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宵小者貪財埋黑首(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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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過來的人,正是厲魄西門漸,他一身驚人神功,盡聚掌上,這一擊淩厲得無以複加。

無情公子張鹹縱以全力相抗,也未必能抵得住他的銳氣。何況此時心分神散,力道大減。

西門漸這一掌擊實了,蒙麵人非死不可。

在那千鈞一發之時,蒙麵人頭也不回,忽然直起腰來,右肘借轉身之勢,反撞出去。劈啪一聲大響,那厲魄西門漸急嘯半聲,身形暴然跌撞開一旁。蒙麵人卻紋風不動,奇快地俯身握住鐵鏈。張鹹但覺腳踝一震,鋒淨兩聲過處,鐵鏈又分由兩邊震斷,恢複自由。

厲魄西門漸已知來人功力之強,還在自己之上。心中暗暗凜駭,戾聲喝道:“什麼人敢來碧雞山撒野?”

無情公子張鹹驀然失聲叫道:“你可是石軒中麼?”∏米∏花∏書∏庫∏ht

厲魄西門漸聞言連退三步,叫道:“什麼?是石軒中。”

蒙麵人一轉身,直撲向厲魄西門漸。想那西門漸平日何等氣焰,從不知害怕二字作何解釋。但這時卻不由自主地連連倒縱,蒙麵人如影隨形,緊追不舍。

無情公子張鹹叫道:“石軒中,我不用你來搭救,我自己就能出得碧雞山。”一麵叫喊,一麵追上去,眨眼間三人都出了地窖。

西門漸暗念如被石軒中追上,一打起來,師父如不能及時趕到,非死在他劍下不可。想是這樣想,但他腳程不夠人家快,又是倒縱之勢,更顯遲緩。因此剛出地窖已被蒙麵入追上。

張鹹在後麵又叫道:“石軒中,你走開,我不用你搭救。”

厲魄西門漸突然靈機一動,縱聲長笑道:“張鹹你別不要臉,是朱玲救了你的狗命。”

蒙麵人好似欲細聽他們之言,便斜斜撒開一旁。西門漸又道:“枉你一向認為愛朱玲,但到了生死關頭,便露出狐狸尾巴。”

無情公子張鹹麵上掛不住,大吼一聲,雙肩一晃,已晃到了厲魄西門漸身前。左手使出一招“春雷驚蟄”,以掌鋒斜砸敵人右胸。但這一招似實而虛,右掌使的一招“龍尾揮風”

方是煞手。西門漸奮力一架,各各震開一步。張鹹立刻又攻過去。

蒙麵人躍入戰圈中,左手一勾,指勾掛住西門漸鐵臂。借力一揮,西門漸的身形便不由自主地旋開六七步遠。張鹹恰好一掌劈空,蒙麵人使個奧妙手法,不知怎地,那隻右掌已到了張鹹脅下。輕輕一托,張鹹頓時有如騰雲駕霧般飛開丈許遠。

蒙麵人身形一晃,已到了西門漸身邊,但卻沒有出手攻擊。西門漸已知道蒙麵人的意思,是等他再發話。一方麵又監視著他,不讓他趁機逃走,他心中已有了這個蒙麵人便是石軒中的印象,這時不知如何,竟不敢違逆他的意思,大聲道:“朱玲她容貌已毀,奇醜可驚,張鹹你便變了心腸,這算得是什麼愛情?本香主這就要下山訪尋她,隻要她肯和我在一起,本香主絕不會嫌她醜陋。”

蒙麵人在喉嚨中低吼一聲,轉眼去看張鹹。西門漸立刻又加上一句道:“他曾經親眼見到朱玲的樣子。”

無情公子張鹹突然仰天長笑,但聲音卻沉哀無比,簡直就像放聲大哭。蒙麵人見他不再反駁,驀然一晃身,縱上屋頂,轉眼已隱及在黑暗中。

張鹹淒厲長笑之聲未歇,鬼母冷婀突然自空中飛墜。西門漸見了師父,膽氣大壯,驀然撲向張鹹,揮掌疾劈。鬼母喝道:“住手,他已立下誓言必須放他安然出山,剛才那人是誰?”

“石軒中吧……弟子可不敢確定。”厲魄西門漸道:“他已知朱玲容貌被毀之事,立刻走了,相信已離山追尋朱玲。”

無情公子張鹹失魂落魄地踉蹌下山。鬼母不但不去攔他,還著西門漸送他出去。

這時宮天撫被軟禁在那華麗的房中。突然房門呀的一聲打開,一個蒙麵人瀟然走進來。

宮天撫見那房門乃是被他硬給震開,便知此人不是玄陰教的人。

蒙麵人躍到他身前,雙手握住鐵鏈,然後吐氣開聲。鐵鏈錚錚連響兩聲,已跌墜地上。

轉眼間蒙麵人又把腳下鐵鏈如法弄斷。宮天撫問道:“尊駕的聲音好熟,敢問高姓大名?”

