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霞略一沉吟,讚許地點點頭,回頭對身後的天心居弟子吩咐:“來人!將雲公子綁起來,直到他體內失魂丹之毒再不會發作為止!”
黃昏時分,雲襄體內毒性再次發作,整個天心居都能聽到他拚命壓抑的號叫,楚青霞在密室外再次彈起清心曲,希望這傾注了佛門梵音的琴聲,能助他戰勝心魔。
雲襄的號叫也傳到了天心居高牆之外,山路上,舒亞男依依不舍地頻頻回望,眼裏淚光漣漣,走在前麵的孫妙玉不得不停下腳步,回頭招呼:“青虹,難道你忘了為師的教導了嗎?”
舒亞男渾身一顫,欲言又止,孫妙玉見狀,痛心疾首地說道:“青虹,記住你現在是叫舒青虹,過去的一切都跟你再也沒有關係。龍鳳中文-晴天-有雨-你答應過師父,要忘情、忘性、忘生、忘死,要將餘生都用在尋找天心的真義和普渡眾生的偉業之中,那個男人是你的魔障,你已經為他傷過、痛過,甚至死過,難道你還要在情天恨海中沉淪一生?”
“可是師父。。。。。。”舒亞男還來不及分辨,就被孫妙玉揮手打斷,她憐憫地望著彷循徨無依的弟子,喟然歎道:“我真不該答應讓你來的,我隻是不希望你重蹈妙仙師妹的覆轍罷了。”
“師父!”舒亞男十分慚愧,“弟子知錯了,從今往後,弟子再也不會見他了。”
孫妙玉麵色稍霽,緩緩點頭道:“青虹,不是為師心狠,不容你心有半點綺念,實在是為師漂泊大半輩子,就隻收下你和巴哲兩個傳人,隻有你能繼承為師衣缽,所以為師恨不得助你早日堪破情關,得我真傳,”她長長歎了口氣,“當年我反出天心居時,曾發誓要另起爐灶,超越天心居,但漂泊半生,竟是一事無成,當年我在天心居,事事不輸同門師姐妹,但現在妙仙的弟子已獨掌天心居,我卻還在為你的紅塵俗念煩惱,青虹,你不會讓為師失望吧。?”
見孫妙玉清秀脫俗的臉上,竟有一絲難言的失落,舒亞男心中不禁有些愧疚,忙道:“師父放心,弟子雖然愚魯,但也要竭盡所能,不讓師父失望。”
“那就好!”孫妙玉舒了口氣,轉頭望向山下,“快走吧,巴哲和香香該等急了。”
每日黃昏時分,雲襄體內的失魂丹之毒都會發作,令他如置身地獄般痛苦,隻能靠意誌苦苦支撐,幸而藥性一天天在減弱,在雲襄用體鏈鎖住自己近一個月後,失魂丹之毒終於不再發作,直到此時,他才讓人將鎖鏈解開。
洗去近一個月的汙垢,剪去淩亂的須發,雲襄換了身衣服,雖然這一個月來瘦了許多,過去的衣服穿在身上有些空空蕩蕩,但他已一掃中毒後的萎靡,恢複了過往的從容和泰然。
“雲公子,現在你感覺怎樣?”在天心居待客的偏殿中,楚青霞關切地問。
“多謝楚姑娘掛念,我已經沒事了。”雲襄從容道,“這次多虧了天心居和楚姑娘,雲某才熬過這次大劫,大恩不言謝,今後楚姑娘但有所命,雲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聽到雲襄此話,楚青霞心中卻有些失落,她勉強笑道:“公子是為完成先師的遺命才中此邪毒,天心居自然要竭盡所能,助公子療毒,還好公子終於渡過此劫,不然青霞可就罪孽深重了。”
雲襄連忙擺手:“魔門是天下公敵,我不過是盡我所能罷了,如今寇焱雖然內力散盡,但魔門的計劃已在緊鑼密鼓地執行,時間緊迫,我得盡快趕去杭州,給守衛海防的俞將軍報個信,讓他提防東鄉平野郎。”
楚青霞有些失落地點點頭,突然想起一事,忙道:“對了,上次公子托我查探的事有結果了,前日派去青海的弟子傳書回來,信中說公子要查的那個苦役場已經被朝廷撤消,如今那裏已被一個神秘的幫會控製,不容外人靠近,天心居弟子潛入那裏後,照公子所畫的地圖,果然找到了一具老者的屍體。”
“屍體有什麼特怔?”雲襄略顯緊張地問。
楚青霞皺眉道:“屍體已經腐爛,看不出本來麵目,隻是在右手手腕上,有一道明顯的疤痕。”
雲襄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似放下一樁心事。
楚青霞感覺出雲襄的看重,關心地問:“不知那埋屍荒野的老人家是誰,竟讓公子如此緊張。”
雲襄黯然道:“那是我的恩師,還請楚姑娘傳信給天心居弟子請將我恩師的遺骨送到江南,我要在江南厚葬他。”
“沒問題。”楚青霞連忙答應,接著又想起一事,不由遲疑道:“我師妹柳青梅上次在嵩山追擊魔門少主,之後就杳無音信,公子在江南交遊廣闊,千門弟子更是遍及天下,若有柳師妹的下落,請盡快通知青霞。”柳青梅乃神捕柳公權的孫女,曾經從柳公權手中救過雲襄,雲襄自然一口答應。
從楚青霞口中,他得知寇焱擊傷的羅毅傷得雖重,但恢複也快,早已脫離危險,倒是同中失魂丹之毒的圓通始終無法擺脫藥性,發作時幾近瘋狂,所以經少林眾長老合議後,免去了方丈之位,日常事務暫時由圓泰、圓安、圓祥三人共理,後來圓通實在受不了失魂丹的折磨,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逃離了少林,至今杳無音信。
雲襄聽完後不勝唏噓,最後他忍不住問起心中最關心的問題:“上次我托楚姑娘尋找一位名叫舒亞男的女子,不知。。。。。。可有消息?”
