虜酋偽主,作為山溝裏蹦出來的野人蠻夷,既向往渴望著中原沃土的繁華富庶,又畏懼著中土往昔的強大。
故爾,他們雖然野心勃勃,意圖以蛇吞象進窺中原,但其內心何嚐不在時刻憂懼那吞象不成反被撐死的可怕結果?
但凡世上梟雄之輩,都是心誌非常堅毅之輩,哪怕所有家當已經輸個精光,隻要不到徹底斷氣的那一刻,他們都是不肯放棄努力,放棄掙紮的。進可抄掠中原,退可割據偏霸,從心底來說,建州女真當政柄權的這兩代滿韃酋主,其所作所為,不過是梟雄所習慣的兩手準備而已。如果侵略中原的戰事不順,那時暫時退回老巢作龜縮偏霸之圖,伺機卷土重來也算是一角後手,也不過如此而已。
他們的野心,雖然並非當個遼東土皇帝就可滿足得了,但是他們所能想到的最大膽的故事,也不過是女真的完顏阿骨打曾經建立金國,竊據中原,與宋對峙的曆史,從他們早先曾自稱‘後金’,就可知道這點——建虜即想將奴赫赤當年臣服從屬於帝國,卻為一己之野心,背主造反,謀逆叛『亂』,種種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曆史全部撇清抹淨,又想正其名份,自居正統,隻能硬攀親戚,將數百年前的完顏金國拉來做祖宗,其實女真完顏部與建州女真又究竟有多少瓜葛呢?
哼哼。
周石三冷冷笑著,匆匆鑽入城中的街巷裏去。滿韃子盤踞的沈陽城,到處都是凶險,他雖然能夠假借某個敵方虜諜的特殊身分,混入沈陽城,卻是不能在一個地方逗留太久。
就在“青鷂子”們以各種身分陸續潛入虜據地區的時候,武寧侯也已親臨敵前,進抵距離沈陽不過百裏之遙的遼東大營。
這一次,雷頊除了親率遼東邊軍鐵騎三萬之外,還調動了近幾年‘招募’編伍訓練成軍的朝鮮諸營(前營、後營、左營、右營、南營、北營、東營、平壤營、寧邊營、義州營、漢城營、全州營、羅州營、開城營、江華營、水原營、廣州營、慶州營、尚州營、晉州營、忠州營、清州營、公州營、黃州營、海州營、江陵營、原州營、鹹興營、鏡城營、北清營、青鬆營、安東營、豐壤營、驪興營共三十四營,各營員額多寡不一,其中前、後、左、右、南、北、東七營為精銳),真倭十三營(前營、後營、左營、右營、九州營、四國營、大阪營、本州營、關東營、關西營、京都營、江戶營、蝦夷營,各營以浪人武士、日本奴隸編伍而成,亦員額多寡不一,其中前、後、左、右四營為精銳),琉球三營(左營、右營、北營,北營為精銳),野人女真六營(前營、後營、左營、右營、南營、北營,皆精銳)、北山女真四營(前營、北山營、後營、西營,皆精銳),海西女真營,完顏女真營(最早是以完顏部女真人俘虜、奴隸、逃奴等合編一營而得名,並非全然是完顏部女真人)、土蠻十六營(諸營從略,前營、後營、左營、右營、南營、北營的騎兵為精銳)、韃靼十三營(從略,前營、後營、北營騎兵為精銳),其中堪稱驍勇精銳的步騎兵計有三十三營十五萬兵力,加上不在精銳之列,員額多寡不一的其他各營兵馬,怕不有四五十萬兵卒。加上遼東鎮為了輸運糧草輜重而征發差派的罪囚、奴隸、民夫,又不下一百幾十萬之眾。沈陽方圓數百裏地麵,已然聚集了雙方七八十萬戰兵和兩三百萬輜重雜役兵民,很有點傾巢出動決一死戰的意思。
這其中還有一個故事,起初雷頊決意招募編練女真諸營之時,下麵的遼東將士曾有很大爭議,畢竟與建州女真有著血海深仇的將士在遼東邊軍中頗有不少。最後還是武寧侯私底下發話“建虜都有膽編練漢軍,我們有什麼不敢用女真人?何況女真各部,本就不是一族同種,不過是都在這片土地上生存的蠻部夷民而已,外人不能盡識,統稱女真罷了,我們不去分而撫治,促其來歸,難道還坐看建虜偽帝與他們各部聯姻通婚,從容部勒八旗兵民,立以文字,僭號滿洲,書同文,語同聲,數十百年之後各部女真完全融合同化為一族之際,我們要等到那時才去後悔不成?”,從此之後,軍中民間的爭議之聲才慢慢消停了一些。
雷頊久在軍中,識機知變,行軍出師,法度嚴明,決策製勝,從無遺悔,多次親臨戰陣,征討韃虜,屯危患難,履鋒冒刃,救百姓於千危萬難之中,不僅在軍中威望崇高,建虜逆賊深畏之,就是在遼東民間,也是聲望一時無兩,是以遼東兵民現在隻聽武寧侯之命,而不識帝國皇帝之詔令為何物了!
此次大軍進『逼』沈陽,雷頊準備尋找戰機,與滿韃子來一次決戰,最終目的是攻占沈陽。
但滿韃子在沈陽經營多年,卻也不是旦夕可下,所以雖然是進『逼』沈陽,雷頊隻是下令分兵清掃沈陽外圍的韃子,隻當是實戰練兵,能否尋找到合適的戰機,還得看滿韃子方麵在久戰對峙之下是否出現破綻,這需要相當的耐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