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怎會變成了香霞?
他驚訝未已,就聽到了裂帛一聲,然後感覺咽喉一陣錐心的刺痛!
剎那他完全清醒!
他眼前楚香霞的麵龐煙霧一樣散開,旋即他又再看見了水晶。
蒙矓的麵龐,冰冷的眼神,水晶仍然是那個水晶,模樣一點也沒有變易。
——香霞呢?
他很想問清楚水晶香霞在何處,可是他一個字也都說不出!
他的咽喉已經被切斷。
那柄折扇亦裂開兩邊,水晶的軟劍從折扇裂口處穿過,刺進了他的咽喉!
劍尖現在仍然留嵌在他的咽喉之內。
現在他總算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他始終不明白香霞怎會出現在他眼前。
——難道香霞要與我並肩攜手走在黃泉路上?
——香霞孤零零一個,我也該與她一起才是。
他麵上緩緩露出了笑容,是那麼淒涼,卻又是那麼滿足。
水晶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蘇伯玉,蘇伯玉麵容變化完全在她眼內。
她冰雪一樣的眼瞳彷佛逐漸的溶解,忽然歎了一口氣。
然後她將劍抽出。
鮮血旋即從蘇伯玉的咽喉激射出來,他一聲不發,含笑倒在水晶身前。
水晶目光一落,又歎了一口氣,道:‘一個人太多情,並非一件好事。’
多情自古空餘恨。
霧未散,千百點螢火漫天飛舞。
水晶歎息著以指彈劍,‘嗡’一聲龍吟,劍上的餘血雨粉一樣飛散。
然後她從懷中抽出了一張淡青色的信箋,抖開。
她右手那支軟劍隨即劃出,淩空一卷,劍鋒上已然多了十幾隻螢火蟲!
螢火碧綠,與劍光輝映,劍鋒於是更加晶瑩。
螢火照亮了水晶的麵龐,也照亮了那張淡青色的信箋。
信箋上以淡墨寫著幾行字。
七月初七蘇伯玉
七月初八魏長春
七月初九石破山
水晶目光再落在蘇伯玉的屍身之上,左手倏一揮,那張淡青色的信箋飛上了半天!
劍光與螢火同時一閃,在那張淡青色的信箋之上劃過。
那張淡青色的信箋立刻分成了兩邊,左右飛開,水晶的左手再抬,接住了左半邊的信箋
。
右半邊她沒有理會,就讓它飄落地上,在那邊信箋之上,隻有一行字。
——七月初七蘇伯玉
這也許就是一張殺人名單,蘇伯玉這名字現在已從名單上剔除。
那半邊信箋落到地上的時候,水晶劍已經回袖,幽然舉步向院外走去。
隨著她腳步的移動,千絲萬縷的霧氣一齊向院外飄飛。
那些螢火蟲有若她的隨從,緊追在她身後,亦向院外飛出去。
千萬點碧綠色的螢火,擁著一個裹在千絲萬縷的霧氣之中的水晶人,若非親眼看見,有
誰相信這是事實。
如此良夜,竟發生一件如此詭異恐怖的事情。
水晶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斷簪魂簪槍
七月初九。
夜未深。
石破山冷然坐在家門前麵的一張竹椅上,一雙眼睛似開還閉,就像是一頭欲醒未醒的睡
獅。
他頭發蓬鬆,髯如戟,衣衫肮髒而破舊,一身汗臭,丈外可聞。
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向來不修邊幅。
他魁梧的身子已塞滿了那張椅子,一雙手平擱在左右椅把之上。
那雙手肌肉結,指掌生滿了老繭,看來是那麼的結實有力。
但除非知道他的底細,否則隻怕很難會相信他是一個武林高手。
他看來事實不像,倒像是一個農夫。
在他的後麵,是一間典型農家小屋,也就是他唯一的家,一年之中,他最多隻有一個月
留在這個家之內,其餘的時間,都是在江湖上闖蕩。
一離開這個家,他簡直就像變了另外一個人。
他會穿最華麗的衣服,上最高貴的館子,玩最潑辣的女人,騎最烈的馬,闖最大的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