蒙麵人搖搖手,又指指房外,便當先縱出房去。

宮天撫低頭看看已經恢複自由的四肢,突然一陣極端侮疚之意襲上心頭。要是早知道會有人援救,他怎肯向鬼母宣誓,今後不愛朱玲?蒙麵人見他不出來,便又躍入,伸手拉他。

宮天撫一臉悔恨的神色,惘然搖頭道:“不,謝謝你的好意,我應該死在碧雞山上……”蒙麵人開言大奇,失聲問道:“為什麼呢?”

宮天撫突然全身一震,叫道:“你是石軒中麼?”

蒙麵人沒有回答,又指指門外,意思是要他快走。

“天啊,竟是你來救我,唉,我不如自己尋個了斷之法,石軒中,你可知朱玲已被鬼母毀了容顏,變得奇醜無比?”

蒙麵人應道:“我知道。”宮天撫覺得他的聲音沙啞,好像是石軒中,卻又有點兒不似。便又問道:“你可是石軒中?”蒙麵人竟在發呆,眼睛望著黑暗的長空。

宮天撫再問他一聲,見他仍在發呆,便恍然大悟。猜忖此人一定是石軒中,卻因提起朱玲玉容被毀之事,故而尋思。當下歎息一聲,道:“我和張鹹都見到她……咳,她的顏麵被鬼母的碧螢陰火炙傷之後,青一塊紫一塊,鼻子塌下去,簡直不似人形。看了之後,想起她以前絕世容顏,真令人心驚膽戰,可怖可憐。”

蒙麵人啞聲道:“夠了,你快走……我也得離開此地……”

宮天撫搖頭道:“我不走,最好鬼母把我殺死,噫,有人來了。”話聲未畢,暗沉沉的屋頂上,驀然兩道銀虹,挾起風雷之聲,電射而下。

這兩道銀虹分向蒙麵人和宮天撫當頭罩下。來勢猛惡絕倫。宮天撫的青玉簫尚在身上,乍見銀虹之時,已抽在手中,但因對方來勢極強,不敢力擋。斜縱開之時,一箭點去,青光起處,橫點在銀光上。雖然沒有把那道銀虹蕩開,但已能使敵人不能掛著餘威來追擊自己。

另一道銀虹向蒙麵人當頭罩下。堪堪及頂之際,隻見蒙麵人身形微塌,卻沒有旋閃開去,倏然雙掌仰推上來。那道銀虹在高處下未,有如雷霆萬鈞,猛不可擋,就怕敵人閃開。

此時蒙麵人既不閃避,正中下懷,驀地光華暴射,銀虹搖頭,在硬衝急瀉中,暗蘊招數變化。

這原是刹那間事,蒙麵人雙掌仰推上來,突然左掌先到。巧妙無比地探入銀光中,掌鋒一震,便把銀光閃閃的戟尖蕩開一尺。右掌心一吐,嘩啦啦暴響一聲,宛如狂飆忽發。當頭撲下的人,此時有如斷線風箏,翻翻滾滾地飛開立許。

兩道銀虹斂處,原來是鬼母座下三鬼的白無常、黑無常薑氏兄弟。

那個勁襲宮天撫的,乃是黑無常薑黃,睹狀驚駭交集,忙縱到兄長身畔,低聲問道:

“哥哥可曾受傷麼?”白無常薑斤此時胸頭翳悶,呼吸不暢,連話都不會說。

蒙麵人厲聲大笑,雙足頓處,已飛上屋頂,忽然間已隱沒在黑暗中。

不久,鬼母聞訊趕至,她以絕快身法,先在山上兜了個大圈,沒有發現蒙麵人蹤跡。複又回到原處。白無常薑廳已逐漸好轉,但五髒震蕩過劇,已受內傷。

鬼母一望而知那蒙人無堅不摧的罡氣,把白無常薑斤震開。但不知蒙麵人是手下留情亦是功力未夠,因此才沒有把薑斤立斃掌下。當下便先把宮天撫驅逐下山,一麵叫薑斤好好養傷。然後召集一眾香主,在大廳中商議。

一共是天龍、天鳳、內三、外三、刑堂等九位香主,但如今隻有七人。除了隴外雙魔先後橫死外,天龍堂香主銀髯叟衛浩一部長及腹的銀髯,已斷了一截。內三堂中陰陽童子龔勝和火判官秦昆山,都麵色不佳,身負傷勢。

