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落,朝堂靜默,文武低首。
陳玄機的眼睛眯起,手指敲打著著華貴龍椅的扶手,那噠噠的脆響響徹在死寂的朝堂上,宛如那閻羅催命的鼓點,讓人心頭發麻。
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十餘息的光景,陳玄機忽的展顏一笑:“李定賢。”
他叨念著對方的姓名,語調低沉,讓人難以揣測出他的心思:“大夏得後如此,當真可畏。”
“願此戰過後,小王爺能遵守諾言,我陳夏二家自此以後,萬事不起兵戈。”
這話出口,在場諸人一愣,隨即便一片嘩然,而李定賢父子卻在那時對望一眼,隨即麵露喜色。
他們趕忙朝著陳玄機跪拜了下來,高聲言道:“陛下聖明!此番恩情,我夏國子孫永世不忘。”
此音回蕩在朝堂上自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憂,而那之前出言反對的儒生武將們更是臉色一變,吵吵嚷嚷的便又要言說些什麼。
但話才出口,陳玄機卻豁然站起了身子,一把長劍憑空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他手中長劍一蕩,劍意奔湧,朝著那龍椅之側猛然一斬。
龍椅的扶手上便被斬下了一角,那木塊落地,順著高台的台階滾落。
陳玄機冷眼看著台下諸人,寒聲言道:“誰再言和,形同此木!!!”
......
金陵城中的雪越下越大,就像是穹頂被人捅了個窟窿一般,再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百官散盡之後,長樂宮的大殿中隻餘下了陳玄機與方子魚二人。
方子魚低著頭沉默不語,甚至就連抬頭看上陳玄機一眼也難以做到,事實上她的確害怕麵對陳玄機,距離他們二人的大婚已經過了五日的光景,但除開新婚之夜二人有過見麵之外,自那以後,方子魚便被放在了宮中,陳玄機未有限製她的自由,但卻同樣也未有再與她見上一麵。
經過多方打聽,方子魚從蘇慕安等人那裏倒也得到了蒙梁已經安好,卻不知去向何處的消息。為此方子魚的心頭稍安,但今日陳玄機卻派人將她帶到了朝堂上。這皇帝正值壯年,卻要皇後垂簾聽政,自然是件很沒有道理的事情,方子魚也摸不清陳玄機的心思。
此刻諸人盡散,長樂宮中自此二人,方子魚難免心頭一緊,坐立不安。
她能明顯的感覺到,此刻陳玄機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她不免愈發的手足無措。
噠...
噠...
腳步聲響起,陳玄機開始朝著她靠近,她低著頭額頭上浮出了汗跡。再次相見,陳玄機再也沒了當初在玲瓏閣那般卓絕的風姿,反倒是城府深不可測,常人根本難以弄清他的心思,饒是方子魚與他獨處時亦是沒來由的提心吊膽。
“你就這麼怕我?”陳玄機的聲音在這時忽然響起,方子魚的身子一個激靈,這才咬牙抬起了頭,勉力朝著陳玄機一笑。
“沒有。”她如此言道,但臉上卻幾乎便寫明了言不由衷。
陳玄機的臉上依然帶著意味不明的淡淡笑意,在聽聞方子魚此言後,他臉上的神色似乎有過那麼一瞬間的細微變化,但又轉瞬即逝。
他終止了之前的對話,在盯著方子魚那張熟悉的臉蛋看了數息後,方才起身言道:“為君者,不決則矣,一決便得讓文武不言,這樣他們才能完美的執行你的命令,廢除他們心底任何的奢望,這一點,你得記住了。”
這話中的道理,是對是錯,方子魚難以辨別,但陳玄機以一種教誨的口吻說出此言卻不免讓方子魚心頭起疑。她不禁問道:“你為何與我說這些?”
陳玄機一愣,這次他臉上的神情過了數息的光景方才恢複。
他笑著言道:“為了你,我將蒙梁放走了,他手握凶劍,仙人之姿。我殺了他的父親,又奪了他的心上人,保不齊哪一天他還得殺回來,取我性命。”
“到時候我若是死了,你就得學會幫咱們的兒子管理朝政,你說是吧?”
這話極近輕薄之言,方子魚頓時惱怒,她怒目看著陳玄機,但陳玄機卻像是極為享受方子魚這樣的目光一般。他臉上的笑意更甚,他深深的看了方子魚一眼,隨即便站起了身子,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這大殿。
......
“叫爹爹。”
“噠...噠。”
“是爹爹。”
“噠噠。”
曾經的秦王府別院中,宋月明蹲著身子,看著睡在床上的孩童,一臉嚴肅的試圖糾正孩子某些錯誤的發音。
“小徐來還不到一歲,夫君就別要為難他了。”已為人婦的夏紫川走到了床沿,看著這你一句爹爹,我一句噠噠,似乎能說道天亮的父子倆,不由得出聲嬌責道。
宋月明幹咳一聲,這才站起了身子,他訕訕言道:“這又何難,我半歲的時候便可熟讀四書五經。叫聲爹爹有什麼為難的。”
夏紫川風情萬種的白了缺乏常識的宋月明一眼,倒也不去揭穿對方的錯誤,而是笑著言道:“好好好,夫君英姿勃發,常人自然比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