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戰局.移民(5)(2 / 2)

綠痕這時也湊趣答話道:“遷民分屯之地,河北(注:黃河以北)州縣多以‘屯’分裏甲。移民村屯差不多都是叫‘某某屯’。象什麼小楊官屯,張官屯,高官屯,董官屯,牛官屯,徐官屯,尚官屯,皆為某官某員奉旨督遷山西移民到此屯田建成的村屯。”

“確實如此。”

雷瑾頷首讚同,“國朝太祖皇帝幹別的或者不行,移民卻絕對是個中行家裏手。當年太祖還在紅巾軍、小明王旗下的時候,就在江淮流寇那裏學了不止一手的裹挾平民之術。到太祖自立為吳王,前後數年又與人先後爭雄於江淮,在江淮一帶來回移民,那還隻是一次幾千幾萬的移民,規模不大。等到北伐底定中原,太祖屢次移江南富民充實金陵、北平,又因各地人口凋敝,屢次下令從戰『亂』較少人口較多的山西向外地移民,充實各地。

諸般種種,皆事出有因。

某些躲在書齋裏讀春秋的大人先生們,其生也晚,不識當年為政之艱難,並不理解太祖那時為啥要移民,其實原因簡單得很,不過是這樣最適宜鞏固新朝統治罷了。

比如遷移富民充實京師、北平,一則利於集中看管並以之充實賦役,一則打斷各地鄉族勢力的根底,天下自然太平,也就少了許多『亂』子。當然,太祖皇帝一直對當年打天下時,江浙富民的不恭順耿耿於懷並深懷戒心,報複一下的意思肯定也是有的,嘿嘿。”

馬踏碎步,輕馳向前。

雷瑾顯然有借著當下這個話頭教誨子女的意思,與瑪麗雅、綠痕的對話亦是說給雷洹、雷湄兄妹聽的。所以評論國朝太祖的施政大體上還算不偏不倚,不過言語之間對國朝太祖的不恭語氣也是明明白白,“元末天下大『亂』,開國定鼎之初,各地人口流散,勞力緊缺,土地荒蕪,所謂‘春燕歸來無棲處,赤地千裏少人煙’是也,深深威脅著新皇朝統治的穩定,國初財用極為窘迫,太祖皇帝因此下詔說‘喪『亂』之後,中原草莽,人民稀少,所謂‘田野辟,戶口增’,此正中原之急務!’。

當時若不移民,又能怎麼辦呢?

國初定鼎,中原之地,河南人口是一百八十九萬一千多口,河北人口是一百八十九萬三千多口。而山西人口,卻達四百零三萬零四百五十口,等於中原人口的總和。勞力緊缺,土地荒蕪,不從山西移民,又能從哪裏移民?

太宗靖難之時,山東等地方不從北軍的村落,北軍兵馬來時皆屠掠之;依附北軍的村落,南軍兵馬到時也縱兵屠掠之;山東人口亦為之大減,因此靖難之後的移民也是勢在必行。

國初定製,對北方郡縣荒蕪田地,召鄉民無田者墾辟,每戶給十五畝,另給二畝地種蔬菜,尚有餘力者不限頃畝。同時皆免三年租稅。

國初,移民出發之前,官府設局駐員,發給移民憑照川資;移民到了屯田地,官府則要給田、賞鈔、編裏甲。

一切都是為了充實勞力,增加耕地。

從窄鄉移到寬鄉,從人多田少的地方移到人少地曠的地方,如果不是為著充實勞力,增加賦稅,從而使天下安定,統治穩定,國初太祖、太宗皇帝又何必為此多方勞神,費心費力?打天下不易,治天下又何嚐容易?”

雷瑾說到這裏,心裏倒是與國初太祖皇帝、太宗皇帝若有戚戚焉,那些大人先生們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又如何知道當家主事的千難萬難?真真的站著說話不腰疼!

西北幕府向西域,向雲南,向緬地的大規模移民,西北朝野各方曆來就有很大爭議,異見不斷,雷瑾口中某些‘躲在書齋裏讀春秋的大人先生們’,對西北幕府,對平虜侯的激烈攻訐從未斷絕,概因大規模向外移民並不符合自古以來鎮之以靜的傳統治道。

再比如在移民途中病死餓死一些人口,移民們自己都覺得天經地義,歸之於正常,這天底下哪年不死人呢?有什麼可驚詫的?但就是有不少‘大人先生’們‘驚詫’莫名,‘憤恨’不已,以此瑕疵大肆攻擊西北的移民和鼓勵移民之策,仿佛移民中死了一個兩個人,天就要塌了,地就要陷了,國將不國了;亦有不少自詡公允公正的‘大人先生’們認為,象西北這樣大規模的向西域異國屯墾移民,前所未聞,官府也好,百姓也好,都是既無準備又無經驗,施政過於莽撞躁進,宜緩緩圖之,最好是斷然改弦易轍,方是利國利民之正道,實質仍然是反對西北的大規模移民屯墾和鼓勵移民屯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