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淫燕亮供桌陣玉體(3 / 3)

粉燕子燕亮趁他出手之時,趕快搶路而逃。哪知鄭敖並沒有移動身形。同時他又練成兩心魔功,可以分心應付一切,剛剛讓他衝過兩尺遠,便已轉身用右掌拍出去。掌風直撲敵人後腦,燕亮駭然斜閃,這就耽擱了一點兒功夫。鄭敖又大喝一聲,喝聲震耳欲聾。兩道白光有如神龍般兜飛回來,疾追淫賊。

神祠外忽有人大喝一聲,一條黑影搶入來,卻是惡樵夫金穆。他一揮旱煙管,便架開一支飛劍。燕亮膽氣陡壯,身軀一側,另一支短劍便取不到他的性命,隻紮入他右肩頭。不過因紮得甚深,這淫賊禁不住大大哼了一聲。

鄭敖的兩支飛劍開來,一支繼續襲擊淫賊燕亮,另一支縱橫飛舞,擋得金穆不能越雷池一步。金穆怒道:“鄭敖你已和我玄陰教約法三章,何以又幹涉本教之事?”

鄭敖一聽可就火了,想不到玄陰教居然會庇護淫賊。這種作為萬萬得不到江湖任何人的同情。登時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眼看淫賊燕亮要逃,心想此時右手如有寶劍,定可把他攔住。心念方動,猛覺劍風呼呼飛來,斜脫一眼,隻見銀光射至。同時聽到嬌滴滴一聲叫喚說:“接劍!”登時一伸右手,把劍尖讓過,接住劍柄。

白虹劍一朝到手,鄭敖立刻如虎添翼。大喝一聲,劍招綿綿攻出,有如長江大河。五招方過,淫賊燕亮手中的利刀已被他一劍軌為兩段。

鄭敖故意賣個破綻,燕亮大喜,把手中半截刀劈麵擲去,回身便走。在這轉身之時,已摸出喂毒銀燕。冷不防兩道白光飛射追至,一左一右,如蟹鉗般夾到。燕亮避開了左邊避不開右邊,慘叫一聲,又在右肩孔穿了一個血洞。但見他踉踉蹌蹌,直跌出神祠去了。

魔劍鄭敖暗忖燕亮受創甚重,縱然此時逃走,等會仍能追上。便撇下這人,三劍齊攻金穆。那神祠盡被劍光罩滿,但見銀虹白光,電飛星馳。攻勢之淩厲,令人屏息。

上官蘭佩服之極。更因他把自己從虎口中救出來,另有一份感激之念。這時禁不住大聲為他喝采助威。五十招之後,鄭敖手中白虹劍內力越來越重,逼得惡樵夫金穆為之氣喘,艱困異常。又是二十招過去,魔劍鄭敖大喝一聲,兩柄短劍一吐即縮,右手白虹劍直擲進去。

上官蘭分明看見那柄白虹劍刺穿敵人心房,然後其快無比地收回來。她此生第一次親眼看見這種場麵,芳心一陣顫栗,閉上眼睛。隻聽金穆慘哼一聲,蹬蹬蹬走出神詞外。上官蘭大駭,睜開眼睛,正驚疑那金穆受了這一劍,何以不立刻斃命?

鄭敖傲氣淩霄地捧住白虹劍,伸指一彈,便發出龍吟虎嘯之聲。

祠外撲通一聲,上官蘭跳下供桌,想出去瞧瞧。魔劍鄭敖橫睨她一眼,伸劍攔住她,冷冷道:“樣子長得倒不錯嘛,你要跑麼?”上官蘭聽他口氣不善,暗自一怔,想道:“他如是恨我,剛才便不應救我……”當下正要開口說出她出廟之故。

“你剛才對燕亮說,你和誰一起到方家莊去的?”

上官蘭聽他問這句話時,話聲又放軟了,便趕快道:“是和石軒中。”

“哈,哈,是石軒中麼?我久仰他的俠名,隻恨無緣相見……”鄭敖語聲驀地一挫,隨即厲聲道:“聽你叫他叫得這麼親熱,大概你們總不是外人?”上官蘭暗吃一驚,瞠目無語。

鄭敖踏前一步,道:“你乖乖轉身讓我捆起來,等石軒中來救你。”

上官蘭退開一步,微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鄭敖冷笑一下,道:“也罷,看你長得這麼標致,你給我叩個頭,便不捆住你。”

上官蘭縱是泥人,也有個性,怒罵道:“賊總是賊,再也說不出人話來。”

