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夢斷今宵孤舟遠 愁重江幹新月明(2 / 3)

淩寒冰微微一笑道:“我對付你們那寶貝教主也許不夠,對付你這種無膽鼠輩卻足足有餘!”

柳樹怒喝一聲,搶過去施掌暴襲,淩寒冰從容迎敵,立刻打成一片。

由於雙方都知道對手很強,所以都用上了全力,淩寒冰使的是紫府秘籍中的神雷掌,發時轟轟有聲,神態威猛,與他文弱的外型頗不相稱。

柳樹則除了家傳武學之外,還加上新得自秦無極的傳授,也是淩厲無匹,戰來十分驚險,一時奇招迭出,熱鬧異常。

約摸過去四十幾合,高下漸分,柳樹奇技新學,雖然奧妙無窮,到底不足與淩寒冰自小打下的基礎相比,漸有不支之態。

韋珊看得大是高興,一時忘情,大叫道:“寒冰!別客氣!殺了這賊子!他可惡極了!”

淩寒冰乍然受到這種親切的稱呼,不禁大是興奮,雖然他知道韋珊並不討厭他,可是懸於身份,他始終不敢明白地透露,這次跟著出來,也是想在暗中嗬護玉人安全,出盡一份心意而已,誰知韋珊在激動之餘,竟然也透露出她的感情了。

心中一高興,手下更淩厲了,掌掌挾著雷電般的成勢,逼得柳樹更狼狽了。

柳林一直在旁邊冷靜地看著,對兄長的劣勢毫無關心表示,他的眼睛還不住掃著韋珊,剛是對她別具好感。

以前他們兄弟二人合力追求白紉珠失敗了,他難過的程度輕小點,因為他的意力又被韋珊分散了。

韋珊不比白紉珠醜,而且別具一種可人的溫柔,隻是柳大木挾嫌於心,使他無法繼續與韋家來往,剛才他挺身出來攔阻柳樹,也是為著一部分的私情作祟。

柳樹堅持要傷朱蘭,他不願因之兄弟反目,隻希望哥哥在傷了朱蘭後能消消氣,然後再拚命要求哥哥放過韋珊。

柳樹猝然變顏,他心中一樣地焦急,幸好淩寒冰出手擋過了!

可是他看了淩寒冰與韋珊的情形後,心中不禁一涼,呆呆地任在那兒。

“唉,我又慢了一步!”

這一個暗歎未止,韋珊那一聲呼喊將他驚醒了,突然對淩寒冰萌起無比的妒意,冷笑一聲,閃步加人戰圈。

韋珊怒喝:“不要臉!兩打一!”

說聲捋袖欲待上前幫忙,淩寒冰卻奮力逼退二人的攻勢急叫道:“你別上來!來了也沒用!”

朱蘭輕輕拉住韋珊道:“孩子,你還是等著吧!以你的功力連圈子都進不去。”

韋珊急道:“娘1我們不能眼看著他吃虧呀!”

淩寒冰以一敵二,的確不太行了,他隻比柳氏兄弟略高一點,單打獨鬥可以占先,以寡敵眾卻差多了,兒輪狠攻之後,險象叢生。

朱蘭無可奈何地歎道:“孩子!隻怪我們功夫太差,技不如人,又有什麼辦法!”

淩寒冰咬緊牙關撐著,而忙中抽空叫道:“韋夫人!你們快走吧!到總壇去通知一聲,我大概還可以絆住他們一段時間。”

韋珊急叫道:“不!你為救我們而來,我們怎麼能抽身一走呢?”

淩寒冰慘然道:“俱死無益!隻要你記住我曾經為你舍過這條命就行了,將來找到首領或韋大俠時,再請求他們替我報仇!”

柳樹厲聲獰笑道:“你別做夢了,姓韋的早躲起來了,他們還敢出頭?”

韋珊怒叫道:“胡說!韋家不會有那種人,我爸爸和哥哥遲早會來找你們的!”

柳林也厲笑一聲道:“他們除非是現在就來,否則就算他們能力通神,也救不了這小子的命!”

韋珊急得流下眼淚道:“娘,您走吧!我留在此地陪他死。”

朱蘭惻然歎道:“娘也不走了,人生總不免一死,眼看著大好天下,盡是蛇鼠橫行,活著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柳家兄弟得意地大笑起來,攻招更加狠毒,淩寒冰幾乎是在掙紮了,他的神雷掌最耗體力,打了這半天已是奇跡,照理來說他早該脫力而死了,隻是因為韋珊的鼓勵使他支撐下去,過得一時算一時。

柳林厲笑道:“小子!你認命吧!我們早就可以殺你了,隻是因為你開始太得意,所以才要你受點折磨,活活地累死你!不過你總算死得不冤枉,臨死前還贏得玉人幾滴眼淚。”

柳樹起初還不明白,繼而大笑道:“弟弟!我知道,怪不得你先前要攔我,原來你看上那妞兒了。”

柳林獰笑道:“沒有!我遲了一步!這妮子的心已經放到那小子身上,我們弟兄注定是失敗的!不過我有辦法讓他傷一輩子心,要她像白家的那個賤人一樣,抱恨終身……”

柳樹大笑道:“對!我們得不到,也不讓人家得到,等一會我答應放過那妞,叫她跟白紉珠做伴去,讓她們永遠對著死人戀愛去!”