楚青霞一窒,頓時想起孫妙玉的叮囑,她遲疑半晌,還是照孫妙玉的吩咐說道:“孫師伯行蹤無定,咱們也沒有她的消息,請公子見諒。”
雲襄見楚青霞滿臉愧疚,不忍再問。與楚青霞約定師父遺骸送達的地址後,他立刻起身告辭。他的心已飛到杭州,飛到抗擊倭寇的最前線。
筱伯與張寶一直在離天心居不遠的一戶農家等候著雲襄,見他在天心居的教助下終於解了失魂丹之毒,二人懸著的心才總算落地。雲襄一得知東鄉平野郎在魔門長老的幫助下,要再次騷擾海防,但立刻讓張寶驅車趕去杭州。
三天後雲襄就趕到了杭州,連夜去總兵府見俞重山,隻見俞重山在衣冠不整便由內堂衝出,一把抓住他的雙手,驚喜交加地罵道:“好個不識抬舉的家夥!上次平倭一戰後,我本向朝廷舉薦了你,誰知你卻不告而別,害我沒法向朝廷交代,這一回你可別想再跑了!”
雲襄歉然道:“小弟無心仕途,辜負了將軍的好意,還望恕罪。”
“恕罪個屁!”俞重山罵道,“為兄知道你的追求,非我輩俗人可比,所以這官你當不當沒關係,隻要你每日陪為兄飲酒談兵,推演兵法,訓練兵勇,為兄餘願足矣!”
雲襄感動地點點頭,正色道:“我這次來,是因為東鄉平野郎已潛回東海,並在魔門的幫助下要東山再起,我想借將軍之力,除掉這個倭寇匪首!”
俞重山大喜過望,連連點頭:“東鄉野心不死,就讓咱們再次聯手,一舉殲滅這為患我海防數十年的匪首,走!咱們邊喝邊談!”
雲襄匆匆將魔門協助東鄉東山再起,騷擾沿海以呼應魔門和瓦刺的計劃草草說了一遍,俞重山聽得驚心動魄,喃喃問:“這麼說來,東鄉隻是魔門舉事的一支偏軍?”
雲襄點點頭:“所以咱們不能在他身上花費太多的時間和精力,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用最快的辦法將他解決。”
俞重山摸摸頜下的短須,疑惑地問道:“咱們連東鄉的下落以及行動計劃都還一無所知,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將他解決?”
雲襄嘴邊泛起一絲成竹在胸的微笑,對俞重山從容道:“請將軍將剿倭營借我幾天。”
看到雲襄臉上那熟悉的微笑,俞重山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哈哈笑道:“沒問題!你想借多久都沒問題。為兄已從你眼中看出東鄉平野郎的死期不遠了!”
在最前方的東鄉平野郎雙唇緊抿,雙眸時不時閃出令人膽寒的銳光。在中原混跡多年,他的外表已經和漢人沒有兩樣,根本看不出他是倭人。
這片荒島是東鄉補充淡水,會見眼線的秘密所在,遠離大明海岸線,在一處背風的礁石後,那魔門探子正向他稟報:“剿倭營這兩日有所異動,他們來了個新的統帥,俞重山對他非常推崇。”這探子多次為他送來沿海駐軍的調動和布防情報,使他避開了明軍的圍剿追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