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馭西的目光看著她扯著他的袖子,這樣的場景這般似曾相識,若是五年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或許一切都會不同。
可是,這一切不過是她應得的。
他為自己的心軟而懊惱,他一根根扯開她的手指,冷聲道:“你以為我喜歡碰你?我隻是提醒你,不要 以為有冉東凱在,你就可以有恃無恐。”
他離開的時候,商童急忙地關上門,她洗完手和臉,看到鏡子中那張臉,痛苦地垂下頭。
走出去時,外麵已沒有了空姐,就連冉東凱也坐在原來的位置上,見她回來,冉東凱隻是淡淡的說:“念念這一關打得很好,你看看。”
商童默默無語的坐下來,她不敢開口,生怕會有眼淚掉下來。
楚馭西翻著文件,不需要側過頭,就能看到她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裏,彎著腰垂著頭,手指緊緊地攪在一起,露出的手腕處有幾道鮮明的紅色印痕,她就那麼痛苦?
一頁文件字數不多,可是他卻遲遲沒有翻頁。
不過兩個多小時的旅程,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漫長?
機身微微的晃動起來,廣播裏傳出空姐動人的聲音:“各位旅客您好,飛機遇到氣流發生顛簸,請您收起小桌板,回到座位上坐好,係好安全帶。”
念念在一旁抬起頭,拉了拉商童的手:“媽媽,飛機會不會落下來啊?”
商童聽了後,才慢慢地扭轉身子向飛機窗外看去,有厚厚的雲層,已經四點多了,天也暗了許多,她將念念摟到自己胸前,柔聲道:“沒事的,我們都不會有事,飛機是世界上最安全的交通工具。”
其實她心理特別怕,這不過是她第二次乘坐飛機,那種忐忑比任何人都強,剛才的事讓她都忘了害怕,可是當念念用那麼清澈的眸子看她時,她隻是微笑的說:“念念,你看那些空姐,她們就是在飛機上工作,每天在空中飛來飛去,一點都不怕。你看外麵的雲,多好看。”
念念轉過頭,她靠著機窗,立刻被落日塗染的雲層吸引,整個人都快趴到窗子上,然後燦然的回過頭:“媽媽,是很好看,念念長大了也要做空姐。”
商童笑著,眼裏卻滿是悲傷。如果是她自己,她倒希望一了百了,可是這架飛機上有那麼多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牽掛,也都是別人心中最重要的牽掛,她隻能默默的祈禱,所有人都平平安安。
事實上,哪會有那麼多戲劇化的情節出現?
飛機還是很平穩的降落了,念念感覺到很不舒服,冉東凱就教她怎麼做咀嚼的動作,或者是捏住鼻子,深吸一口氣,做鼓氣的動作,耳膜內外的壓力均衡了,就不會感覺難受。
自始至終,楚馭西沒再看商童一眼。
他的文件也一頁都沒有翻動。
下了車,他們都有車停在機場,分道揚鑣之時,楚馭西在車中看到冉東凱抱著念念,把著車門,攙著商童上車的畫麵,臉色變得更加暗沉。
汪澤那邊打開手機,在他身後低聲彙報:“楚總,雲兮小姐醒了,暫時沒事了,可能要觀察一周才會出院。”
楚馭西眉頭一冷:“羅恒遠那邊處理好了嗎?”
“莫小姐說應該沒問題。”
楚馭西凝著聲音道:“密切關注,明天就競標了,今晚必須讓他們兩個見麵。”
“知道了。”汪澤打開車門,等楚馭西上車,發現楚馭西的目光凝著遠處,半晌才回過頭來。
到了寒城市裏,已經快六點了,太陽落下去,在城市的樓頂上殘留的最後一點餘暉也落下,商童和念念牽著手,從冉東凱的車上下來,抬頭看著自己住了幾年的房子,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冉東凱看著她,輕聲道:“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我收拾好東西,明天就走了。”商童轉過頭,看著冉東凱,他西裝筆挺,眉目疏朗,給人一種鄰家兄長的感覺:“這些天謝謝你了,我也給你添了好多麻煩,對不起。”
冉東凱輕輕搖搖頭,看著她有些站立不穩的模樣,心底生出一絲異樣的情愫,他沉默了一下道:“那你想過去哪兒嗎?”
