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柳氏終於抬起頭,淚涕橫流的臉上勉力打起了一個微笑,很快又再哭喪起臉來,“千錯萬錯都是慶元那個畜牲的錯,要不是他愛慕虛榮,非要去攀相爺家的高枝,又怎會有什麼休妻。即便我是他親娘也不會向著他,這件事說什麼也不能就這麼算了,娘一定陪你進京討回公道。”
江小雅大概猜出了婦人的身份,綜合剛才那個風一樣的俠士所述,眼前這位一臉痛心疾首的老婦人大概就是自己這個身體的婆婆了。
不論古今,能夠向著兒媳婦的婆婆好像不多見。江小雅猜想那個要去攀相爺家高枝的夫君八成狠絕的連老娘也不要,所以才會惹來婦人如此之大的反應。
想到這裏,江小雅不禁擔心起來,扶起老婦人,盡量和緩著問,“我這般沒有顧忌的離家,著實有失分寸,不知家中一切可還安好。”
王柳氏見江小雅與之前心如死灰狀比起來,精神了許多,這便擦擦眼淚嗟歎道,“哪還有什麼家,自打那不孝子差人送回休書,家裏隻剩我們娘倆相依為命。之前你且還寬慰我來著,我心想你是看的開的,沒想到,你…你這傻孩子竟然…”說著說著,又再哽咽起來,後話終是難以為繼。
聽了王柳氏的闡述,江小雅偷偷鬆了一口氣,也就是說,沒有拖油瓶之類的存在。
萬幸的是沒有拖油瓶的存在啊。這便攙扶起婦人,寬慰道,“事已至此,再多怨憤也於事無補,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您也別太傷心了,他總歸還是您的兒子,往後還是有依靠的。”至於我這個外人,就讓我哪來哪去吧。
沒想到王柳氏非但不誇她賢惠明事理,反而把手一丟,擰起眉來,“怎能如此算了。”那滿臉的怨懟不滿,好像她才是那個被休棄的怨婦,“我一個孤老婆子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又豈是一件容易的事。盼星星盼月亮的不就是指望著他能出人頭地,如今倒好,他是出人頭地了,卻也沒了良心的要拋棄我們去攀權貴,這種大逆不道的東西,我何必還要顧及骨肉親情,就算拚了這條老命也要告到禦前不可。”
江小雅勸了幾句,非但沒勸住,反而讓王柳氏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可想而知,如果柳慶元現在就在麵前,相信一定會被他媽活剝了不可。
沒辦法,江小雅隻能裝起暈來。
“惠兒,你這是怎麼了,可別嚇娘。”這一招果然好用,王柳氏成功的被轉移了注意力,攙扶著江小雅的時候滿口掩飾不住的擔憂。
江小雅虛弱撫額,眼睛半睜不開,有氣無力道:“沒事沒事,我就是有些發暈,過會兒就好了。”往王柳氏身上又傾了傾。
“光顧著說話了,你這身上還帶著水氣呢,得趕緊回家把濕衣換下才行。”用力一攙,帶著江小雅往矮樹叢外走去。
在王柳氏的強烈要求下,江小雅在她的農家小院裏調養了幾日,並且還喝了好多心靈雞湯。在享受的同時,這種角色調換的場景也讓她莫名的心虛不安。
“您快別忙活了。”接過湯碗,江小雅把王柳氏拉著坐到了炕上,一邊去搶她手裏的圍裙,“剩下的事讓我來做吧,您好生歇著就是。”雖然從來沒幹過家務,這幾天看著也學會了一點,隻要不是煮飯燒菜,應該不會露馬腳。
盡管沒有在這裏長住下去的打算,這幾天受惠於王柳氏,江小雅覺得怎麼也要回報一二。
王柳氏卻拉住了江小雅的手,笑道:“你會做什麼呢,我們家又不是讓你來聽使喚的。”拉著江小雅坐到了自己旁邊,又道:“起先收養你的時候便就是當個寶貝來待,如果非說要求什麼,那就是替我們柳家傳宗接代。”
江小雅一噎,沒想到王柳氏話鋒一轉,說到這種事上麵,不禁紅了臉。
王柳氏不喜反歎,“隻是慶元身在福中不知福,為了相爺千金,竟幹出休妻的事來。”恨恨地咬著牙,有痛心更有悔恨。
江小雅不想再在這件事上死循環,她攥著那張筆格遒勁的休書,低著眉小心翼翼道:“此事也不能全怪他,要怪就怪我們緣淺,既然此生不能再續夫妻情,再留在這裏也隻會惹人笑柄,徒給您老增添煩惱。所以惠兒決定離開這裏,還請您老恕惠兒不孝,不能再在您跟前盡孝了。”膝頭一彎,直直跪倒在王柳氏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