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不知那幾位大人所犯何罪?能勞動天子親軍?”
“自是有人密告幾人素行不端,為朝堂風氣,朕理當問個明白。”
“那麼眼下,陛下可問明白了?再者,是何人,敢告朝廷重臣,且能將話遞到陛下耳中?所謂素行不端,又是如何不端?”汲盎如他往日一樣,切中要害,從不客氣。
孟脩禕一笑:“既是密告,朕豈能說他名?至於如何素行不端,待錦衣衛審過,便有分曉,汲卿不必太過著急。”
汲盎皺眉,騰地直起身,頓首道:“陛下此言臣不敢苟同,今有人密刺朝臣之過,行為何其陰暗,陛下卻與此人保護,幾位大人乃重臣,素來敢於直諫,事陛下至恭,未嚐有過一絲不敬,陛下不問是非黑白,便將人下獄,未免有失公允,令臣等寒心!”
吏部尚書聽他這話說得著實厲害,不由心下顫顫,然見其頓首,也未曾猶豫地一同伏首,以示附議。
那一點笑意在頃刻間蕩然無存,孟脩禕冷聲道:“朕何曾濫殺無辜,丞相多慮了!”
汲盎倏然抬首,瞪眼道:“人已在詔獄關著,生死不知,這還是多慮?陛下所言素行不端,臣不知,然陛下欲濫殺無辜,已是人贓並獲!”
“汲盎!你放肆!”孟脩禕拍案怒起,“你是嫌外頭太安逸,也想到詔獄裏頭待著去麼!”
汲盎望著對他多有倚重,從不曾疾言厲色的君王,心頭是一片痛楚,他一把年紀了,還有什麼看不開的?陛下要冊後還是要立皇夫,於他而言,是兩可之間,雖說從古至今從無先例,可陳規就是用來打破的,否則世人何以用墨守成規來諷刺人不知變通?
讓汲盎心痛,不能接受的是,他英明的陛下,為達目的,不折手段。那些大臣,不過仗義執言罷了,本為能臣,今卻在詔獄,而龐中直,酷吏耳,今大受重用。
汲盎平靜道:“倘若昏君當道,臣寧可在詔獄中,至少心安。”因諫獲罪,他對得起良心,對得起讀書人的風骨!
孟脩禕盯著汲盎,怒意如火在燒。吏部尚書幾乎要嚇死了,他忙膝行向前:“陛下,汲相太過憂心聖上方口不擇言,他是一片忠心,望陛下莫要怪罪。”
孟脩禕扭過頭,看著連連叩首的吏部尚書,道:“你可讚同汲盎?”
此時說讚同,說不定就要陪汲相一同去詔獄了,可若說不讚同……吏部尚書並未多猶豫,坦然頓首道:“臣讚同汲相所言。”
孟脩禕花了大把的心力與時間剔除了朝中的蛀蟲,留下精明強幹之臣,這吏部尚書平日裏是個唯唯諾諾的應聲蟲,實則心中有一杆秤,涉及底線,寸步不讓,當初,她就是看中他這點端方不失圓滑,方讓他入主吏部,掌天下吏選。
眼下看來,倒不如選幾個真正的應聲蟲,到底耳邊幹淨!孟脩禕越想越惱怒,她盯著吏部,森冷道:“卿不懼死乎?”
吏部尚書回道:“臣懼死,更懼於心不安。”
話都說到這份兒,孟脩禕怎麼忍心讓這兩位忠心耿耿的大臣不得安心,她已怒極,正要開口讓他們到詔獄裏蹲著去,便見有宦官一路小跑著來到她耳畔說了句話。
說畢,宦官便低眉順眼地退下。
孟脩禕閉上眼,壓下滿腔怒火,平靜了會兒心氣,方緩緩道:“朕會放人,非因朕以為所行有誤,隻因公等良苦用心。”
這是皇帝讓步了。
危機解除,吏部尚書舒了口氣。
汲盎幹脆利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