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幹癟的荷包,薑潞人窮誌短,『摸』了『摸』鼻子,彎腰鑽進了出租車裏,算是默認了司徒燕安的提議。
誰料她剛坐好,另一道高高的黑影也跟著踏了進來,導致出租車本就不寬的後座越發的擁擠。這人,有寬鬆的副駕駛座不坐,非要跟她擠後座幹嘛,薑潞正琢磨著用什麼借口把他趕到前麵去,出租車就嗖地一下開出去了。
她到嘴邊的話隻好咽了回去。好在司徒燕安沒什麼惡習,他一身清清爽爽、幹幹淨淨的,沒有汗味、煙味之類的,倒是不令人反感。而且他坐得極為規矩,離右手邊門很近,跟薑潞之間保持著一個巴掌的距離。
路上,因為有司機在,薑潞也不好說什麼,兩人一路沉默,直到車子停在了校門口。
這個點,校門口隻有稀稀落落的幾個學生經過。兩人下了車,司徒燕安執意要送薑潞去酒店。
剛才在車上,薑潞就讓小a查過了,學校對麵就有一家連鎖酒店,反正就幾步路的距離,司徒燕安願意送就送唄。
薑潞聳聳肩,率先過了馬路。到了酒店,司徒燕安幫薑潞辦了入住,然後把房卡遞給她,誠摯地衝她笑道:“謝謝你,薑潞同學,你是第一個挺身擋在我麵前的人。”
他這一笑仿佛春暖花開,雁回大地,真真是令人驚豔,饒是薑潞從小在男生堆裏打轉也被閃花了眼。
長得好看的人總是占便宜,這不,看他又是道歉,又是親自將自己送回來,還一再補償致歉,薑潞心裏縱使有再多的氣也消了。
她一把將司徒燕安拉到門外,神『色』複雜地看著他,良久,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說:“你……大男人不要慫。”千萬別被幾個混混就嚇破了膽,不然還怎麼做天涼王破的男主大人啊。
說完還比劃了一個加油的手勢,然後給了司徒燕安一個鼓勵的微笑。
這『迷』之『操』作弄得司徒燕安也走神了一秒,等他回過神來隻看到薑潞匆忙跑進酒店的身影。
他勾起唇,涼薄的紅唇抿起一抹玩味的笑,眼神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十幾米外的草叢。
趴在草叢裏正拿著手機偷拍的女同學頓時感覺背脊一涼,她縮了縮脖子,心虛地朝四周張望了一圈,但什麼都沒看到。
司徒燕安轉身離開了酒店,沿著酒店外麵的馬路走了幾十米,然後矮身鑽進了樹影裏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中。
車內,駕駛座上赫然正是薑潞今天見過的紅頭發覃辛,不過他這會兒換了一身灰『色』的衣服,頭發也恢複成了黑『色』,鼻梁上金光閃閃的鼻環也不見了蹤影,一改先前的不良少年模樣,顯得沉穩可靠,與邛崍巷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判若兩人。
副駕駛座上的娃娃臉倒還是那副打扮,掌上電腦不離手,瞧見司徒燕安上來,他馬上扭過頭,興奮地指著電腦屏幕上一個紅點說:“燕少,剛才有個女的拍了好幾張你跟薑潞的照片,角度取得刁鑽又曖昧,要不要處理了?”
司徒燕安上車第一件事就是把襯衣脫了,『露』出結實有力的身板,然後從備用箱裏取出一件新的衣服。
聽到娃娃臉的問話,他頭也沒抬,淡然地說:“不用。”
娃娃臉眼睛裏閃過好奇的光芒,不過懼於他的威嚴,沒敢吭聲,隻是好奇地看著他的動作。
司徒燕安換好了衣服,撩起袖子,把車窗降了下來,將右臂伸出去,另一隻手打開一瓶礦泉水,直接朝右胳膊上淋去。
看到這一幕,娃娃臉眼中閃過一抹了然,朝覃辛聳了聳肩,嘀咕道:“不知哪個女人那麼膽大包天!”
