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借兵(2 / 3)

雲襄嘴角泛起一絲苦笑:雖然內奸已死,但他留下的計謀卻禍害不淺。雲襄突然想起南宮放臨死前留下的隻言片語,心中一動,忙問:“地圖在哪裏?”

武延彪指指案上的地圖:“公子請看!”雲襄湊過去一看,心中雪亮——瓦剌人要伏擊鎮西軍!

他對武延彪道:“武帥,鎮西軍不要妄動!”

“為什麼?”武延彪皺眉問。

雲襄指向地圖:“如果瓦剌人以一支佯兵騷擾北京,卻將精銳主力埋伏在大同到北京的必經之路,以逸待勞伏擊鎮西軍,請問武帥如何應對?”武延彪臉色微變,啞然無語。

雲襄又道:“鎮西軍若離開城高堵厚的大同府,與瓦剌角逐與曠野之上上,以瓦拉鐵騎的神速和戰鬥力,絕非鎮西軍可比。這是以己之短、迎敵之長,加上鎮西軍連夜趕路,人困馬乏,一旦遇伏,必敗無疑!

武延彪微微頷首:“公子所言不無道理,但倘若瓦剌人真的攻打北京城,本帥若坐視不救,豈不成為千古罪人?”

“武帥多慮了!”雲襄指著地圖道,“北京有京師三大營共三十萬人馬,加上北京城高牆厚,瓦剌十萬人馬要想攻陷北京,無疑是極冒險的事,若是被鎮西軍從後方夾擊,恐怕有全軍覆沒的危險。再說瓦剌人攻打北京,是放棄騎兵速度之利,與京城守軍拚消耗,這無疑是等而下之的戰術,不到萬不得已,瓦拉必定不會出此下策。”

武延彪點點頭,跟著又搖頭歎道:“就算瓦剌人攻打北京的可能隻有萬分之一,我也不能冒險。鎮西軍可以敗,但北京城卻萬萬不能有絲毫閃失,不然朝廷震動,天下必亂。再說兵部已有令諭送到,我若不立刻馳援北京,就是抗命。”

“武帥三思啊!”雲襄嘶聲道,“鎮西軍若再曠野遇伏,京師三大營就算盡在咫尺也決不會救援。各地馳援的兵馬都要爭著趕去京城向朝廷表功,就算有人想幫武帥,但礙於兵部令諭也不敢擅自行動,鎮西軍將孤軍作戰,定遭滅頂之災!鎮西軍一敗,大同將陷入瓦剌兩麵夾擊,再難守住;大局一失,中原將門戶大開,瓦剌鐵騎既可長驅南下,與魔門會師於中原,又可突襲京城。天下大勢,便危如累卵!”

武延彪苦澀一笑,捋須歎道:“從軍事上講,你的顧慮完全正確,但領兵打仗卻不完全隻是軍事,還得考慮方方麵麵。大明軍製,一向是文官領兵,且兵無常兵,將無常將,所有兵馬的指揮權均歸兵部,龍鳳中文-軒轅傲天打,整個大明朝數百萬大軍中,隻有我武家軍和江浙的俞家軍,是僅有的兩支完全歸武將統領和指揮的部隊,戰鬥力明顯比其他部隊高出幾個檔次。即使是這樣,也為朝中那些文官所詬病,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雲襄點點頭:“太祖當年誅殺功臣,就是為了將兵權牢牢控製在朝廷手中,以防將領擁兵自重,甚至舉兵謀反。從那以後,兵權俱歸文官掌握,領兵將領隨時調換,將不知兵,兵不知將,戰鬥力一落千丈。武家軍和俞家軍因為處在戰爭最前線,為了保證其戰鬥力,所以才沒有調換過主將,也沒有讓文官插手指揮。”

武延彪嚴重閃過一絲驚訝:“沒想到你一介書生,竟對大明軍隊的弊端看得如此透徹,我一向痛恨誇誇其談,卻又毫無領兵才能的文官,所以先前對公子多有輕慢,是我的不是。”他微微一頓,歎息道,“沒錯,俞家軍和武家軍是僅有的兩支以主將命名的部隊,所以被兵部和文官盯得很緊。我這次若不遵兵部令諭馳援北京,定會落下擁兵自重,抗命不遵的口實,朝中又會掀起將鎮西軍指揮權收歸兵部的非議,屆時我就算保存下鎮西軍的實力,又有什麼意義?”

他望向黯然無語的雲襄,淡然道,“領兵不光要考慮軍事,還得考慮軍事之外的政治。就算明知前方有埋伏,本帥也要率軍衝進去,與瓦剌決一死戰。但願天佑大明,助我於逆境中取勝!”

望著武延彪從容淡定的目光,雲襄終於明白了這位邊關名將的苦衷。他黯然半晌,突然問:“武帥可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

武延彪一怔,跟著恍然醒悟,點頭道:“不錯!你救回了明珠母女,我應該借你一個大營三個月的指揮權。隻是鎮西軍所有精銳俱已集結,做好了出發的準備,而留下守城的兩萬人馬又各有職責,無法出借。現在,我隻剩最後一支部隊可以借給你了。”

“是哪個營?”雲襄忙問。武延彪從案上拿起一支令符,遞到雲襄麵前:“新軍營。”

“新軍營!”雲襄大失所望。新軍營隻是訓練新兵的臨時部隊,根本不算入大明軍隊的正規編製,在兵部沒有正式的記錄。營中除了負責訓練新兵的軍官之外,其他都是根本就沒有上過戰場的士兵,這些士兵就算數量再多、訓練得再好,也隻是一群沒見過血腥的綿羊罷了。

“我沒有想到你能救回郡主,”武延彪愧然一笑,“所以也就沒有準備把部隊借給你,如果你覺得新軍營不堪大用,那我收回。”

雲襄一把奪過令符:“新軍營就新軍營,不過除了新軍營,我還想向武帥借一個人。”

“誰?”

