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人喝酒,長年養成的飲食習慣,讓他們喜歡比較甜美清冽的口味,而不喜歡那種酸澀口感的葡萄酒。也許隻有那些來自於‘義大利亞’的傳教士們,才會喜歡口味酸澀濃重的葡萄酒或者葡萄燒。
顧長卿私下猜測歐羅巴洲諸國貴族,是拿那種酸澀味道濃鬱的葡萄酒當作調味品的一種了,就象他們吃麵包的時候一定要用果醬、蜂蜜塗抹一樣,吃什麼肉配什麼葡萄酒,古裏古怪五花八門的窮講究一大堆,總之就是不會拿葡萄酒當酒喝。真是毫無情趣的蠻夷啊,貴族都這個樣,不知道普通百姓蒙昧成什麼樣子了,聽說某個國王還以自己是文盲為榮,真是不可思議,他如何治理他的國民呢?
顧長卿生平是有點好美酒的癖好,雖然他都能很好的駕馭自己的**,不貪杯。西北的葡萄酒、葡萄燒、紅苕燒,顧長卿喝過不知凡幾,就是雷氏大酒莊那幾種出名昂貴的窖藏糧食燒酒:‘糧食釀’、‘金穀釀’、‘高粱醇釀’、‘青稞雪’、‘冰純燒’、‘黃羊河老窖’,他都有不少窖藏,自飲當然很相宜,以之待客也倍有麵子。
這會兒,自斟自飲的顧長卿已經喝了小半壺‘琥珀燒’下肚,卻是不曾熏然陶醉,眉頭不展,臉有憂『色』。
作為顧氏一族的菁英,執掌著南直隸顧氏在西北的龐大產業,顧長卿算是西北有頭有臉的知名人物,亦擁有西北的‘大商’民爵,公士的身分——其實這廝有蔭官在身,寄祿左鷹揚衛,大小也是一個千戶頭銜。
現今在南直隸,顧氏一族雖然說不上一手遮天,但也是執其牛耳,主盟方麵了。顧長卿不轉回南直隸去做生意,這麼些年一直窩在西北,除了西北商機的確很多以外,還因為他暗地裏要為顧氏一族搜羅西北幕府治下方方麵麵的公開半公開消息,大事小情都要過他一道手,然後彙總報回南直隸總督衙門。作為南直隸總督的耳目,顧長卿雖然不主動窺探和接觸西北的機密,但各種糧秣物資的流通轉輸,都是可以通過公開手段打聽得到的,既可以作為他在西北貿易經商的依據,也是判斷西北軍政動向的一個窗口,雖難免管中窺豹之謬,卻也常能十中七八。
顧長卿當然知道,平虜公之前久在河中府,致力於向西開疆拓土,到如今行轅東移,還都長安,其誌不問可知,是意在東進,逐鹿於中原爾。
平虜公什麼時候會出潼關呢?昔日的雷家三少爺,現在可是能影響天下大勢的一方諸侯霸主,舉足便有輕重的梟雄巨擘,一旦他揮兵東進,整個潼關以東的逐鹿形勢必定出現顛覆『性』的變化,再不會一直僵持下去了。
隻是,這位平虜公胃口太大了,已經吞下了‘印度斯’偌大的一個莫臥兒帝國,又滅了烏茲別柯汗國,還把波斯故地的‘薩非伊朗’蘇丹帝國打得灰頭土臉,喪師失地,而‘突厥奧斯曼’素丹帝國也在這位公爺的打擊下,無奈的讓出了黑海沿岸到庫爾德山區的霸權。如此幅員廣袤的疆土,治理之艱難可想而知,就算雄兵百萬,守多則有兵寡之憂,平虜公究竟還能有多少餘力硬趟中原這攤子渾水?
也許,他是認為他可以的!畢竟,這位公爺可是能從刀叢中殺出血路來的一代梟雄,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雖然,聽說突厥奧斯曼近來在西邊的挑釁,又呈有增無減的態勢,平虜軍未必就能安心東進,至少這後顧之憂,會牽扯西北幕府很大一部分的兵力。
顧長卿無奈的想到,平虜公需要的是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而這借口,很快就會有人送到平虜公的手中。
忽然間歡呼之聲,響徹街市。
顧長卿起身走到窗邊,探頭下望,卻是長安西大街上,戰馬遝遝,軍旗獵獵,遙見大纛在焉,當是平虜公擺駕出城。
是去細柳原麼?他想。
腰懸雁翎刀,攜著柘木角弓和牛皮箭壺,騎著一匹棗騮,雷瑾在近衛騎士左右拱衛中碎步行進,自長樂宮前經過,一襲蟒袍煌煌明耀,盡顯尊貴,身形高大的平虜公,威儀凜凜,如有神助!