魔劍鄭敖也勃然大怒道:“你以為天下沒有高人了麼?要不走個三招兩式,大概你才肯乖乖聽我命令。”他的話一說完,馬上收起白虹劍,左右掌一齊發出。左手是使的金剛散手中的排山運掌,威猛無濤。右手“飛龍引鳳”,暗藏金鯉穿波的奇招。

上官蘭不知他掌上功夫也如此厲害,特別是一心兩用,兩掌各有妙著,等如兩個人攻將過來似的。但心中又實在氣不過他那種狂傲無理的態度。銀牙一咬,使出武當派不傳之秘護身三大招。根本就不管他從何處攻來,兩隻纖纖玉掌一分,身形微塌,隨敵而旋。

她的手掌起處,鄭敖便大為凜駭,忖道:“石軒中真不愧為一代大俠,隻看他的媳婦也如此高明,可想而知他本人該多麼厲害。”敢情他錯把上官蘭想作石軒中的妻子。當下鄭敖繼續使出兩心魔功特創的招數,三招之後,上官蘭便立刻手忙腳亂。原來她隻有三招可以不管敵人的攻勢來路,過了三招,便不濟事。鄭敖已看出來,冷笑道:“你還是聽從大爺的話吧!”

上官蘭怒呸一聲。祠外驀地傳來一聲暴喝,有如震耳響雷。魔劍鄭敖一聽來人的喝聲,中氣充沛無比,分明是個內家高手,微微一凜,付道:“莫非是石軒中?”

上官蘭趁他掌勢一鬆,便跳出圈子。隻聽祠外有人朗朗道:“小娘子不須驚恐,這萬惡淫賊逃不了……”魔劍鄭敖一聽,可就火了,怒罵道:“是什麼東西,快滾過來。”他心中微有疑惑,因為此人說話的聲音有點兒熟悉。

但見祠門外出現一人,年紀甚輕,全身勁裝疾眼,英姿颯然。更兼相貌端正堂皇,叫人一望而知是個正派之人。魔劍鄭敖仰天一陣大笑,粗野地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鄭爺正要尋你……”

那位青年壯士愣一下,道:“你要找我?”上官蘭芳心一陣慌亂,心想這兩人敢情是舊相識。正是出了狠窟,又入虎穴,反正都不是好路數。

“當年江濱一別,本來也就拉倒。但如今我想試試功力,正要找你試試招,卻不想你卻送上門來。”

上官蘭覺得鄭敖的口吻並不友善,登時芳心稍慰。

“我也正要找你試一試手,走,外麵打去。”

鄭敖搖首道:“我可不能讓她跑了。”

“你還能把她怎樣?”那青年壯士怒目相向。言下之意,不啻說鄭敖根本對付不了他,故此更別提這一筆。哪知鄭敖卻誤解了,冷笑道:“原來你是替石軒中賣命。”

原來這位青年壯士乃是江南極有名望的後起高手飛猿羅章。他為了跟蹤淫賊燕亮,直追到湘潭。半夜裏起來巡視,無意中出了東門,忽見一人腳步跟蹌地迎麵走來。他閃過一邊,等那人走近,驀地跳出來。因為他已發現那人受了不輕的傷,半邊身子都染滿了鮮血。

那人正是粉燕子燕亮。他大吃一驚,從昏沉中醒來,揚左手便發出喂毒銀燕。誰知左手揚後,空無一物。敢情一路走來,因肩上傷痛過甚,是以握在掌中的銀燕已經遇墜路上。若果他發出銀燕,登時就得被飛猿羅章殺死。但羅章這時還以為他是揚手招呼,便道:“朋友別怕,我來助你。”

他也來不及問人家姓名,便先取出刀傷藥,替燕亮敷上,並且找塊汗巾替他草草裹紮住。弄完鬆了口氣,問道:“朋友你貴姓?何以深夜受傷?”

燕亮腦筋清醒了,便想到自己敵人太多,不能用真姓名,眼珠一轉,道:“在下李平,乃是玄陰教的人。隻因據報那邊神祠內住下一個形跡奇異之人,故此夤夜往探。”

飛猿羅章聽他這般說法,倒也深信不疑。對於這個玄陰教,他的確不敢惹,便頷首道:

“原來這樣,那廝大概不是什麼好路數吧?”說到這裏,忽地聯想到那人會不會是粉燕子燕亮,忍不住問道:“那廝可是浮賊粉燕子?”

