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宇文煥卿將碗盞放在了捧盤上,給簡嚴遞了個顏色,簡嚴會意便端著湯盞出去。
顧沛蕖則有些愣住了,卻從殿外傳來了簡嚴的聲音:“皇上了,易姑姑做的膳食甚是合朕的胃口,而且越吃越想吃,明兒再接著送!”
聲音不大,卻讓宇文煥卿和顧沛蕖聽得清楚,隻是顧沛蕖此時更加惶惑了,既然知道有毒,為何還要讓易安來送毒呢?這是做給誰看呢?
宇文煥卿看顧沛蕖盯著他尋找答案,便知道瞞是瞞不住了,便拉著她坐回了床上:“苒苒放心,朕早有準備,不曾吃過她送來的東西。”
“皇上知道,臣妾想知道的不止這個!”
顧沛蕖不知道最近宮裏發生了什麼,她一直在為南宮清與南宮澈破解了紫玉蓮花壺的奧秘而高興,今日又除去了黛鳶,換得了章齡妤的信任,她覺得一切都在按照他們最初計劃的方向發展了。
可是易安卻在謀害皇上,她不是戚媚身邊的老人兒麼?看著皇上、初雲還有宇文煥淵長大的姑姑,她怎麼會生出謀害子的心思呢?
宇文煥卿將她按回了床榻上,為其蓋好被子,吻了吻她的額頭輕聲調笑:“這件事兒來話長,你讓朕從何起啊?”
顧沛蕖倔強地轉過身抱住他的腰,一臉認真地:“那就從最初開始,臣妾想知道,而且也不困。”
“這事朕也是剛剛調查清楚,既然朕過此生不予騙你,便告訴你吧,但是你要保證不可多思多慮,一切都以身體為要!”
宇文煥卿揉著她的發絲,講話得明白,一雙寒涼又帶著脈脈溫情的眼睛在等她的答複。
顧沛蕖則很鄭重地點著頭,等著這個不知從何起的故事,慢慢開啟。
原來,當年北越公主魏子煙被成祖皇帝求娶回宮,封為貴妃,一時間寵冠六宮,風頭無兩。而隨北越公主一同進宮的便有宮女易安,因為她不是魏子煙的貼身宮婢,便以陪嫁仆役的身份被掌樂司挑了去。
起先因為她年齡偏長,本是要年滿二十五就放出宮的,可是她卻是個能歌善舞的奇才,舞蹈之美頗得掌樂欣賞,所以就破格提拔為了樂坊的教習。最後成了掌樂的姑姑,最後為掌樂司的掌樂官。而太後戚媚亦是得她提拔引薦給皇上的,進而成了皇上的寵妃。
而後,成祖皇帝吞並了北越,北越國滅,魏貴妃因此記恨成祖皇帝,刺殺不成反被賜死,奈何她當時懷有身孕,便準許其生子後再自裁。後來的事情便是易安犯錯被罰入冷宮——離宮,在那裏她照顧戚媚母子,一並照顧魏貴妃所留下的孩子——宇文煥淵。
“所以呢?易安是因為自己是北越人才故意到離宮親近你與太後,繼而照顧敬王殿下?”
顧沛蕖閃著幽深的眸子,切切地詢問。
宇文煥卿點點頭,繼而又搖搖頭:“可以這麼,但是不完全正確。她不僅是北越人,她出自北越諜影府,是北越諜者。她身懷武功隱匿於宮內,想必當初是為了保北越公主魏子煙的安全。而後北越國破,她自然深藏了國仇家恨隱蔽於宮中,一來照顧公主唯一血脈煥淵,二來便是伺機報仇!”
顧沛蕖越聽越害怕,真難想象這樣的人在太後身邊多年,若是她一個壞心思豈不是太後與皇上、公主都會有性命之憂。可是在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為何遲遲不動手?
“皇上,若是她心懷不軌,為何二十幾年都不曾對你們母子下手呢?”
宇文煥卿平躺下來,看著臥榻上方繁複的花紋,歎了一口,無奈地:“因為當時朕什麼都不是,不是太子,不受重視,母後也隻不過是冷宮棄妃。於她而言,隻不過同是涯淪落人罷了!所以,她許是看在母後對煥淵視若己出的情分上,遲遲沒有動手吧!”
他的語氣很輕柔卻又很哀傷,曾經與自己親近異常的人心懷叵測,到底還是傷了他的心,因為顧沛蕖知道他待易安如自己老人一般,甚至親過乳母。
顧沛蕖抬起他的手握著,放在自己的臉頰旁給他溫暖:“那後來呢?皇上登基後,她也有很多機會啊?她為何遲遲不報仇呢?”
“因為她想要的更多了。以前,她是殺之後快,後來她才發現,殺了一個宇文家的子孫,還有朕這個宇文皇子為繼,實在太杯水車薪了。所以她換了一個方法,她要讓有北越血脈的皇子當皇帝,繼而為北越公主平反,為北越遺民做主,最好能複北越國如初!”
宇文煥卿用指腹撫摸著顧沛蕖的臉頰,神情淡然,可是顧沛蕖卻見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變得惶恐起來,她騰地坐起身,切切地問:“皇上,你是易安這麼做完全是為了宇文煥淵嗎?這怎麼可能,若是如此,那麼她為什麼?為什麼?”
顧沛蕖是聰慧的,她不出口,因為她已經知道為什麼了?
易安遲遲不對太後與皇上下手,是因為宇文煥淵羽翼未豐,不足以登頂皇位。宇文煥卿登基之時,前朝有顧玉章掌權發難,後宮有顧玉眉掌定乾坤,所以如此情勢下,易安是不會動手的,她要的是坐收漁翁之利。
想到這,顧沛蕖的眼光暗淡了許多,若是宇文煥淵一早便知道易安的身份,那麼他現在執掌禦信軍,而顧玉章又前往晉中,此時向宇文煥卿下手就最為穩妥了。
屆時,宇文煥淵大可將弑君之罪推為烏不同與顧玉章的合謀,繼而按照宇文煥卿原定的計劃,討逆顧玉章,討伐南詔國,而那時宇文煥淵便可名正言順的登基為帝,還得了民心,建了功業。
“苒苒,你怎麼不問了?以你的聰慧,想必已經想通了這關節,也知道朕為什麼把母後和初雲遷到了初雲別院,也知道了朕為什麼讓你去南宮暗影府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