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天家無情(萬字更求訂閱)(2 / 3)

花解語正色道:“我不知道。我一出生就是這副模樣,我……我出生在一個山穀,一個很奇怪的山穀。”她實在不願再次提及養父母的死亡,尤其這種情形之下,這樣會讓她覺得自己很不孝,居然拿他們的死亡做說辭,來換取對自己有利的東西。

墨淡痕神情端然,一直等她回了神,才又徐徐的道:“那你是妖精麼?”

花解語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我不知道……其實我到現在,也不知自己究竟是甚麼,說我是妖精,偏偏沒有半點妖精的樣子,可要說我不是,又偏偏一出生就長這麼大……”

墨淡痕緩緩點頭,追問道:“你在那山穀,身邊沒有其它親人麼?”

花解語不由抬頭,看了他一眼,隔了好久,才莊容道:“有,我的養父母……”

她發現墨淡痕其實是一個心很硬的人,他問話的風格跟陳公公完全不同,陳公公從頭到尾笑的和氣,問話是往細裏問,越細越好。而他,表麵上一派溫文,問話卻很有行軍做戰之風,絕對穩準狠,從你的話語態度裏,找到你在意避諱之處,然後狠狠的捅上一刀,讓你痛的來不及掩飾。

也許是說了太多穀裏的日子,花解語被押回囚室時,是從未有過的疲憊消沉,也沒心情吃東西,躺在草榻上,淚就刷刷的流了下來,哭著哭著,居然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

同一時刻,禦書房中,重瞳的男子正在盛滿水的金盆周圍緩緩的點起一爐香,隨著香氣漸漸縈繞,金盆中也漸漸顯出了影像,起初模糊,卻又漸漸變的清晰。

高坐在寶座上的女皇微支著頤,神情頗有幾分蕭瑟,卻在觸到水中影像時變的緊張,她猛然站起,站在旁邊的兩個內侍急上前攙扶,女皇看著看著,眼圈竟慢慢紅了起來,喃喃的道:“是鶯兒,真的是我的鶯兒……天哪……”

陳公公亦是連連點頭,聲音哽咽的道:“老奴絕不會看錯的,皇上……這真的是福臨公主啊!”

鏡中少女正一臉驚恐,看著一個背箭的侍衛緩緩倒下……旁站的江公公指著那侍衛的服色,尖聲道:“陛下,看那衣裳,真的是宮裏的侍衛啊!”

鏡中影像十分混亂,那少女處處受人排擠欺負,隻有那對老夫婦疼愛……可是卻在最後,眼睜睜的看著那對老夫婦屍橫就地……即使站在鏡外,也能感覺得到那種痛苦與憤怒,卻偏偏無能無力。

女皇竟是淚如雨下,泣道:“我可憐的鶯兒,居然受了這麼多苦……”

…………

花解語並不知道,從她踏入禦史府的第一步,就已經時刻處於被監視之中。

陳公公是宮裏的老人了,本來就是看著長公主長大的,這次是因為墨淡痕奉命搜查皇城,生怕有人從中阻撓,皇上才特令他隨行,誰知竟意外看到了花解語。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震驚不已,一番問話之後,瞧她的神情動作,甚至掩在膽小怯懦下的聰明爽朗,心中先入為主,自不免越看越覺得像。

之後禦史府的下人服侍她沐浴,順利在花解語背上看到了長公主的胎記,這個胎記,連花解語自己都不知道……至於手臂上的青色印記,看上去隻像是後天的傷痕,反倒沒人在意。當晚花解語獨宿房中,一夜未眠,湛然撞進來與她匆匆的交談,每一句話都被人聽在耳中,可是湛然隻是提到了謹王,花解語也完全沒機會說話。兩人壓根就沒有提到長公主的事情,所以才有了後來這一出。

之前的打算,本來的確是想讓她到刑房,嚇她一嚇,趁機問話,後來發現她真的懼血,才轉而去了書房。其實不管是禦史府的房間,還是囚室,甚至書房之中,都已經貼上了月夜手製的影神符與聽音符,不管她說什麼都會有人聽到,隻要她躺在床上,完全放鬆,就可以讀取她心中所想。

禦史府中她一直心緒紛雜,書房中更是情緒激蕩,所以此刻,才是皇上第一次看到她心中的影像。

…………

這許多事,花解語並不知道,若是知道,一定會後怕不已。所幸她腦海中對在殼中的記憶並不深刻,而且就算外人看到那種混沌情形,也不過以為是她又在分心。所以此刻陰差相錯,皇上心中,對她就是長公主之事,已經信了八成。可她畢竟是皇上,尤其在這種事上,更加腦筋清醒,不敢有半分輕忽。哭了許久,才啞著嗓子道:“月夜。”

月夜一直站在一旁,急走上前來,躬身道:“微臣在。”

女皇道:“剛剛鏡中那幾個侍衛的模樣,你都瞧見了?你去把他們的模樣畫下來,送到朕這兒。”

月夜應了。她想了一想,又道:“月夜,那個洛神園,你親自去處理,不管是人是妖,不準一人出,也不準一人入,若出了半點岔子,唯你是問!”

月夜神色不變,仍舊垂首應了。女皇又道:“世間有滴血認親傳言,不知是真是假?”