話音剛落,後座就飛來一記眼刀,司徒燕安斜了他一眼,將擦胳膊的『毛』巾連同剛才脫下來的那件黑『色』襯衣一並丟了過去。
娃娃臉認命地接了過來,推開車門,蹬蹬蹬地跑到一旁的垃圾桶,將衣服和『毛』巾都丟進了垃圾桶,暗自搖頭嘀咕,燕少這是沒救了,被女人碰一下都要這麼惡心,怕是再美的姑娘都無福消受了。
娃娃臉搖搖頭上了車,重新拿過掌上電腦,電腦上突然響起一陣警報聲,娃娃臉愣了下,十指翻飛,快得在鍵盤上留下一道道殘影。
“你電腦中毒了?”覃辛握住方向盤,幸災樂禍地問道。
娃娃臉頭也沒抬,以極快地語速說道:“不是,剛才那個女的把燕少和薑潞的照片傳到了東一大學的論壇上,還起了個很聳動的標題,已經有好幾百個瀏覽量了。”
停頓片刻,他推了推鼻梁上的滑稽眼鏡,回頭看司徒燕安:“燕少,要處理嗎?”
因為身份尷尬,在學校裏,有身份有地位的天之驕女都看不上司徒燕安,小家碧玉又怕招致蔣文天等人的報複捉弄。所以哪怕司徒燕安皮相很不錯,但那些女生見了他都繞道走,唯恐跟他扯上關係。
這種不實的桃『色』新聞於司徒燕安來說還是頭一遭,他倚在汽車的靠背上,修長白皙的食指輕敲著膝蓋,冷漠的眼神望著虛空中的某一點,漫不經心地說:“慌什麼,有人比我們更著急。”
不用朝九晚五,沒有五險一金,隻對老板一人負責,薑潞也不是不能接受,隻是誰給她發薪水啊?
在等待外賣送來的間隙裏,薑潞敲了敲桌子,把這件事提上了日程:“我的薪水怎麼算呢?”
司徒燕安似乎很驚詫薑潞會問這個問題,瀲灩的桃花眼一挑,詫異地望著她:“薪水?那你說怎麼算?”
這可問住了薑潞,她一向隻負責領錢,不負責發錢啊。
看出她的為難,司徒燕安善解人意地將自己的財政收入向薑潞公開:“我以前每個月兩千的生活費,不過因為我已經開始在公司實習領薪水了,所以從下個月起,這兩千就沒了,以後就是每個月三千的實習工資……”
兩千,三千?薑潞懷疑是自己聽錯,這是豪門貴公子的生活費標準嗎?這連司徒飛揚車子的油錢都不夠吧。
就這麼點,薑潞還真不好意思開口,可是她的生活費快用光了,她總不能去問原身的家人要錢吧。
哎,苦『逼』啊,別人穿書是瑪麗蘇,各種優質男人追追追,買買買,到她這兒還得免費給男主打工。
聽到她的腹誹,久久沒『露』麵的小a幸災樂禍地說:“活該,誰讓你要逞強,明明可以做成功男人背後的女人,讓男人在前麵衝鋒陷陣,你就在後麵撿勝利的果實就行了,你非要自己往前衝,怪誰呢!”
薑潞琢磨出來了,小a這還在記恨她當初沒聽他的當什麼勞什子的解語花呢。這可不行,他們可是合作夥伴,不能有嫌隙,薑潞在腦海裏跟小a賣慘解釋:“也不是我不想做解語花,但你知道的,我母胎單身至今,連男生的手都沒牽過,想做也做不了啊!反正咱們的目的是接近司徒燕安,這不已經搭上線了嗎?”
見她一直不說話,司徒燕安以為她嫌少,臉上閃過受傷的表情:“等發了工資,我都給你。”
都給她了,他喝西北風啊!這可是個刷男主好感度的好機會,薑潞擺了擺手,故作豪氣地說:“好兄弟說這個多見外,放心吧,我有賺錢的法子,不用你發薪水。”
“真的嗎?”司徒燕安麵上的表情很是忐忑,思忖幾秒,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這樣吧,以後我請你吃晚飯,正好把公司裏發生的事說給你聽。”
最後一句正中薑潞的下懷,她要幫助司徒燕安,總得了解他在公司的狀況啊,不然兩眼一抹黑,怎麼幫助他?
