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風雁越說越激動:“那是因為我把你和我一樣的可能性在六年前就扼殺掉了。我是你媽,我知道什麼是對你好的。我就算把我自己都豁出去了,我也不可能害你啊。”

見她情緒激動,沈應知立刻妥協:“好了好了,我沒說你會害我。我不回去就是了,不回大院,不見那裏的人,就陪著你。想吃什麼?我給你買去?”

黃風雁平息了一下呼吸,然後想了一下,說:“我要吃那個河南的胡辣湯。”

沈應知無奈了,哄著:“那個口味太重了,我回家給你煮個粥吧。”

“知知啊,”黃風雁不放心,“你是不是最近和他們見麵了?”

“沒有,”沈應知背上自己的書包,“我最近誰也沒見,就跟葉教授在那裏準備研討會呢。”

“那就好,”黃風雁又囑托,“粥我不要甜的,你給我做鹹的。”

“我知道了。”

出了病房,在電梯門口遇見了幾個實習的研究生學姐,互相打了招呼後得知葉南肆今天在醫院,於是她轉身去了外科大樓,在大廳看到了他。

除非是會診或者很重要的手術,一般情況下他很少來醫院。正是因為來得少,所以每次來都能引起醫院裏的小護士圍堵。

主要是穿了白大褂的葉南肆,那份“倫敦”氣質就更“倫敦”了,因為長得高,那件普通不過的製服掛在他身上居然有了幾分神秘感。

他脾氣很好,又有耐心,每次被圍了就圍了,也很樂在其中,其實骨子裏一點都不“倫敦”,反而“夏威夷”得很。

看到沈應知,他朝她揮了揮手,然後大步走了過來,也不問她來這裏是做什麼的,開門見山:“有你小竹馬的聯係方式嗎?”

沈應知反應了一下,覺得他問的應該不是周盡城,於是問:“你是說江舟?”

“原來他叫江舟啊。”

還真被他猜對了,沈應知搖頭,勸:“江舟的主意你還是別打了,他可是根正苗紅得很。”

葉南肆不理解了:“根正苗紅怎麼了?誰不是出生在紅旗下的社會主義接班人?祖國需要我,我一樣能拿著手術刀上陣殺敵啊。再說了,我怎麼就打他主意了?哦,你老師我連個朋友都不能交了是吧?”

沈應知懶得跟他貧:“聯係方式我沒有,家庭住址倒是知道,你要嗎?”

“呀,我們還沒熟到那種程度,貿然去人家家裏會不會顯得不夠含蓄?”

“你知道‘含蓄’兩個字怎麼寫的?對了,我是來跟你說一聲,周末楚江那邊我去不了了,你還是自己去吧。”

葉南肆正不高興她不知道江舟的聯係方式,這邊又放他鴿子,於是嘟囔:“臨時變卦不好吧,我把周末時間都安排好做其他的了。”

“本來我還想告訴你,江舟家住在楚江,離開研討會的地方隻有二十分鍾的車程,並且,這個周末他會回去。你開完研討會,還能找人交交朋友什麼的,現在看來沒那個必要了。行,我克服克服困難,自己去吧。”

葉南肆一秒變臉:“別啊,你老師我是那種喜歡刁難學生的人嗎?有困難你說嘛,行了,研討會我自己去。”

沈應知在心裏比了個大寫加粗的“V”,但麵上不顯山不露水。

“但是,”葉南肆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補充,“寒假的青孟山義診我已經給你報名了,這個你準備準備,近期就要培訓了。”

沈應知眉頭一擰:“我還什麼都不知道呢,你就給我報名?再說了,你都不讓我考慮考慮?”

“你隻要知道,我是帶隊老師就行了。考慮?有什麼好考慮的,研究生這種東西,最終還是我選你,不是你選我。再說了,你是未來的醫生,要胸懷寬廣,哪能一天到晚盡想著談情說愛,正經事也要做的。”

“我也不一定非得考你的研究生啊。”

但這根本威脅不到葉南肆:“哦,那你可以試試,看除了我,還有誰敢要你。”

所謂斯文敗類,沈應知覺得自從認識了葉南肆之後,就再也找不到比他更適合來詮釋這個詞的人了。

研究生是肯定要讀的,跟著葉南肆也是最好的選擇,這一點她從未懷疑過。隻是眼下,黃風雁的狀況又不穩定,周盡城和她之間的事瞞不了多久,黃風雁總會知道。

她原本計劃在此之前多陪陪黃風雁,然後慢慢開導,平時在家裏時間不多,她就指望著寒假。

可葉南肆的出發點也是為她好,她反抗一下意思意思就行了,真正落到現實中,她知道自己不能拒絕。

培訓是從中秋節之後開始的。下鄉義診是海城醫科大堅持了十多年的公益活動,為了提升海城醫科大的社會形象、培養學生的耐心和社會責任感而存在的。一開始是學校官方組織,後來慢慢變成了學生自發組織,但需要有專業老師帶領。

因為組織的正規性和專業性比較強,所以參加活動是有學分可以拿的,並且表現得好也是可以納入他們本校保研的資格考查,和畢業生的夏令營自主報名不同,這個主觀性很強。用葉南肆的話來說,主要看眼緣。

畢竟不屬於學校教學係統內的活動,培訓的時間基本上都是學生們犧牲了課餘休息換來的。

十一月初,晚秋,一節培訓課上到了晚上十點多。外麵下著雨,玻璃窗被室內的熱氣糊了一層,看過去燈火朦朧。

一起來參加培訓的還有沈應知的另一個室友秦厘,她沉默寡言不太好相處的樣子。

秦厘一個人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栗色大波浪卷長發披在肩頭,耷拉著蓋住了半張臉。

課程結束,選搭檔,沈應知看了秦厘一眼,走過去,問:“秦厘,我們組合?”

秦厘抬起頭,眼神淡漠:“行。”

填了表,向末和塗圖便端著一碗麻辣燙走了進來,和秦厘打招呼,對方給了一個沒有表情的眼神就走了。

塗圖還好,向末卻是不能忍,當下把麻辣燙往桌子上一甩:“哎,不是,神氣啥啊?不就是個暴發戶富二代嘛,一天到晚拽得跟個二五八萬一樣,有必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