大隊的精銳騎兵策馬而馳,蹄聲如雷,如峻嶽傾軋,似密林徐動,齊刷刷小馳走馬,勢如猛虎出柙。
車駕鹵簿徑自出安定城門而去,顧長卿這廂卻是麵『色』數變,平虜公這個不可測的變數,真是讓人想不驚心動魄都不成啊。
“三月桃花水發洪,遊魚挾雨乘長風。去折禹門浪三重,滿意須臾蛻為龍。”
他在心底輕輕感歎著,京師展太後已經有懿旨下來,著平虜公入京會盟,共討中原白衣賊;而當今皇帝也有正式詔令,即將晉封一等平虜公為一等鄭國公,加‘太傅’,以‘國公’而兼太傅、太保、太子太師,開了國朝前所未有之先例。雖然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展太後的意思,但這也給了西北幕府絕佳的借口,順理成章地介入中原爭霸。
好一個展太後,真是好算計,隻此一個‘鄭國公’,從此中原多事矣。
顧長卿很覺無力。
就在顧長卿憂心不已的當兒,走馬出城的雷瑾卻是眺望著細柳原的一望平疇,東出潼關的命令,在他出城之前剛剛發出不久。
在這細柳原上,傳說有前漢名將周亞夫在此屯軍,練過漢朝精兵。往事越千年,總能讓文人『騷』客由然興起西風殘照,漢家陵闕,年年柳『色』,灞陵傷別的情緒,或者來上一句‘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俱作土’的感歎。
雷瑾不是文人『騷』客,此時此際,他想的隻是:東出潼關,等待著我的,是刀槍劍戟,還是鐵騎陷陣?是陰謀詭計?還是合縱連橫?
眼神幽深無比,雷瑾不管前麵等待著自己的是荊棘叢,還是虎狼『穴』,既然已經下了決心,他就不會再回頭!
當今天下,又還有誰家大軍能夠頡頏西北平虜軍的精兵強將?
若不是還自認為是華夏胄裔,雷瑾甚至都不屑於東進中原。三四十年以來,被連綿不斷的天災兵禍,折騰得殘破衰敗的中土,沒有百年以上休養生息難複舊觀,已著實難入得他的法眼——外麵的天地大得很,盡可任他縱橫馳奔,又何必效法小家雀,一味戀棧故土?
潼關。
號炮聲響,鼓角轟鳴。
旌旗隨風動,列陣於前的馬步官軍,頂盔帶甲,精神抖擻。
高大的戰馬,棕黑『色』的魚鱗甲或魚鱗劄甲,火紅的半臂錦袍,護衛親軍騎士頭盔上的紅『色』盔纓迎風飄揚,呼應著獵獵飛舞的金刀牡丹戰旗。
槍矛如密林,戰刀耀日光,強弓硬弩,銃炮盾牌,一一在前,殺氣凜凜——東出潼關的諭令,公府行轅已經頒下。先期進駐潼關的部隊,將作為西北幕府的東進先遣部隊提前出關。而可靠的消息表明,‘橫天大王’薛紅旗已經放開了西北平虜軍東進的去路,除了必須要守備的城池,打譜是要任由平虜軍士兵假道伐虢,其他什麼‘唇亡齒寒’之說,薛大王根本就不關心,或者他不敢螳臂當車也是有的。
關前關後,血紅戰旗迎風漫卷,人喊馬嘶,竟如戰場!
關上關下,鼓角呼應。
帝國黃金團龍大旗矗立在城頭,血『色』的‘雷’字大纛旗傲視關下。
刀叢劍海,甲胄生光。
“潼關!潼關!”
士兵們撼山動地的吼叫,如同山呼海嘯,殷雷一般滾動,震撼著大地平原。(下載本書請進入或者搜索“書名+哈十八”)您可以在百度裏搜索“驚雷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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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