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蘭芝正要出聲,周嬸子另一側一個年輕婦人陰陽怪氣的開口了:“這秀才哪是那麼好中的?”
農家人大部分人都樸實善良,但也有小部分愛拈酸吃醋的,那年輕婦人就是那小部分人中的一個。
年輕婦人姓柳,是隔壁紅山村新嫁過來的,她嫁給大河村一個姓林的屠戶的小兒子,林家家境比旁人要寬裕,她又是紅山村長相最好的姑娘,因此洋洋得意。
誰知見了楊蘭芝才知道,楊蘭芝比她好看多了,此後她便處處看楊蘭芝不順眼,總想與楊蘭芝比較,聽到周嬸子誇讚楊蘭芝,她心裏就不痛快了。
楊蘭芝洗衣衫的動作一頓,擰了擰眉,心中不喜柳氏,但並不想與她爭辯惹人來笑話。
周嬸子也不是喜歡與人爭辯吵嘴的人,也沒答話。
柳氏見她們不出聲,氣焰更盛了,“退一步說,就算她相公中了秀才,她成了秀才娘子又咋樣兒?還不是個不得婆母和相公喜歡的人。”
一旁與柳氏交好的婦人也道:“就是,身份再體麵,還不是一樣不受婆家待見,咱們女人呐,還是得會生孩子才是正理兒。”
在他們這樣的莊戶人家,有文化的人本就不多,能得功名的就更少了,像楊蘭芝這樣娘家是秀才公,夫家也是讀書人的更是少之又少,光憑這兩點,楊蘭芝就比她們這樣泥腿子人家出來的要體麵得多。
楊蘭芝成親那一年,靳家待她不錯,她們就是不舒服也不敢當著楊蘭芝的麵說酸話,可是近兩年楊蘭芝的處境越來越糟糕,她們也就沒什麼顧忌了,在身份上她們是比不過楊蘭芝了,但酸一酸楊蘭芝,讓她不好受能讓她們心裏舒服些。
“餘家嫂子,你這又懷第三胎了是吧?”柳氏看了楊蘭芝一眼,故意問幫她擠兌楊蘭芝的婦人。
餘家媳婦馬氏得意的指了指肚子,“是啊,前兩胎是個小子,大夫說這一胎十有八九也是小子,我家那口子其實是想要個丫頭的。”
“不管是小子還是丫頭,總比那些啥也生不出的要好多了。”柳氏諷刺道。
馬氏更得意了,看了柳氏的肚子一眼道:“聽說你也有好消息了?”
“不到三個月,嫂子可別張揚。”柳氏一臉得意的笑。
叫別人不要張揚,她聲音卻不小,都傳到河對岸去了。
孩子一直是楊蘭芝心裏的痛,柳氏和馬氏的話無疑是在戳她的心窩子,她將洗好的衣衫放進木盆裏,一邊起身一邊朝周嬸子道:“我洗好了,先回去了。”
周嬸子點點頭,示意她快走。
楊蘭芝剛要抬步,又聽到柳氏和馬氏開口了。
“有些人,光得了體麵卻沒那好命,也著實是可憐。”
“這靳童生要是中了秀才,這靳家還會要她這樣一個下不出蛋的人做媳婦嗎?”
“這就不好說了,這靳家可隻有靳童生一個兒子。”
楊蘭芝端著木盆的手慢慢露了白,腳下也像被定住一樣一步也邁不開了,難堪羞愧讓她無地自容。
“娘子。”卻在這時,一道清朗的男子聲音響起。
楊蘭芝抬頭看去,俊逸挺拔的少年已到了眼前,她緊握著木盆的手也被一隻溫熱的大掌握住,暖意從手傳到心頭,驅散了她身心的寒意。
靳磊握住她冰冷的手,疼惜道:“不是讓你在家休息嗎?怎的就是坐不住?手這麼涼,這不是成心讓我心疼嗎?”
“來,衣衫給我,瞧你的手都凍傷了,我給你買了香膏,回家幫你抹手。”
“周嬸子,我們先走了。”
靳磊一手端著木盆,一手拉著楊蘭芝,朝周嬸子道了別,往靳家走去。
周嬸子應了靳磊一聲,看著小倆口遠去的身影感歎道:“磊子真是個疼媳婦的好相公。”
柳氏和馬氏一臉不敢置信,怎麼可能?楊蘭芝怎麼可能這麼得相公疼愛?靳磊還給楊蘭芝買了香膏,那香膏可貴了,要三十文一盒,連她們的夫家都舍不得買給她們用,靳磊竟然舍得?
再說了,靳家那麼窮,靳磊哪來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