“不知道。”商童低聲道:“希望你能夠珍惜雲兮,我不想再和你們有任何瓜葛了,隻是拜托你,兌現你之前的承諾。”
冉東凱眼底閃過一道暗沉的光芒:“我記得。”
商童拉過念念,向樓裏走去。
一樓沒有聲控燈,冉東凱看著她進了那座有些老舊的樓梯,並沒有離開。
周熹上前道:“羅恒遠在樓上。”
冉東凱點點頭,目光暗沉地向他那輛路虎走去。
車中,冉東凱捏著額頭,打開那本競標書,看到標價處是空白的,他眸色冷沉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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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五樓,商童去摸包裏的鑰匙,念念已經歡快地喊了起來:“爸爸!”
商童一抬頭就看見羅恒遠抱起念念,滿臉愛意地親著念念的小手:“念念想爸爸了嗎?”
“想了想了,念念還給爸爸帶禮物了,爸爸都不陪我們去北京,我們去了遊樂園,那可好玩了,旋轉木馬啊,摩天輪啊……”
念念興高采烈地說著,完全沒意識到大人的不對勁。
羅恒遠很專注的聽著念念講話,他在看到那個可愛的布娃娃後,笑了:“這個還是留給念念吧,念念喜歡就好。”說完,他轉向商童,看她拿著鑰匙僵在那裏,聲調也低落下來:“我們進去聊,好嗎?”
商童沉默地點點頭,打開房門,才離開兩天,看到熟悉的窗、地麵還有狹小的空間,商童舒了一口氣,她放下包,去廚房燒水。
念念已經迫不及待的拉著羅恒遠,不知去講什麼。
商童默默地在廚房坐下,盯著水壺,不一會兒,燒好了水,她放好杯子,到了三杯水準備放涼,羅恒遠已經進了廚房。
“童童。”他的聲音很低沉,卻也嚇了商童一跳。
“恒遠哥——”商童放下水壺,看著他,不過幾日未見,他看上去就消瘦多了,她心底升起一絲內疚,因為她的緣故,把那麼多無辜的人都卷入其中,她真的罪大惡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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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童不知道他為何這樣,卻還是覺得有些心酸,重重的點了點頭。
門闔上後,商童整個人都癱軟下來。
她應該去收拾東西,可是她實在全無力氣,楚馭西那幾次折騰,差點讓她虛脫,她又去衝了澡,衝著衝著就險些睡著,到了床上,頭發沒來得及擦幹,她就昏睡過去。
這一覺,讓她睡得昏天暗地,早晨念念不停地拍著她的手,才把她叫醒。
“媽媽,去幼兒園了!”商童扶著頭,她渾身骨頭像是散了架一樣,難道後遺症到現在還有?
她不想動,覺得頭也有些痛,許是昨晚頭發沒擦幹就睡的緣故。
“今天不去幼兒園了。”商童艱難的坐起身,她實在感覺到有些乏力,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到廚房,簡單下了麵條,臥了兩個荷包蛋,切上一點蔥花,念念吃了兩口,就放到一邊。
“怎麼了?”商童自己倒是很餓,她要補好體力,才能做好撤離準備。
“不想吃。”念念歪著腦袋看她,又低下頭喝了幾口湯才說:“我吃飽了。”
商童點點頭,看她跑去看書,自己也沒太在意。
收拾東西很簡單,打開一個行李箱,將爸爸留下的那本日記和筆記裝進去,然後是她和念念的戶口本,念念的出生證明,再就是一本存折,上麵不過才兩萬多塊,她盯著上麵的錢數,委頓的坐在衣櫃邊,這點錢能去哪兒呢?
去個三級縣市,租個半年的房子,五六千,買些生活必備品一兩千,再給念念找個幼兒園,她去找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