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這一消息,又壞又天真的阿紫以一副理所當然地語氣說道:“要一對活人的眼睛?那還不簡單嗎?虛竹師傅,你跟我白蘇哥哥關係這麼好,也算是我哥哥對不對?呐,我叫你一聲哥哥,靈鷲宮上上下下這麼多人,還都是姑娘家,你就挑一雙最漂亮的眼睛送給我,諒她們不敢不聽。”
虛竹嚇得直念阿彌陀佛,“小僧是跟白施主關係款洽,但是這哥哥妹妹的稱謂,實在不妥。何況,眾生平等,阿紫姑娘你怎麼能為了自己,讓另一個無辜之人失去眼睛呢?”
阿紫急了:“那我給我娘寫信,我爹是鎮南王,手下那麼多宮女侍衛,送我一兩個不過分吧?實在不行,我去山下花錢買個小丫頭,再不行的話,我去搶去劫,我就不信挖不到一雙眼睛!”
聽她說得冷酷,白蘇越發認識到阿紫扭曲的人格,以及嚴重偏離基本道義的處事作風,冷笑道:“你這麼想要眼睛,幹脆把我的眼睛挖給你好了。”
阿紫一梗,尖著嗓子叫道:“你瘋啦!天下間有那麼多人,我為什麼偏偏要去挖你的眼睛?你以為什麼都看不到很好玩嗎?”
看著這個歇斯底裏的少女,白蘇卻鬆了一口氣,暗自慶幸阿紫還沒有壞到人神共憤,隻是缺乏正確的教育引導,他耐心勸說道:“你看不到,自然知道看不到有多讓人絕望,怎麼還會忍心將這種痛苦加諸在別人身上?靈鷲宮的弟子也好,鎮南王府的女婢也好,或者是山下那些窮苦的小姑娘,是,她們是沒辦法反抗你的要求,隻能乖乖奉上眼睛,但是她們的父母兄弟呢?他們不會傷心,不會崩潰嗎?你把我當哥哥,所以沒辦法心安理得的接受我的眼睛,但是那些人也有哥哥。”
阿紫好像懂了,又好像什麼都沒懂,茫然失措道:“他們又不是你,跟我有什麼關係呢?我隻是想要一雙眼睛而已,有了眼睛,我才能再看見你啊……”
白蘇啞然,拍了拍小姑娘的頭,安撫道:“還有別的辦法,別著急。”
……
武林大會即將在嵩山少林寺召開,各路英豪聞風而動。
最近江湖上也不太平,據說是有一位錦衣玉冠,世家子弟打扮的青年,逢人就問有沒有見過一個奇美無比,白衣勝雪的俠客。
路人若說沒有,那錦衣青年便失魂落魄地離開,倒也不多做糾纏。但是若碰上一兩個性情暴躁,出言不遜的人,不懷好意地嘲笑道:“你他媽有病吧?一個男人就好看到哪去,老子沒見過。”
那錦衣青年看似文質彬彬,弱不勝風,身手卻極為不俗,接連挫敗十幾個尋釁滋事,桀驁不羈之人,動作宛若行雲流水,輕描淡寫極了。
據說,這錦衣青年除了神神叨叨,滿世界找一個俊美昳麗的劍客外,還格外聽不得“丁春秋”三字。也不知丁春秋與他結下了什麼深仇大恨,導致錦衣青年屢屢出手對星宿老怪,不惜以命相搏鬥。
剛開始的時候,錦衣青年與丁春秋交手,每每惜敗,時常被壓製在下風。青年越挫越勇,越鬥越酣,三五次之後,功法逐漸揮灑自如,逍遙似仙。十次之後,丁春秋就再也沒討到過任何便宜……
但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錦衣青年一再重傷丁春秋,每次都恰好控製在讓對方命懸一線,痛入骨髓,卻又不會當真喪命的程度。
青年一拖再拖,讓丁春秋嚐遍剜心蝕骨之苦,又遲遲不肯結果此人性命。
明眼人不禁猜想:這錦衣青年到底在等什麼?
唯有丁春秋伏在榻上奄奄一息,憤恨捶床,一遍又一遍地唾罵道:合著這人是來我這兒刷經驗值,拿我當陪練來了?!
……
靈鷲宮耳目眾多,消息靈通。
有關錦衣青年的傳聞,白蘇悉數收入耳中,他知道這錦衣青年正是段譽,也知道段譽是在逼自己出去見他。
但是,石室之中極盡荒唐的一夜,於白蘇來說太過始料不及。一直以來,因為兩人十幾歲的年齡差,白蘇一直把段譽當做晚輩,在他心目中段譽始終是那個嫩白皮,包子臉,葡萄眼睛閃啊閃的“小柿子”,怎麼突然就變成一個雄心勃勃,侵略意味十足的壯漢子了?
那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身材,嘖嘖……
白蘇抹了抹唇角。
很好,沒有流口水。
唉,以後該怎麼跟鎮南王交代啊,畢竟他可是跟我稱兄道弟的人啊。
其實說來說去,白蘇最不能麵對的,還是自己的內心。石室那一夜,他固然因為中了‘春風一度’而神誌不清,但又怎麼會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呢?
倘若那不是段譽,而是世上其他任何一個人,白蘇都會奮力自保,最不濟還能殺了對方,或者自殺,絕不會眼睜睜看著事態發展到這個地步。
歸根到底,他的心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