父在閉關練功,還是不要去驚動他老人家。”
獨孤鳳哼了一聲,道:“怕什麼?你不去我去。”
公孫弘忙喚住道:“師妹!這些小事沒有必要驚動到……”
“小事?”獨孤鳳盯著公孫弘道:“有人冒認我們無敵門還說是小事。”
公孫弘苦笑道:“師妹,這件事情還是由我先下山一查究竟,找不到,再作打算如何?”
獨孤鳳目光一轉,道:“我也去。”
公孫弘一怔,麵露難色。
那四個護法相顧一眼,還未來得及表示意見,獨孤鳳已嬌嗔道:“你去得,怎麼我就去不得?”
公孫弘怔在那裏。
獨孤鳳看見他不作聲,一頓足,道:“若是你不讓我去,以後你也莫要再見我了。”
語聲一落,一頓足,便要離開,公孫弘忙叫住道:“師妹──”“怎樣了?”
“你去也成,但一路上必須要聽我的話,不能獨自走開生事。”
獨孤鳳想一想,終於點頭,這個機會她已經等了很久,獨孤無敵一向就不許她單獨外出。
外麵的世界,在獨孤鳳來說大都很新奇,所以一路走來,他們都走得並不快。
公孫弘百般遷就,一些也不敢逆意,他為人雖凶,但是在獨孤鳳的麵前,卻馴如恙羊。
日麗風和,這是第五天的正午,他們走在東平鎮的胃石板大街上。
大街上人聲嘈雜,正有人迎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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