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恒?
顏緋被問住了,好端端的怎麼還扯到顧子恒身上去了?
她蹙眉琢磨了幾秒,驀地靈光一閃:“三爺,你這是在吃醋?”
一問完,顏緋就覺得好笑,堂堂謝三爺竟然也要吃這種子虛烏有的飛醋?
她和顧子恒說白了最多隻是雇傭關係,合作的六年裏都不曾正經見過麵,也是近期才有了實際接觸,還每次都隻談工作不談風月,這麼簡單粗暴地避著嫌,全天下還找得到像她這麼潔身自好的女朋友嗎!
顏緋不知道的是,顧子恒的存在確實讓謝知有些吃味,或者說是在意的。畢竟在他還沒有找到她的那些年裏,顧子恒早就已經在她的生活裏留下了不可替代的印記,哪怕隻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工作夥伴,一直處在安全的界限內,可前提是,這儼然是一個對顏緋想入非非的男人。
如果不是他先發製人拿捏了顧雍的野心,錯開了顧子恒的精力,以顏緋利益至上的脾氣,可絕對不會僅僅因為“他吃醋了”這種可笑的理由而斷了和顧子恒的聯係,那對她來說是一筆極大的損失。
身為劇院的代理律師,還肩負話劇的運營宣發的重任,更會暗中推薦資源,並巧妙避開行業黑幕……所有種種都讓顏緋少走很多彎路,也足以說明顧子恒在過去的六年裏對顏緋是傾囊相助,同為男人,什麼情況下才會對一個女人傾囊相助?顏緋沒有多想,謝知卻不得不提防。
是男人,總會有占有欲,即使在外人看來,謝三爺一向是淡靜穩重的形象,但他並不覺得吃醋是什麼丟臉的事。
小姑娘似乎覺得開心,笑聲清脆悅耳,他也微微抬了抬唇角:“嗯,他喜歡你。”
顏緋呆了一秒,不服氣了:“這麼算的話,喜歡你的女人更多。”
她掰著手指數:“遠的有徐織夢,近的有姚錦夕和齊可依,還有那些把你列為夢中情人的無數名媛閨秀……三爺,您的行情可比我好多了。”
分別異地的兩人,非但沒有傷情別緒,倒把時間花在了互相揭短上,大概是因為謝知總是能帶給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所以不管多難過,多低落,隻要能聽見他的聲音,顏緋就會覺得一顆搖擺不定的心都定了下來。
聊了大半個小時,手機都捂熱了,顏緋無聲打了個嗬欠,謝知像是預料她犯困了,沒有過多詢問肖地的情況,而是溫聲道:“早點休息,我很快回來,最多三天。”
顏緋抱著手機,手指在玻璃上描描畫畫:“謝知,我有很多話想告訴你,包括你知道的,和你不知道的,都想告訴你。”
謝知莞爾:“我還有什麼是不知道的?”
顏緋覺得泄氣:“那你知道了這麼多,為什麼一點都不嫌棄我?還是說,三爺您就是個見色起意的人,一直貪圖我的美貌?”
這次換謝知被問住了。
見色起意麼?
但最初的最初,他甚至連她的長相都沒能看清。
那是一個陰冷至極的傍晚,山風像蟄伏於冷冬的野獸,帶著囂張的呼嘯盤旋在濕冷的地窖,他從昏沉的睡夢中醒來,四周陌生的環境讓他一時間覺得迷茫。
哭聲和罵聲此起彼伏,牆壁上濕滑的青苔,貼著後背發出滲人的冷意,地麵上交織著分辨不清的汙漬和打翻的碗筷,頭頂細微的一點光亮和空氣裏發黴的氣味……他漸漸明白自己是被綁架了,而綁匪是誰還不可知。
身處豪門世家,他很早就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因此比起其他驚惶不安的孩子,他的表現已是超乎年齡的冷靜。
沒想到,竟還有比他更隨遇而安的人。
她從旁邊牆壁上一個不大的窗子鑽進來,窩在他手邊,黑暗裏瞧不清臉,隻聽著她悄聲問:“你不害怕嗎?”
“害怕沒有用。”他嗓子啞啞的,太長時間沒說話了。
“嗯,害怕沒有用。”她安靜了會兒,伸出手握住他的,很小的一隻手,溫溫熱熱的,貼著他發涼的指腹,帶來淺淺的暖意。
她湊到他臉側,貼耳說話:“我在這裏住了十七天了,比以前都要久,他們應該不會再換地方了,隻要我們乖一點,就有機會逃出去的。”
她口齒清晰,思維邏輯都很有條理,讓他有些好奇:“你多大了?”
“七歲。”說完又搖搖頭,“但爸爸讓我對外說是四歲。”
她的確個頭很小,卻無比靈活,窗子的設計是由上及下的,還有一定的傾斜坡度,她卻能鑽進鑽去,如履平地,仗得就是身形瘦小,要不是這麼清晰的表達能力,說是四五歲也沒人會懷疑。
那時候,他以為她是因為害怕才會主動找自己說話,便也配合著陪她說說話。
聊得越多,對她的了解也越多。
她似乎很喜歡自己如今的家庭,說起養父時,語氣更是充滿了崇拜,再往後,他才知道,在經曆過親生父母的離去,顏崇帶給顏緋的父愛一度讓她以為自己有了全新的生活,可當有人拋出利益誘惑時,第二次將她推向地獄深淵的,竟還是顏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