兄弟兩人相與大笑,手下攻勢更緊,逼得淩寒冰喘息不止,連口都無法開了。

韋珊咬牙疾聲道:“姓柳的!我先前還認為你是個好人,誰知你跟你哥哥一樣,是個禽獸不如的畜生!本姑娘偏不叫你稱心,我先走一步,死後做個厲鬼,祟得你一世不得安寧!”

柳林大笑道:“好!生不得親近你,死後有你鬼魂相伴,我倒是很高興!”

韋珊呆了一呆,才慘聲道:“寒冰!我感謝你的情意,黃泉路上等著吧……”

一語未畢,身子已軟軟地倒了下去。

朱蘭大驚失色哭叫道:“珊兒,你……”

柳樹與柳林也不覺一怔,自動地歇了手,淩寒冰口噴鮮血,也倒了下去。

朱蘭伸手去抱韋珊,突然旁邊有個冷冷的聲音道:“韋夫人不必緊張,令愛並未身死,我隻是製住了她的穴道。”

朱蘭聞聲警視,隻見橋欄上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中年婦人,神容冷竣。

柳樹與柳林見了那婦人,臉色不覺大變,雙雙躬身道:“紫娘!您怎麼來了?”

那婦人冷哼一下,隻是淡淡地道:“我來給兩位賀喜的!恭喜你們立下大功,至尊教還沒有正式公告武林。二位就已經立下赫赫聲威了,我一定要告訴教主重重獎賞你們!”

二柳臉如土色,汗下如漿,呐呐地道:“紫娘!您……”

婦人暴喝道:“我都聽見看見了,你們還敢強嘴!跪下!”

二柳立刻應聲下跪,呆若木偶,那婦人飄身下了橋欄道:“我叫袁紫,韋夫人大概聽說過吧。”

朱蘭一怔道:“我隻知道你曾與穀飛共事過,後來在廣成子陵穴中出現……”

袁紫被異道:“尊夫沒有對你說過我?”

朱蘭搖頭道:“沒有!拙夫與我極少在一起,隻約略聽過蕭環師妹說起你與拙夫曾在峨嵋雷洞受困,共習伏度劍訣。”

袁紫臉色微微一動道:“她沒有告訴我為什麼要恨韋明遠,為什麼會脫離峨嵋跟穀飛在一起?”

朱蘭搖頭道:“沒有!我也在奇怪你何以棄正道不走,要與奸人作伴!”

袁紫冷笑道:“奇怪了!蕭環是目睹的,她會知道一些,我與韋明遠的恩怨仇嫌,他隻告訴了杜素瓊卻瞞著你。”

朱蘭苦笑道:“我雖然與明遠是夫婦,卻隻有山主能共享他的生活與一切隱秘。”

袁紫也輕輕一歎道:“你雖然嫁了韋明遠,卻與我一樣的可憐。”

朱蘭奇進:“你……你跟明遠……”

袁紫冷冷一點頭道:“往事不堪重提,我在雷洞中曾經表示愛過韋明遠,他拒絕了,我因之恨他一輩子。但是我也會愛他一輩子。韋明遠為人忠厚,他沒有說出我當日的那些行為,可能世上知道這事的隻有幾個人,韋明遠、杜素瓊、我自己與蕭環。”

朱蘭道:“環師妹已入空門,她再也不會理俗人的事了。”

柳樹與柳林在地上交換了一下眼色,袁紫已經看見了。微笑地向他們道:“你們知道了這項秘密,今後可以要挾我了是不是?”

柳樹一整臉色道:“紫娘放心!我們絕不會告訴教主的。”

袁紫將臉一寒道:“你們沒有機會去告訴他了。”

柳樹大驚道:“紫娘!你總不會要我們……”

袁紫冷冷一笑道:“我在你們麵前耿直言心中的隱秘,當然已經準備好保守秘密的方法,你們認為要想保守一件秘密,最好的方法是什麼?”

柳樹結巴地道:“我們隻當沒聽見,此後永遠忘記此事。”

袁紫微笑道:“那不好,你們已經聽見了,就該永遠記得它,因為這是你們死的原因。”

柳林的臉色也變了,抗聲道:“你不敢!殺了我們,你怎麼去向教主交代?”

