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花落誰家
別墅裏，商童在浴室，熱水嘩嘩落下，像是記憶中五年前的那場大雨，她站在大雨中，分不清是淚還是雨，嗆到嗓子裏都是鹹的。
她抱緊自己，蹲在地上，熱水落在她的脊背上，她想哭，淚水卻已經沒有了。
那個人不是別人，因為是楚馭西，她才不會悲哀到絕望，因為是他，她才有一種飛蛾撲火的感覺，焚燒得再疼痛，也義無反顧。隻是他已不是當初的他。
那一次，她能感受到他發自內心的珍惜。
可是，現在全都變了。
商童看著鏡中的自己，鏡子中的女人是她嗎？
她有些恍惚，她多久沒照過鏡子了，分不清自己是年輕還是蒼老，心像是落入古井裏了，沉下去又沉下去，唯一的希望就是念念。門外是她在拍門，無論多麼狼狽，她也要裝作無所謂，才好去麵對她。
換好衣服，出來時，冉東凱和念念都在外麵，她有些尷尬，念念撲上來抱住她：“媽媽，你怎麼洗那麼久？”
她回手抱住她，手是那麼疼，還沒等抱住，冉東凱就接了過去。
“念念，媽媽累了，一會兒我們要出機場，你去看看要不要帶走幾件玩具。”
念念想了想：“那就給我爸爸選一樣好啦。”
商童垂著頭，低聲道：“雲兮怎麼樣了？”
“暫時沒事了。”
商童喔了一聲，又抬起頭道：“東凱，我後悔了，我會告訴雲兮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
冉東凱並不吃驚，他沉沉地看著她：“然後呢？”
然後？
“我想帶著念念找個地方重新開始，反正我工作也沒了，在哪裏生活都一樣，再找個工作。”商童的聲音越來越低。
“你不是要等到競標案結束嗎？”
商童微微猶豫了一下，她抬頭看著他：“你有十足的把握會競標成功嗎？”
冉東凱淡淡的開口：“應該是。”
“那我就沒什麼不放心的了。”她輕聲道。
“你要是和楚雲兮說了孩子的事，不怕楚馭西猜到他身上嗎？”
商童搖搖頭道：“我會告訴她，我不過隨便找個孩子來騙你，現在都快鬧出人命了，我覺得良心有愧，所以不想繼續了。我想她不會願意見我，你把她電話告訴我吧。”
冉東凱隱忍著，他隻是盯著商童看，半晌才開口：“好，既然你決定了，就隨你吧。不過她現在在醫院，過兩天你再打給她好了。你總還要回趟寒城吧？”
商童點點頭，她唯一掛念的就是爸爸的那本書和日記，帶走它們，就帶走了她的全部家當。
“上車，我們去機場。”冉東凱轉過身去，出了門，他捏著扶梯，一步、一步向下走去。
說不出對眼前的女人有什麼感覺，剛剛有那麼一瞬間，他想把她摟在懷裏，可是卻什麼都沒做。他對她，沒有那種肉體欲望，可是卻很貪戀和她在一起，這是什麼感覺？
一路駛向機場，冉東凱抱著念念，念念懷裏抱著一個布娃娃，商童默默地跟在他們身上，她走起路來都會覺得疼痛，過了安檢，還未等到貴賓候機廳，就已經準備登機了。
在她前麵，一道身影讓她心頭一顫，定睛看去，果然是楚馭西！
他也去寒城，都是為了那個競標案！隻是想著要和他在一架飛機上，她的心就開始慌亂不堪。
她緊張地低下頭，手卻被冉東凱捏在手裏。
“你快放開。”商童著急地想要甩開，不是明明都說好了的嗎？
冉東凱並不理會，他牢牢握著商童的手進了頭等艙，等到坐下來，商童的心已跳得無法控製。
楚馭西也在頭等艙。頭等艙隻有那麼幾個座位，加上與商務艙之間有隔斷，空間相對更加封閉。
她和念念坐在一排，對麵是冉東凱和周熹，而楚馭西就坐在和她並排的另一側，兩個人近在咫尺，她閉上眼睛，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楚馭西很平靜的坐在那裏，閉目養神。
