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脩禕絲毫不為所動,在早朝之時,親口對龐中直道:“卿乃國之肱骨,朕之臂膀,得卿,朕之幸!”
龐中直得此嘉讚,越發肆無忌憚起來。孟幼舒看得心驚膽戰,他之所為,便如刀口舔血,那鋒利的刀刃閃著銀光,看似勇猛,實則已一足踏入深淵。忍不住勸了他幾句,龐中直卻不以為意,仍舊我行我素。這般固執的專注作死,鬧得孟幼舒最後生怕受了他牽連,不得不告病在家,以保全自身。
起初是江南商人林潭的一本賬冊牽連出的鹽案餘逆,再加上禮部一案,龐中直不管不顧地抓人,鬧得整個朝堂人人自危、烏煙瘴氣。
暮笙看得糟心,實在不知陛下攪起這一潭渾水是要做什麼,忍不住道:“任用酷吏,非明君所為。”
孟脩禕嗤笑:“龐中直算什麼酷吏?不過搖著尾巴乞食的狗罷了。這種胡攪蠻纏的人,正好能做一些正直之士做不成的事。”
暮笙默然:“陛下要做什麼?”
孟脩禕看著她,微笑道:“做一件從來沒有人做成的事。”
聽她這般神神叨叨、神神秘秘的,便知是不會說與她聽的,暮笙嗔她一眼,道:“陛下可不要太過得意,最後賠了夫人又折兵。”
孟脩禕大笑:“我就算賠了江山,也一定不會賠了你!”她一麵說,一麵攬著暮笙,靠在她身上,笑語連連:“寡人衷心,夫人可見到了?”
死樣!暮笙沒好氣地揪了揪她的耳朵,臉上的神色,分明是滿足歡喜。
☆、第七十七章
孟幼舒告病隻為避禍。
她與龐中直那廝也沒什麼交情,太過勸說反是交淺言深,說過一回,盡了這小段同僚之誼,她便毫不猶豫地上書告假。
家中還有更棘手為難的人,在等著她去疏導。
孟幼琳派仆婢去相看房子,欲搬出去,奈何府中上下遇事皆聽命淮安君,平常孟幼琳差遣無人不應,但此番,是淮安君嚴厲吩咐了,誰都不許帶小姐出門,不許看什麼房子,更不許買賣房舍的牙人之流入府。
孟幼琳起先傷感,之後自是慢慢察覺不對,仆婢每每問起,都以京都地價寸土寸金,自不會有人輕易賣房為由,推脫暫尋不見。孟幼琳隻是眼睛看不見,腦袋瓜又不傻,京都地價是高不假,但每年都有許多官員入京外放,豈能無房屋買賣?
幾次問下來,孟幼琳惱了,嚴厲逼問婢女,在婢女就要頂不住的時候,孟幼舒回來了。
婢女大大舒了口氣,忙拜見:“君上歸家了。”
孟幼舒嗯了一聲,望向孟幼琳,道:“在說什麼?”
孟幼琳抿唇不語。
孟幼舒歎息一聲,衝婢女揮了揮手,婢女忙退下了。坐到孟幼琳身旁,孟幼舒溫聲道:“這幾日我忙得很,沒顧得上你,還在鬧脾氣?”
“我並非鬧脾氣……”此言一出,倒真像在耍性子了,孟幼琳咬了咬下唇,不再說了。
孟幼舒麵上的笑影越發擴深,她忍住笑意,讓自己聽來無比悲切:“也好,你先住到外麵去,這段日子都不要回來了。”
她刻意強調這段日子,自然就讓人察覺不對,關乎她安危,便是至關緊要之事,孟幼琳哪兒還顧得上其他,忙問:“為何是這段日子?發生什麼事了?”
孟幼舒不語,仿佛極其棘手。
孟幼琳看不到她的神情,便急了,忙要抓孟幼舒,她的手在空中無力的劃過,找不到確切的方向,隻能循著聲音發出的地方,大致地摸索過去,脆弱而蒼白,將自己的弱處毫無保留地暴露。
眼睛酸澀的厲害,眼淚瞬間就溢滿了眼眶,哪怕看過許多次,孟幼舒仍覺得無比難受,她忙握住孟幼琳的手,貼到自己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