鬼母冷婀環視眾人一眼,心中一陣驚然。想當日玄陰教何等威名,手下九位香主俱是名震一方的高手,趾高氣揚,目空天下。但如今已顯得零星落索,最可怕的是大家垂頭喪氣,全無鬥誌。

鬼母自己振作一下,便道:“剛才發現一個蒙麵人,侵入本山聖壇之內,企圖將張鹹和宮天撫帶走。據說此人可能是石軒中。”

七位香主一聽此言,頓時都麵露詫駭之色。

“但本教主趕到時,蒙麵人已先一步溜走。故此本教主不能確定是否就是石軒中。至於張、宮兩人,因另有瓜葛,故此已將之放走。異日諸位與之相逢,不必為難他們。”

鬼母說到這裏,微微一頓,雙目電射過一眾香主麵上,等候他們發言。但等了片刻,竟沒人報告任何有關的消息。

“今晚深宵集會,主要有兩件任務,要請大家協力盡速查明。第一,這個蒙麵人是否石軒中化身?第二,此人夜入聖壇,對地形極為熟悉,是不是本教中有人供給消息?頗覺可疑……”

群魔聞言,麵麵相覷。銀髯空衛浩起立道:“教主訓示的兩點,實在足以駭人聽聞。石軒中分明在天下群雄眼前,跳下懸崖。難道他這次還能不死?這是可怪可駭之一。其次如若本教高級人物中,有人和石軒中互通消息,則這個叛徒,究有什麼意思?這是可怪可駭之二。敝座不必諱言的,便是石軒中武功的確傑出,除了教主之外,恐怕沒有一個能近得他身。因此如要調查石軒中,必須縝密部署,萬萬不可大意。不過在部署之前,首先要將和石軒中暗通消息的人查出來,以免泄漏機密,反而被對方從容逐一擊破,愚見如此,尚請教主裁奪。”

鬼母頷首道:“衛香主卓見如神,請坐。”

鐵臂熊羅曆起座道:“暗查出石軒中蹤跡,隻有一條線索。”

鬼母微笑道:“史思溫不列入其中麼?”

羅曆躬身道:“史思溫雖是他徒弟,但假設石軒中未死的話,一定借此機會,避不見麵。等他自行磨練,以成大器。同時還有一宗好處,便是石軒中之死,可以激動史思溫加倍努力,痛下功夫。故此愚意認為史思溫不必注意。”

鬼母頷苗道:“羅香主請坐,所雲大有見地,本教便不必分散力量。”

這兩個原則一決定,其餘數位香主都各抒己見。鬼母冷靜地聽取大家意見之後,迅速地整理一下,然後起座。臉上神色異常在重嚴肅,宣布道:“各位的建議,都非常切實有用,貢獻良多。現在本教主作一個結論。”

座中七位武林高手,全都屏息靜聽教主訓示。

“本教主先從本教外圍說起。目下因對付的是不可一世的強敵,故此本教為了能集中力量起見,即傳令天下各處分舵,三個月之內不得作案。除非有諸位香主指令,亦不得參與搜索石軒中下落之事。其次指派總舵主日月輪郭東,專門負責聯絡這件重大任務。最後,說到搜查石軒中這件事,便請七位香主,共同負責。假如石軒中真個未死,不論哪一位香主先查出來,便算是首功。其次最先跟蹤到朱玲的香主,算是第二大功。”

她歇了一下,目光如電,掠過眾人麵上。大家心中都為之微凜,各自猜想鬼母還有什麼驚人之言。

“如今大家都明白,本教已集中全力對付此事。假如完全查不出端倪,宣告失敗,則本教自此以後,再無麵目在江湖立足稱雄。因此隻許勝,不許敗。”

厲魄西門漸突然狂叫道:“我們一定不會未敗。”

鬼母冷冷道:“那就最好不過。本教主給各位期限是三個月,最後一日,恰好是重陽佳節。假如諸位香主直至重陽之日,仍查不出消息,即須於此日趕回此地。本教主預備筵席,替諸位送行。”

七位香主聽了此言,倒有三雙半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鬼母這送行二字,說得輕鬆,其實卻一片血淋淋,乃是處死之意。

“話說回來,自古道是有賞有罰,方始公平。”鬼母冷婀有力的聲音又道:“得第二大功者,本教主授以本門秘傳奇功練法,練成功後,可比原有威力增進五成。”

她倏然住嘴,隻見大家都斂然色動,顯然這個獎賞大出眾人意料之外。

“得第一功者,立即援升為本教副教主職,複傳以本門秘傳奇功一種。除此之外,本教主並以本身精修之功,施展修靈大法,為他助長功力,務期必符副教主一職威望。各位以為本教主所訂賞罰的準則,尚算公平否?”

