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衝失了語言,隻能看著白蘇起身走到崖邊,孩子氣地悄悄去勾東方不敗的手指,對方輕聲對他說了句什麼,白蘇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衝著長亭這邊搖了搖手,然後便離開了。
望著那漸行漸遠的白色身影,令狐衝隻覺心中空蕩蕩的,沒著沒落的難受,被山澗清風一吹,多少清醒了一些,他沉默著拿起佩劍,失神落魄地下山,翻身上馬,抓起酒囊便往嘴裏灌,腦子裏亂哄哄的。
胯|下是匹識途的老馬,不用主人催促,已經噠噠上路,令狐衝不耐地問緊隨其後的少女道:“你為何跟著我?”
任盈盈穿著普通至極的長裙,墨色長發僅僅有木釵斜斜一挽,然天生麗質卻是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的,她明亮的杏眼看向令狐衝,垂首輕聲道:“爹爹死了,向叔叔也死了,你答應過要照顧我的……”
她的聲音本來柔軟清麗,宛若黃鶯出穀,此時卻不知為何平添一股蕭瑟,在這旖旎春日,竟讓人覺出無盡淒涼之意。
令狐衝心中發寒,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確實承諾過要回報任盈盈的恩情,也並非看不出她眼底眉梢的情意,但他真的愛這個工於心計的少女嗎?
暖意融融的陽光下,令狐衝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想起了那個被自己親手帶大的孩子,想起過往無憂無慮的歲月,還想起了少年姣好的容顏。
令狐衝從來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這輩子他隻精心照顧過那麼一個孩子。
三年,五年,或許更多年後,他可能會有自己的孩子,但是那般全身心投入的感覺,卻再也不會有了。
到底還是不同的。令狐衝歎了口氣,他覺得自己仿佛突然老去了一般,失去所有熱情和興趣,披著青年人的皮,卻擁有一顆垂垂老矣的心。
陽春三月,百花漸次蘇醒,令狐衝卻滿腹不甘地將某些東西埋葬,然後孤身一人,匹馬隻簫,背著《笑傲江湖》的曲譜,落拓江湖,載酒而行。
看著令狐衝遠去的背影,任盈盈咬唇不語,眸光黯然,沉思片刻,她握緊韁繩,鍥而不舍地跟了上去。
耗著吧,就這麼耗下去,終有一日,水滴會洞穿石頭,冰塊會被陽光消融……
反正,他們兩人一樣,在接下來的生命中,有無數空虛光陰可以消磨。
時光如流水,匆匆不回頭,東方不敗情|欲之心淡薄,之後的很多年裏一直保持單身,倒是給白蘇介紹了幾個溫柔可親的女子,盼望他能夠為東方家傳宗接代,可惜白蘇不喜歡女子,隻能辜負了東方不敗的一番苦心。
因為《葵花寶典》的心法十分霸道,東方不敗早些年又勞心勞力太過,到底還是傷了身子,而立之年就早早撒手人寰。
他死之後,白蘇秉承遺誌,在幾位心腹的輔助下,盡心經營著日月神教,曆時十餘載,終於使其發揚光大。
最後的最後,白蘇被某自詡為名門正派的卑鄙小人暗殺,至死都是孤身一人,膝下唯有兩個養子,而東方不敗東方瑾兄弟兩人卻被日月神教曆代教眾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