月夜道:“我有仙器玉盞,滴血確可認親。”

“那好,”女皇點了點頭,道:“你安排罷。”一邊說著,便不由得連連歎氣,回頭問道:“瑾王還未回京?”

江公公恭聲道:“是。墨將軍說了,隻要皇上不點頭,他一定有法子讓他回不了京城。”

女皇停下來,想了許久,微微發愣,江公公察顏觀色,低低的道:“皇上,墨大人一行太過招眼兒,讓公主暫時屈居……那處,也未必是壞事,老奴立刻去知會墨大人,讓他好生照應著,皇上放心就是……”

女皇又點了點頭,陳公公急躬身道:“讓老奴去罷。”一邊說,一邊抹著淚:“老奴還想再去瞧瞧公主……這真是天大的喜事,怎麼想,怎麼叫人不敢相信……”

女皇眼眶又是一酸,伸手按了按,揮手吩咐月夜退下,隔了許久許久,才低低的道:“吩咐淡痕,暗中查察她的性情,若是……若是……”

女皇一向殺伐果斷,極少這麼猶豫不決,欲言又止。那兩人不由得悄悄對視了一眼,陳公公猛然往地上一跪,直砸的青石地板啪的一聲:“皇上,老奴以性命擔保,公主雖遭劫難,仍有少時英風,聰明機警處不讓男兒,且懂得暫時隱忍,韜光養晦,比之前更加老成……請皇上放心。”

女皇點了點頭,低聲道:“那就最好,若是……我又怎會……”她長長的歎息了一聲,沒有再說下去。

月夜出了殿門,已經走的遠了,可是此事極秘,宮人都被遠遠支開,諾大的宮院安靜十分,女皇的話便聽的清清楚楚。她的意思分明是說,若花解語堪可扶持,那就最好,若是性情軟弱,那就沒必要再去爭取,直接處理了,免得反而被旁人利用……天家之無情,果然令人齒冷。

月夜足下一頓,隨即加快腳步向外走去。

…………

這許多事情,花解語完全不知道,她隻知道,她在禦史府的庫房中足足待一天一夜,湛然果然沒有出現,而且也沒有任何人再來提她過堂,生像是把她忘了一樣。

其實這一天一夜發生了很多事,比如洛神園的密室被人發現,比如湛然終於闖出了洛神園,進了禦史府,卻沒找到花解語,反而被幻陣困住。比如鏡中影像顯現的侍衛都得到了指認,確是當年隨同公主打獵失蹤……比如洛神園每下人都被人悄悄帶走訊問,甚至,連當年買花解語入府的老仆都被找到了……

當然這一切都是秘密進行,除了洛神園之外,甚至連謹王府的人,都是不明所以。

當所有的一切到了女皇案頭,就隻餘了滴血認親這一步了。花解語已經在預備著怎麼逃出去,試著用意念呼召流羽,也考慮過是不是捏碎珠子讓湛然過來……

明夜出現的無聲無聲,花解語正拿著兩枚罡雷符在柱子中間比量,明夜平板的聲音忽然響起,道:“別急,再等等。”

“啊!”花解語手忙腳亂,發現已經藏不住,索性把符往他麵前一舉:“怎樣,這東西能炸開幾根木頭?”

他微怔,瞥了一眼,然後中肯的:“符是好符,靈力太遜,兩張齊出,足夠逃出。”

花解語愣了愣,然後羞窘,想了想卻又忍不住笑出來,笑道:“你說的好工整。”

明夜不答,伸手在旁邊比量,卻看不出地上有甚麼,花解語冷眼旁觀,忽然道:“明夜。”

他愣了下,看了她一眼,花解語道:“我可不可以問你幾個問題?”他又低下頭去,花解語便湊上來,把一張符舉到他鼻子底下:“這是什麼符?誰畫的?有甚麼用?”

明夜手一停,答:“影神符,我畫的,捕捉識海影像。”

花解語頓時倒抽了一口涼氣。當然,這張符本來是貼在床板底下的。卻被她滿室焦急轉磨搜了出來,既然有一就有二,所以她索性對囚室來了個大搜查,不得不說,收獲頗豐。花解語道:“這個呢?”

“聽音符。”

“這個?”

“金湯符。”

“這個?”

“迷幻符。”

有問必答,很好。花解語長長的吸了口氣,她一向不怕和冷淡寡言的人打交道,這種人通常更加不會說謊。她微微一笑,把符收了起來:“明天師果然高明,有機會一定要向您好生請教。”

明夜微訝的抬頭,看了她一眼,他重瞳的右眼看久了也就沒那麼詭異了,花解語甚至還側頭細看了幾眼。明夜早垂下眼去。他聽的出,她這句話說的十分誠心,她是真的想有機會向她請教……她居然沒想過,這麼多符貼在囚室裏,對她有甚麼影響?

他手上仍是不停,花解語一叩掌,道:“我終於明白了!”

他愣了一下:“明白什麼?”

“這幻陣其實是用一種力量布成,你最後移動的那粒石子,不是要把布陣的東西藏起來,而是催動他們融化,以五行中某一行或幾行的力量布成此陣……怪不得我試著踩了踩,完全沒有感覺,隻有力量,才能做到既有形有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