眾人異口同聲道:“教主思慮周詳,大賞大罰,極是公平,我等俱無異議。”

鬼母微微一笑,想道:“石軒中縱然隱身有術,但在我鐵腕政策之下,定難逃過我的天羅地網。”當下道:“明早諸位即須下山,地域不加限製指定。還有極重要的一點,本教主必須聲明,便是獲得功勞者不究既往。屆時本教主與石軒中晤麵,決不追問他如何得到消息。但望諸位同心協力,將石軒中生死之謎,揭露出來。”

這個秘密會議,最後在嚴肅的氣氛下結束。鬼母另召厲魄西門漸到密室中,道:“你身為刑堂香主,故此必須和大家一樣看待。屆時如大家都查不出消息,為師也無法庇護於你。

但盼你好自為之。”

西門漸忽然垂淚,道:“弟子枉費了師父多年養育傳技之恩,不但不能替師父分憂,反而常常牽累師父。這三個月是最後考驗,弟子自當盡力訪查。如若合我等七人之力,尚且毫無結果而歸,則重陽之日,便是弟子告罪辭師之時。”

鬼母微微動容,道:“但願不會有那麼一天,這次為師如能再見石軒中,務必使盡手段,將他誅除,以免又為他日大患。”

他們師徒談到這裏為止。翌日清晨,七位香主都匆匆下山。這次因為諮明不必他們動手,一查出石軒中或朱玲的蹤跡之後,便和日月輪郭東聯絡。鬼母聞報便全速趕去,故此他們都分散開,各想各的辦法,也就是等這七個堪以稱霸一時的武林梟雄,一方麵為生命而作最後掙紮,另一方麵也為了本身大利而奮鬥。

以這麼厲害的七位老江湖,縱然石軒中在人海中有如一根小針,也將被他們撈起來無疑。

且說朱玲當日被鬼母召人後院,本來以為必定難保性命,哪知鬼母隻把她囚在聖壇雪樓中,便匆匆出去和石奸中大戰。

現在她孤零零躑躅路上,短短的兩日間,有如經曆了多少年。她在一道山泉旁邊勒住坐騎,跳下馬來,隻見不遠處有個小譚,水平如鏡。走將過去,俯身向水中一照。有如一麵明鏡似的潭水上,現出一張麵龐,朱玲渾身一震,雙手掩住麵孔,頹然坐倒在旁邊的一塊石上。

一個人由極美極豔的姿容,突然變為奇醜不堪,這種滋味比水火的冷熱還要懸殊些。

良久,她才垂下雙手,珠淚卻忍不住籟籟落下來,灑得衣襟都濕了。

她從囊中摸出一張折疊得十分整齊的白紙,攤開一看,紙上赫然是位絕世仙姿的麗株,上角有瘦金體的題字。她低低念道:“妙手寫微真,水翦雙眸點終唇。疑是昔年窺宋玉,東鄰,隻露牆頭一半身。往事已酸辛,誰記當年翠黛顰。盡道有些堪恨處,無情,任是無情也動人。”

這首詞念得幽怨無比,不知不覺眼淚把圖畫染濕了不少,留下斑斑痕跡。

芳思一縷,忽然係在石軒中身上。記得前兩日在碧雞山上見到時,他還是那麼英挺不群,瀟灑俊朗。不過在他的眉宇間,似乎浮動著一種味道,使她覺得和他陌生起來。在那一瞬間,她知道自己心中最愛的人,還是石軒中。不論她如何努力,也無法用別人去代替。

平靜如鏡的水麵,忽然映出朱玲奇醜無比的麵龐。一切都改變了,隻有那雙露出靈魂特性的眼睛,依然像春水般明亮美麗。她現出了飄忽微笑,想道:“這樣也很好,若果石哥哥見到我這副模樣,我會覺得比死掉還難過。幸而他已永不能見到我。將來我們在冥府相逢,他不但見到我的本來麵目,而且還能夠知道我的心,到底是深深愛著他,永不改變……”

數日之後,她由溪水乘船南下。在孤舟上,兩岸的青山平野不住變換,江水不歇地湧拍船底,發出有節奏的響聲。在極端寂寞淒涼中,她想了很多很多。

如今已換了一襲寬大的黑衣,帶著黑紗麵幕,頭上還戴著一朵白色的絨花。任何人見了,都以為她是個可憐的寡婦,絕想不到這個婦人竟是名震天下的白鳳朱玲。她的用意也是為石軒中帶孝,一方麵亦可以遮掩住那張駭人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