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想要你們的幫助。”老人轉頭看向對方,目光誠懇,語氣亦誠懇。
隻是這樣的誠懇卻未有得到他想要的回答。
白色身影冷著眸子言道:“你應該清楚,除非你走通那條路,否則我們不會插手...這個風險我們冒不起...”
說罷此言那白色身影似乎失去了與魏先生再繼續對話下去的興致,她的身子一陣扭曲,最後化為一道白芒遁入了老人背後的木箱。
老人的臉色在那時變得古怪了起來,他看了看眼前的少年,目光變化...
......
那是漫長到不知幾何光陰前的事情。
大離朝的暴亂終於走到了盡頭,楚朝的始祖領著英雄們從屍山血海中走出,建立了那自此之後矗立於這方世界足足六百餘年的大一統王朝。
那是英雄時代,也注定是蒼生的悲歌。
頭頂風雪,卻生得一張俊美麵容的道人在百年的苦修之後終於再次行走於世間。
百年的光景,於他雖然算不上彈指一瞬,但也不過是一場參悟、一場浮生大夢。而於世間百姓,百年光景足以讓嗷嗷待哺的嬰兒品味夠這人間百態,最後垂垂老矣,化為一賠黃土。就是那些他說認識的修行之人,百年之後尚且在世的也不過五指之數,這其中還得算上那些與他並不交好之人。
而饒是這樣,方才出世的道人還是收到了一位故人將死的消息。
他覺得他得去見一見。
但在那之前,他也得去見一見另一個人,那個人有個很奇怪的名字——昆不語。
若是記得沒錯,他是一個醫師,一個純粹的醫師。
這就是一件很古怪的事情了,他認識他時,他已經四十出頭,如今一百餘年過去,昆不語的年紀至少也得一百五六,一個凡人,沒有半點修為的凡人,能活到這個年紀,比起那些活了五六百年的仙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還要驚世駭俗一些。
而當他見到這位故人時,心頭的驚駭比起之前所想的還要多出數倍。
這位已經白發蒼蒼、垂垂老矣的醫師竟然成為了一座宗門開宗立派的掌教,而這個宗門還聚集了大批的修士,其中不乏一些當世聞名的仙人。而他們都出人預料對於這位尋常的醫師極為心悅誠服。
為此,道人足足發愣了數息光景,方才開始與這位故人的談話。
“你拒絕他了?”隻是這樣的念頭方才升起,臉上猶如老樹一般褶皺密布的故人卻搶先問道。
“嗯。”道人並無隱瞞的意思。
“你想好剩下的路怎麼走了嗎?”故人又問道。
道人搖頭。
“可惜,我沒辦法陪你了。”故人長歎。
二人相顧無言,沉默良久。
道人在那宗門中待了一日光景,而昆不語大多時候都在睡覺。能活這麼久已是不可思議,但畢竟到了這個年紀,他的精神頭自然不會太好。
臨走時,昆不語送給了道人一道青色的木頭,道人不知是何物,但卻能清晰的感覺到自那不大的木塊上傳來的源源不斷的生機。
他說:“前路艱險,此物相贈,如我伴君。”
道人再次沉默,雖然二人都未挑明,但他們都清楚,這注定是最後一場見麵。
......
道人見的第二個人,叫烏蕭何。
北方新起的宗門赤霄門的開山鼻祖,不得不說這些故人似乎都過得不錯,當年那個脾氣火爆的毛頭小子也有開宗立派的一日。
道人想著這些,在那一幹年輕後輩的簇擁下,獨自去到了他們宗門的山頂,烏蕭何閉關之所。
當然所謂的閉關,倒不如說是等死。
當年冒冒失失的小子,已經一臉暮色的垂坐在山崖上,但眉宇間依稀可見的是一抹即使死字當頭,也不服輸的桀驁不馴。
道人曾經不喜他這性子,此刻見著卻又莫名深感欣慰。
“你來了?”烏蕭何看著道人,嘴角拉起一抹笑意。
“嗯。”道人坐到了他的跟前,心裏盤算著如何開始這場訣別。於他看來這應當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奶奶的,你他娘的走得真慢,若是在晚上些許時辰,你就見不到老子了。”
隻是還不待他想得透徹,那暮發蒼蒼的烏蕭何便指著他的鼻子罵道。
“......”道人默然,不知但如何回應。
烏蕭何見狀擺了擺手,嘟囔道:“無趣。”
說罷他便伸手給道人遞來了一道事物,道人下意識的接住。入手之時便覺得手中一燙,他定睛看去,卻見是一枚令牌,上書火雲二字。
“這令牌中有我一道本命靈炎,若是他日將之煉化完成,莫忘了還給我那些徒子徒孫。”然後,烏蕭何在那時伸出了手,拍了拍道人的肩膀言道:“給老子好好活下去,到時候別忘了抓幾個漂亮的女真仙給老子燒過來!”
說罷此言的烏蕭何腦袋一沉似乎就要睡去。
而山崖下那密密麻麻端坐著的門徒們見此情景頓時群情悲切,也不知是誰第一個哭出聲來,於是人群嚎嚎大哭。
見此情景的道人也有些心頭不鬱,他正要朝著那已經閉上雙眸的身子低頭道一聲謝謝時。
烏蕭何無又在那時忽的抬起了頭,他指著山腳的門徒便喝罵道:“哭什麼哭,老子還沒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