袁紫道:“你們行止有違教規,出言藐及教主都是致死的理由,然而我的理由卻不是這些,我認為保守秘密的最上策就是把它埋在地下,越深越好。”

柳樹跳起來,飛身就逃,剛跑出四五步,袁紫的手一揚,他立刻狂吼一聲,撲地倒下,背上穿了一個大洞,深透前胸。

柳林厲叫道:“我爸爸必定不會放過你!”

袁紫大笑道:“柳大木那個老混蛋能奈我何?我回去第一個就通知他,看他敢對我怎麼樣?”

柳林呆了一呆,突地舉掌反拍自己的天靈,撲地一聲,血花四濺,立刻死於非命。

朱蘭見狀不禁吃了一驚,袁紫冷笑著將屍身踢開,然後朝淩寒冰望了一眼道:“這小夥子是不錯!恭喜你得了個佳婚!”

朱蘭沒有答話,半晌才道:“你殺了兩個人回去如何交代?”

袁紫冷笑道:“這兩個家夥豬狗不如!殺了就殺了,難道還會要我償命不成!”

朱蘭道:“問題是柳大木。”

袁紫大笑道:“匹夫何足懼哉!他不敢找我的,不過這筆賬他會記在你們身上。”

朱蘭淡然道:“韋家人視仇恨成了習慣,再多幾個也不在乎了。”

袁紫望著她道:“為了韋明遠,我本該遷怒到你們,你們實在不值得我報複,你帶著他們走吧!去通知神騎旅,至尊教開壇在即,他們隻有三條路可走,一條是死路,兩條是生路,由他們自擇了。”

朱蘭道:“生路又將如何?”

袁紫道:“表示歸順,或者幹脆解散了遠遠地躲起來!教主準備大展威勢,也準備大開殺戒,逆者無幸,勸他們不必自投死路!”

朱蘭又問道:“你好像很得寵?”

袁紫冷笑道:“我算是教主的姬妾,卻不能作為他的夫人,那位置給你的兒媳婦留著呢。”

朱蘭怔道:“是念遠?”

袁紫冷笑道:“不錯!是她!那怪物對她傾心異常,不過她也真有本事,居然能在重重的禁製中救了韋紀湄逃走,教主正在到處訪查她的下落,我倒希望他能找到。”

朱蘭臉色又是一變,袁紫見狀笑道:“你別以為我會跟她吃醋!老實說那怪物並不在我心中,他愛娶誰就娶誰。我希望杜念遠被他找到後,她一定不會甘心嫁他,讓她出點刁鑽古怪的主意整整那怪物!”

朱蘭默然片刻才道:“你大概還在愛著明遠吧?”

袁紫臉色一變道:“不錯!我恨透了他,也依然愛他,我有很多機會可以殺他,在陵墓中我卻冒著危險把他跟杜素瓊放了出去。”

朱蘭神色一寬道:“那麼他們是真的安全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袁紫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許我希望他多做些令我傷心的事,傷透了我的心,那樣我就可以毫無猶豫地殺他了。”

朱蘭輕輕一歎道:“別騙你自己了,你不會有勇氣殺他的。”

袁紫厲聲道:“誰說的?我不像你這麼癡心,在雷洞中我恨不得將他剁成肉泥!”

朱蘭道:“隻有那時候你也許會這樣做,經過這麼久的歲月,你的恨已經磨盡了,隻有愛卻越來越強,天下女子無法脫出這個範疇。”

袁紫略略一怔,才將聲音變為異常冷漠道:“我跟你們都不同,你不會懂的,以後等著瞧吧!”

朱蘭不接她的話,於是改變話題問道:“你能告訴我還有一個兒子的確訊嗎?他叫韋光,也進了陵穴……”

袁紫道:“韋明遠自己也問過了,我沒有看見過他,惟一的可能是落在化骨風穴裏了。”

朱蘭潸然淚落,袁紫卻又冷冷地囑咐道:“我還應該告訴你一件事,我與韋明遠的事你最好不要宣揚出去。秦無極是個怪物,他也許會原諒我。卻不會放過他,這樣一來天下雖大,就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了。”

朱蘭點點頭,抹著眼睛再問道:“還有我那未過門的兒媳婦白紉珠呢?”