“叔叔——”
眾人都很安靜的時候，念念卻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衝楚馭西伸出手去。
商童臉上血色全失，她一把將念念摁在座椅上，為她扣上安全帶，捂住她的嘴，在她耳邊低聲道：“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念念隻好瞪著大眼睛，望著商童無辜的點點頭，可是那個叔叔她見過的。
楚馭西見到這一幕，臉上倒浮起一絲微笑來，他側過臉看著商童：“你怕什麼？”
她怕什麼？商童用自己的身子護住念念，不敢讓他再看到念念，而她自己，身子也在發抖。
眾人都在紛紛登機，還沒有準備關機，楚馭西拿出手機，對商童道：“我這裏有好看的動畫片，要不要給你女兒看看？”
冉東凱冷淡地拿出一個IPAD遞給念念，轉過頭看了一眼楚馭西：“不必了，我們的孩子我們自己會照顧。”
商童隻覺得難熬，恨不得飛機立刻起飛。
楚馭西也不再笑，眸子冷下來，看著垂下頭的商童，她剛沐浴過不久，身上傳出淡淡的馨香，頭發也柔順的挽著，整個人在經曆折磨後，還能煥發出這樣的誘人的光彩來。
他的手慢慢收緊。
美麗的空姐走過來，提醒他們係好安全帶，又殷勤的取過酒水單，一會兒可以烹飪頭等艙的餐點。
念念在打遊戲，像是一個縮小版的商童，時不時的碰到問題，就會喊：“媽媽，你看——”
有時冉東凱會身子前傾，耐心地教她怎麼打，念念那麼開心，甚至飛機起飛階段的不適也不在意了。
飛機飛得很平穩，空姐開始準備發放餐點，商童接過一杯紅茶，就呆呆的向窗外看去，因為是下午，還看得見白雲，山脈看上去那麼小，總覺得城市很大，可是從上看下去，原來都是小小的一塊，她不敢回頭，生怕看到楚馭西灼灼的眼神。
她不敢麵對他，身下的疼痛那麼清晰，有一股熱流驀地湧出，她以為是那個來了，急忙放下紅茶，對冉東凱說了一下，就起身去了洗手間。
在她剛起身，楚馭西也站了起來。
冉東凱正在教念念打遊戲，打到關鍵的地方，頭也沒抬一下。
商童深吸口氣，打開衛生間的門，還未等將門推上，一股強大的外力將門擠開，一個身影鑽了進來，門被劃上。
“你——你幹嘛？”商童駭然的盯著楚馭西。
飛機衛生間很小，再擠進去兩個人，商童連轉身都困難，她害怕楚馭西再做什麼，急忙說：“我已經和東凱說清楚了，我不會纏著他了，他也同意了。”
楚馭西捏著她的下巴，看著她起伏不定的胸口，一把將她帶到自己懷裏，他的目光凝著她，像是著了魔一樣，他突然扣緊她的後腦，手攬住她的纖腰，狠狠滴吻住了她的唇。
她的心都要被他吸吮出來，兩腳輕飄飄的，整個人也如同浮在半空中。
飛機那麼平穩，她幾乎忘了這裏是三萬英尺的高空。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打擾了，請問裏麵有人嗎？”
是空姐甜美的聲音。
還有冉東凱的聲音：“我的朋友進去很久了，請幫我問一問。”
商童聽了嚇得麵容失色，這時楚馭西突然鬆開了捂住她嘴的大手，貼上她的脊背，輕聲道：“要不我現在開門？”
商童拚命地搖頭。
“打開門看看吧，我很擔心我的朋友。”是冉東凱的聲音。
空姐似乎在猶豫。
楚馭西見她那麼緊張，料想是害怕冉東凱多想，不禁冷哼一聲：“他很擔心你呢，要不我們開門？”
說著鬆開商童，準備去開門。
“別！”商童伸出一隻手，輕輕的拉住他，她的眼神那麼哀絕，希望他能留給她最後一絲自尊，否則兩個人在這裏，不知會讓人產生怎樣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