“好吧,咱們就這麼說定了。”薑潞麵上笑盈盈,心裏卻在泣血,一頓晚飯就把她賣了,成為自帶薪水的苦『逼』小下屬,要讓以前的師兄師弟們知道了,鐵定笑死她。
算了,現在隻能接點小單子,做點小程序賣錢暫時度過這一段時間了。
薑潞苦巴巴地夾了一口菜塞進嘴裏,本來消極的心情陡然變得開心起來,她抬起亮晶晶的眼睛,激動地看著司徒燕安:“你在哪兒點的外賣?真好吃,比我以前吃過的所有外賣味道都要好。”
司徒燕安避重就輕:“喜歡這家的外賣?那我們以後晚飯都點這家的外賣。”
“嗯嗯嗯,”薑潞不住地點頭,“吃了這頓飯,我覺得我又滿血複活了,再加三天三夜的班都不覺得累!”
司徒燕安被薑潞誇張的話逗笑了,將自己麵前還沒動過的那一道香煎秋刀魚推到她麵前:“喜歡就多吃點,這家的秋刀魚做得不錯!”
薑潞對他的上道非常滿意,全然忘了這是自己的勞動所得。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飯後,司徒燕安借口晚上不安全,紳士地送薑潞回去。
薑潞推辭,哪有那麼誇張,她以前加班加到十二點照舊自己回家,現在才八點多,街上到處都是人,安全得很。
拗不過她,司徒燕安把薑潞送到了地鐵口,目送她進了站,他折身往那個所謂的“家”走。
路上,秋風蕭瑟,快到樓下時,司徒燕安停下了腳步,站在一處死角,掏出手機撥通了娃娃臉的電話:“阿吉,盯著點薑潞,她要是賣什麼小程序之類的,盡可能的壓價,還有你們圈子裏『性』價比比較高一點的單子你找人接了,不要留給她。”
娃娃臉正在喝水,聽到這個要求,嘴裏的茶水噴花了電腦屏幕,他趕緊抓起一旁的紙巾擦拭,邊擦邊說:“燕少,你八千塊一斤的刀魚都舍得給她吃了,幹嘛還要我去截她的單子,打壓她啊!”
薑潞不知道,她今晚一餐就吃掉了五位數,真要說起來,每天供應她一頓晚餐,還是她賺了。哪怕以後每頓不像今晚一樣有天價刀魚吃,但他家燕少每頓吃的都是無公害食物,不少是進口的,請的廚房也是星級大廚,做的菜看起來尋常,價格可不便宜,這飯費可比那三千塊多多了。
“你監視我?”司徒燕安的聲音冷了下來。
娃娃臉這才意識到自己無意中暴『露』了什麼,這可不能承認,他趕緊舉手澄清:“沒有的事,我隻是偷溜進了老頭子的監控看看,幫你放放風。”
娃娃臉是什麼秉『性』,司徒燕安還不清楚。他冷哼一聲:“沒有下次!”
“燕少放心,沒有你的允許,我絕對不會再擅自侵入老頭子的監控了。”娃娃臉趕緊表忠心。
等手機裏傳來嘟嘟嘟聲,放下手機,他才意識到,燕少沒有回答他最初的那個問題。
所以,燕少一邊給薑潞吃天價晚餐,一邊又不讓人掙錢是幾個意思?男人的惡趣味?
“小a,你說司徒燕安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怎麼那麼多舊傷?”
小a不懂她糾結的心理,很不負責任地猜測:“我哪兒知道,可能是跟人打架打的吧!”
薑潞翻了個白眼:“拜托,他那疤看起來有十幾年了,那時候他還隻是個幾歲的孩子,孩子之間打架哪有那麼狠啊!”
“你很想知道,明天直接問他啊。”小a理所當然地說道,人類就是不坦誠,總喜歡拐彎抹角。
我要能直接問他,還問你做什麼,薑潞算是徹底認識到了小a的不靠譜。她『揉』了『揉』眉心,複又問道:“書上就沒寫?”
小a不解:“前麵十幾章的內容你不是都看過了嗎?上麵有寫司徒燕安的身份。”
可那都是一筆帶過,隻說了司徒燕安的出身,其他的一句都沒提,更別說這種細節了。
但書上沒提不代表不存在,薑潞頭一次意識到,這並不是遊戲裏那種虛擬世界,這裏生活著的每個人都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因有果,有來處有歸途,並不是單薄的紙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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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司徒老爺子也陷入了沉思,他坐在椅子上,仰頭看著屏幕中頹廢坐在沙發上的司徒燕安,心裏頭一次對自己的做法產生了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