袁紫道:“白姑娘跟一個姓邢的女子被我放走了,她的父親被怪物留著,因為他識得甲骨文,子午經上有一部分文字很深奧,怪物在利用他翻譯呢,你想知道的我都說過了,但願好好保重,今後最好不要再碰麵,落到怪物手上,我可救不了你,怪物對韋明遠還沒死心,一直想收為他用,你給他發現了,一定會留為人質,逼使韋明遠出頭的。”

說完她的身形一扭,像頭夜鶯似的消失了。

神騎旅果然再度解散了,這次做得很突然,每一個人都銷聲匿跡,好像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代之而起的是至尊教。

像深秋原野上的一把野火,將武林中攪得空前的血腥。

血!流遍了每一個角落。

不屈服的人都被殺光了,剩下的都是俯首聽命的軟骨蟲以及那般甘心歸附的下流江湖人。

教主秦無極是個喜怒無常的怪物,他的臉上始終蒙著一層黑紗,除了幾個親近一點的人外,很少有人敢去接近他,因為他隨時隨地會下個命令處人於死地!

總壇設在無定河畔的一所古堡中,那是所陰沉沉的建築物,一般人在暗中稱它為地獄門,因為追到那兒的人,很少有生還的。

中南北設三個分壇,由三個攝人心魂的人物主持著。

北五省白龍分壇在長白山神騎旅舊址,主其事的是端木方。

中部朱雀分壇在開封。主事者為柳大木。

南七省玄虎分壇在十萬大山,主事者為蜉蝣生。

這三個都是以殺戮為兒戲的凶殘之徒,由他們支配著分布天下的無數分舵,武林是被統一了,不過是被一股邪惡的勢力統治著。

除了一部分趨炎附勢之徒外,每個武林人都岌岌自危,大家都在懷念著早一陣的寧靜歲月,也懷念著那批維持江湖安寧正義的英俠,希望他們能再度起來,將天下重作一番整頓。

兩年過去了,這血雨腥風的兩年,人們開始由希望變失望了!

在神騎旅原址的白龍分壇中,端本方誌得意地廣排盛筵,招待著代表總壇派來巡視的逍遣散人。

秦無極以絕高的功力為他解除了杜念遠留在他體內的屍毒,也進一步地替他打通了久僵的關節。雖然尚不足與秦無極相較,但也不作第三人想,逍遙散人屬秦無極庭中巡察使,職責上大了他一級,也不過蒙得他客氣相待而已。

酒過數巡後,端木方微笑開言問道:“逍遙兄來此有教主什麼訓示?”

逍遙散人淡淡地道:“教主不過命兄弟來此隨便看看,同時間問端木壇主有什麼困難?”

端木方哈哈大笑道:“普天之下,莫非至尊教之統轄,任何困難都隻須一個殺字便可解決,再也不會有人敢來捋虎須了。”

逍遙散人對他的一副做態殊為不滿,忍不住蹙眉正容道:“端木壇主不要太托大了,連教主本人也不敢如此想,目前本教雖然統轄天下武林,可是教主的心腹隱患未除……”

端木方繼續做笑道:“逍遙兄可是指那三個老家夥而言?”

逍遙散人正容道:“不錯!那三人武功高深莫測,年餘前教主就吃了他們的虧,雖然教主此刻神功大成,不會再怕他們,可是三年之期將屆,教主四下打聽他們的下落,特命兄弟轉告各分壇;要十分謹慎從事,再者還有那杜念遠也是本教的一個威脅,這女子武功雖不甚高,機智卻過於一切人……”

端木方大笑道:“兄弟自從掌管此地分壇之後,一直也在打聽這兩件事,迄今沒有消息,以兄弟揣測,這三個家夥必是懾於本教的勢力,躲了起來不敢出頭。至於那姓杜的妖女,兄弟早先也受過她的害,恨之人骨,隻要找到她,一定不會放過她的。現在本教的勢力普及天下,她縱有詭計,隻怕也難以施展。”

逍遙散人哼了一聲,沒有答話,端木方卻大為高興,拍著桌子叫道:“來人啊!上菜!”

底下的從人答應一聲,推運兩具木籠,這本籠的構造十分特別,四周俱是徑尺粗細的木幹密密相合,高有丈許,頂上一塊厚木,開了一個圓洞。

在洞上露出兩個人頭,一老一少,閉緊了雙目。

逍遙散人見狀微異道:“端木壇主!這是做什麼?”

端木方大笑道:“逍遙兄應該知道兄弟每天都有吃人腦的習慣,早先是為了補腦力之不足,現在雖已無此必要,卻是越吃越有味,不可一日無此物了。”

逍遙散人微微色變道:“教主雖不戒殺,端木壇主此舉也似乎過分一點吧!”

端木方笑道:“逍遙見此言差矣!兄弟食人腦之事,向為教主所默許,已經兩年多了,教主從不幹涉,尤其是今天這兩個人,教主更不會反對!”

逍遙散人色動問道:“這兩個人是誰?”

端木方得意地笑道:“那老的一個是神騎旅從前的副首領人雲流星徐剛,年青的一個韋紀湄的弟弟韋光,他們二人先後都曾進人廣成子的墓穴,卻一直行蹤不明……”

逍遙散人神色一變道:“你在哪裏找到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