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帝王家中無幸事(2 / 3)

陳玄機聽聞這話方才記起了似乎卻有此事,當年他母親蒙羽皇後架不住他的死纏爛打,帶著他微服遊玩,恰巧在街角遇見了這事,便讓隨行的侍衛救下了那對落難的父女,卻不想竟然便是眼前的閻燕燕...

見陳玄機的臉上露出了恍然之色,閻燕燕頓時開懷一笑,她又竄入了陳玄機的懷中,抱著對方輕聲言道:“燕燕的命是陛下救的,就是真的發生什麼,燕燕也會拚盡性命保護陛下的。”

還在回憶那些陳年往事的陳玄機聽聞此言忽的身子一震。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眉宇間的神情古怪又木楞了起來。隨後他緩緩的低下頭,伸出了手,在離懷中的人兒尚且還有一寸不到的距離處停下,然後他以一種低沉無比的語調問道:“燕燕,你真的願意為了我獻出性命嗎?”

已經完全沉浸在兒女情長的閻燕燕根本未有聽出陳玄機語調中的異樣,她重重的點了點頭:“燕燕的命是陛下的,人也是陛下的,為了陛下,燕燕可以做任何事情。”

“是嗎...”陳玄機喃喃言道,那懸在空中的手終於落在了燕燕的身上,這一刻,他將這女孩緊緊的湧入了懷中,嘴裏輕聲言道:“能娶到燕燕這樣的女子,正是陳某之幸啊。”

“能嫁給陛下,燕燕也很開心。”

二人說罷,便相顧無言,隻是緊緊相擁於這金陵城中的長樂宮中。

那一夜燭火悠然,於長樂宮中徹夜不滅。

......

雖然陳玄機很清楚,當他得到大夏撤兵這個消息時,蒙克已經在回朝的路上了。

隻是他想不到,他得到消息的速度竟然慢到了這樣的地步,或者想不到蒙克歸來的速度竟然快到了這樣的地步。

他從雕龍砌鳳的床榻上站起了身子,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衣衫,一邊側眸看了看殿外方才蒙蒙亮的天色。腦袋不曾偏移半分的問道:“他這麼早就來了?”

“嗯。”跪在殿門口,頭顱著地的老太監輕聲回應道。“秦王大人已經在長樂宮中等候了一個時辰了,老奴怕影響陛下休息故而此刻才來稟報。”

“舅舅方才在邊關浴血殺敵,歸朝便來麵聖,齊心可鑒,端是我大陳的肱股之臣啊。”陳玄機麵無表情的感歎道,伸手便提起了散落於一旁的龍袍,將之穿戴在身。

殿門口的老太監聞言,依然低著腦袋,不曾起身,更不曾回應。

過了好一會光景,陳玄機終於將那一身繁瑣的龍袍穿戴在了身上。

作為陳國的君主,饒是再落魄,這服飾的宮女終歸是不會差的,但陳玄機卻習慣自己來完成這樣的事情。這是他兒時便養成的習慣,也是他母親要求的事情。

他曾經並不喜歡那一身皇袍,他太過臃腫,穿戴也太過繁瑣。

但現在他忽然明白,有些東西一旦穿上,就很難脫下,因為往往脫下他的代價,就是你的命。

所以,他很小心很認真的係好每一處腰帶,合上每一處紐扣。他知道他注定逃不脫這宿命,所以他必須像愛惜自己的命一樣愛惜這一身他並不如何喜歡的皇袍。

他用了一刻鍾的光景,方才將這一身皇袍穿戴齊整,然後他轉身看向那依然匍匐在地的老太監言道:“走吧,別讓我這位舅舅等得太久了。”

老太監聞言,在那時趕忙站起了身子,但腦袋卻依然恭恭敬敬的低著,然後他轉身便要引路。

可就在陳玄機就要邁步而出之時,這位生得一頭白發的男人卻像是忽的想到了什麼,他的腳步在半空中停住,然後轉過了頭,看向身後。

那張雕龍砌鳳的華貴床榻上,一位生得嬌柔似水的女子尚且還在安睡。

陳玄機見著這番情形,他笑了笑,湊身上前,在那女子的額頭上輕輕一吻,這才轉身離去。

床榻上女子的雙眸依然緊閉,隻是那長長的睫毛,卻似乎在男人離開後,微不可察的動了動...

......

長樂宮中。

陳玄機盯著台下身著甲胄,腰間配有長刀的男子,麵色沉寂,默不作聲。

男人亦在那時仰頭看著他,同樣的麵色沉寂,同樣的默不作聲。

陳玄機身後的老太監亦低著腦袋,模樣怯懦,似乎唯恐動上半分,那衣袖拂過的細微聲響便會打破這樣的寂靜。

良久之後。

陳玄機眉宇間的冰雪忽的消融,他展顏一笑,甚是關切的言道:“舅舅辛苦了。”

男人恭敬拱手,旋即回道:“能為陛下分憂,乃是微臣之幸。”

中氣十足的聲音猶如雷霆,在空蕩蕩的長樂宮中來回作響,數息之後方才停歇。

“舅舅舟車勞頓,回來當好生修養,何必急著麵聖?若是累壞了身子,以後這群狼環視的天下,寡人又該依仗誰呢?”陳玄機如此言道,臉上的笑容和煦,長樂宮中一派明君賢臣的和睦氣象。

“天下是陛下的天下,臣已年邁,終有故去的一天,陛下始終得學會靠自己。”蒙克輕聲回道,臉上的神色靜默,看不出悲喜。

陳玄機的臉上頓時浮出了惶恐與擔憂之色,他急切的言道:“舅舅這是什麼話,這大陳是我的大陳,也是舅舅的。若是沒有舅舅,何來今日的玄機啊。”

說這話時,陳玄機無論是吐字的語氣,亦或是臉上的神情,都一派誠惶誠恐又情真意切的模樣,卻是讓人難以挑出半分的毛病。

但聞言的蒙克隻是淡淡的瞥了陳玄機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同時也收回了再與陳玄機虛與委蛇的架勢。

他邁步上前,走到了那龍椅的台階之下,又一拱手,方才言道:“臣此次前來,實有一事相問。”

早有預料的陳玄機臉上的笑意不曾消減半分,他笑道:“何事?舅舅直言無妨。”

那好似沒有絲毫防備,近乎由心露於外的笑意,落在蒙克的眼中,麵色沉寂如古井一般的男人,眸中竟起了微微的波動,但很快卻又消失不見。

“微臣於長武關迎擊外敵時,曾發現後方穀籠道一幹區域有大量甲士巡邏的痕跡,邱盡平退兵之後,我派士卒探查,足足尋到了二十萬我大陳軍隊的痕跡,不知陛下可知道此事?據我所知,大陳可沒有這麼多其他軍伍了。”蒙克如此問道,他的腦袋在那時再次抬起,目光猶如利箭一般直直的落在了陳玄機的臉上,似乎是想要從這位年輕的帝王身上看出些什麼端倪。

但令他失望的是,聽聞此言的陳玄機隻是露出了一瞬不到的錯愕神情,隨後便一臉恍然的笑道:“舅舅說的是這事啊...”

“大夏賊心不死,舅舅孤身抗敵,我心憂舅舅安危,方才命人征調軍伍,堪堪湊夠了二十萬大軍,正要派來馳援舅舅,卻不想舅舅神威,已然敗退了敵軍。”

“陛下好本事啊,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便可募集到二十萬大軍...”蒙克沉聲感歎道。

“隻是些未經訓練的新兵,倉促啟用,算不得什麼,更比不上舅舅手中的虎狼騎。”陳玄機麵有愧色的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