“就是貴公子武勝文。”

武延彪眉頭微皺,但還是點頭道:“沒問題,我立刻讓他去新軍營報道。”

晨曦如夢,朝霞初生,鎮西軍除了留守大同的兩萬人馬和一萬上在訓練的新軍,其餘十二萬人馬連夜啟程,火速馳援北京,偌大的大同府,頓時顯得說不出的蕭條和冷清。

第二天一大早,雲襄在筱伯、張寶、羅毅及少林十八羅漢的陪同下,早早便來到駐紮在郊外的新軍營。隻見偌大的軍營完全沒有往日聞雞起舞的喧囂,隻有巡邏崗哨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小聲議論,看來昨夜大軍的突然調動,已經給新軍營造成了不良影響,如今軍中謠言四起,嚴重影響了新軍營的士氣。

雲襄縱馬來回軍營大門外,對守衛的兵卒亮出武延彪的令符:“讓你們統領出來見我!”

衛兵立刻進去通報,片刻後就見他獨自出來,對雲襄拜道:“我們統領已在中軍帳中恭候公子,請公子隨我來。”

沒想到這個統領這麼大的架子,剪了武延彪的令符也不出來迎接,雲襄心中奇怪,對眾人一揮手:“咱們進去。”

眾人隨著衛兵來到中軍帳,進賬一看,就見一名身材魁梧的年輕將領踞案而坐,滿臉慍怒。見到雲襄進來,他立刻起身質問:“姓雲的,我哪裏得罪了你?竟在鎮西軍馳援北京,好男兒建功立業的關鍵時刻將我留下來,你是什麼居心?”

原來新軍營的統領就是武勝文。雲襄將它留下來確實是有自己的私心,所以他對武勝文的質問避而不答,隻皺眉問:“原來你就是新軍營統領!”

“不錯!昨夜父帥剛剛授命!”武勝文悻悻道,“父帥讓我協助公子指揮新軍營,公子但有所命,我會無條件遵從。”

雲襄點點頭:“好!讓全營恢複操練,然後清點糧草、馬屁、兵器,做好隨時出戰的準備。早操結束後,讓千戶以上將領到中軍帳議事。”

武勝文不滿地瞪了雲襄一眼,似乎在怪他煞有介事,小題大做,轉頭對他身後的武忠吩咐:“吹響號角,恢複操練。”

早操結束後,幾名千戶及參將陸續來到中軍帳。新軍營統領以下有八名千戶,每名千戶指揮三個營約一千二百人,加上後勤和中軍,整個新軍營大約有一萬人,這是大明軍隊一個大營的標準編製。

大營的統領通常是由副將以上的將領擔任,而武勝文是以千戶身份出任統領,其原因一是他的特殊身份,二是新軍營是非作戰的臨時部隊,它的統領任免不像作戰部隊那般嚴格。

眾將士來到中軍帳後,武勝文指著正伏案沉思的雲襄向大家介紹:“這位是雲公子,已由武帥親自授命指揮新軍營,諸位快來拜見。”

其時大明軍隊中,常有文官甚至太監由兵部或皇上直接任命為經略或監軍,以此身份指揮部隊、掣肘統領,所以眾將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紛紛上前參拜。雲襄一直埋首望著案上的地圖,此刻才從地圖上抬起頭來。他的眼中充滿血絲,神情異常凝重,目光在眾將士臉上緩緩掃過,在其中看到了兩張熟悉的麵孔——千戶趙文虎和遊擊將士李寒光。

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欣慰的微笑,衝二人微微頷首後,對眾將道:“大家先將糧草、馬匹、兵器的盤點情況,詳細彙報一下。”

眾千戶先後將自己手中掌握的物資彙報一遍,雲襄聽後臉色越發凝重。原來新軍營不僅存糧不多、馬匹稀少,就連兵器都殘缺不全,甚至連兵卒們的衣甲都不齊備,麵對這樣一支沒上過戰場,裝備不足的殘軍,就算雲襄來之前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也沒想到問題會這麼嚴重。

見眾將都望著自己,雲襄指向麵前的地圖:“武帥連夜馳援北京,途中必遭瓦刺十萬精銳伏擊。瓦刺人最善野戰,又是以逸待勞,這一戰鎮西軍前途堪憂。若瓦刺擊敗鎮西軍,必定會回師圍攻放手空虛的大同,以打鎧通往中原的門戶。咱們新軍營如何協助大同守軍守住這道門戶,我想聽聽諸位的意見。”

雲襄話音剛落,一旁的武勝文就高聲質問:“咱們鎮西軍乃軍中精銳,身經百戰,我父帥更是戰功卓著,天下聞名,怎麼會敗?你不要在此危言聳聽!”

雲襄沉聲道:“善水者溺於水,善戰者亡於戰,戰場上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我雖然希望武帥能逢凶化吉,反敗為勝,不過咱們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眾將議論紛紛,對雲襄大膽的預測均感到難以置信。一名千戶道:“若真如雲公子所言,瓦刺人擊敗鎮西軍後回師圍攻大同,隻怕新軍營也起步了多大作用。”

“是啊!”另一個千戶附和道,“新軍營兵卒都是沒上過戰場的新兵,若沒有老兵帶著,就算訓練得再好,一旦在戰場上見血,要麼不知所措,要麼落荒而逃,反而會影響部隊的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