燕亮為之一震,暗暗慶幸自己沒有說出真姓名,人家既直稱他為淫賊,定是對付他的人。飛猿羅章見他愣住不語,卻誤以為他說對了,是以這個受傷之人忌疑起來。忙道:“我姓羅名章,江湖上有個外號是飛猿,李平兄不必猜疑,我正要搜尋那淫賊的下落哩。”

燕亮心中更驚。荊楚名手中,他獨怕這個飛猿羅章,想不到今晚對麵相逢。但他馬上鎮定下來,道:“淫賊倒是淫賊,在祠內霸住一個年輕媳婦。但卻不是燕亮,乃是魔劍鄭敖。”燕亮隻望飛猿羅章聽了他的誑語,便立刻趕到神祠去,自己這就可以從容瞞藏起來。

哪知飛猿羅章差點兒沒有跳起來,急急問道:“果真是魔劍鄭敖麼?”

燕亮一聽糟了,若果兩人乃是舊相識,準保拉自己一同回去,好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便硬是不敢言語,怔怔地瞪著他。羅章解釋道:“我與此人昔年有點兒過節,李平兄曾認準是他?”

“認得誰。”燕亮忙道:“那廝兩手三劍,絕不能假。你老要找他,得趕快點。否則他明知蹤跡已露,也許就溜了。我還有個夥伴金穆,外號惡樵夫,不知撤退了沒有。”

飛猿羅章聽信了淫賊燕亮的一番話,立施展輕身功夫,眨眼間已撲到神祠。

祠外一個人仰天臥地,胸前一血洞。鮮血直冒。羅章早在湘楚一帶行走,倒也認得惡樵夫金穆。心中微微一凜,輕輕走到門邊。隻聽魔劍鄭敖粗豪的聲音說:“你還是聽從大爺的話吧!”跟著傳來女人呸的一聲。

這位俠義之士登時熱血衝心,怒不可歇。認為魔劍鄭敖果然在迫奸。於是立刻現身進祠,向鄭敖挑戰。鄭敖卻說兩人出祠比劍的話,怕上官蘭跑了。飛猿羅章便頂撞一句,意思說他連性命也不一定能保全,還怕她會逃跑?鄭敖立刻說了一句:“原來你是替石軒中賣命。”

飛猿羅章一聽此言,不由得愣了一下,這才知道這個美麗少婦乃是石軒中的人。他瞪眼道:“這一筆不必多提,我和你昔年過節,就夠大打一場了,對麼?”

魔劍鄭敖明知強敵當前,不敢兒戲,冷不防橫躍過去,疾點上官蘭穴道。上官蘭急急一避。飛猿羅章宏聲一喝,屋瓦籟籟震動。鄭敖怕他從後麵襲來,趕緊騰挪易位,卻與上官蘭隔得遠了。那羅章劍已出鞘,青光閃閃,橫劍問道:“鄭敖你要不要臉了?真不敢出去打?”

魔劍鄭敵平生最受不住激,即嘿一聲,首先躍出門去,飛猿羅章隨後出來,不再多言,陡地一劍戳去。霎時間寒光飛舞,劍氣衝霄,已辨認不出哪個是鄭敖,哪個是羅章。

猿公劍法乃是武林一絕,羅章天資特佳,又得滾長老以靈藥助長功夫。加上這數年來苦修之功,已盡得猿公劍法奧妙。因此三十招過處,銅劍電逐雲飛,一味以靈巧快疾搶攻不已。又因內力已臻化境,招數綿密,直有淩雲駕虹之勢。

魔劍鄭敖的兩手三劍,也是武林罕睹的絕藝。更兼一心兩用,內家功力也達爐火純青之境,是以攻時淩厲無前,如雷霆萬鈞。守時精嚴無隙,如冰雪一片。

這兩位青年刻客交上手之後,彼此心中都立刻明白,今日一戰,乃是威名與生命所係,重要無比。同時又各知對方功力突飛猛進,隻怕非鏖戰千招,難分勝負。

上官蘭也自看得呆了,竟忘卻乘機逃回方家莊的念頭。隻因她所學甚雜,那鄭、羅兩人使出的絕招,許多她都能叫出名堂。但像這等功力精深之士,舍命相拚,奇招迭出,其間往往險不容發。是以將她的注意力吸引住,倚在門邊,呆呆地觀戰。

天邊忽然紅霞一閃,上官蘭愣一下,抬頭觀望。隻見方家莊來路,紅霞隱現。

她本以為是天色已亮,如今一望,卻知道是方家莊起火。暗中大喜,付道:“這把火一定是玲姑姑救出宮大叔之後,放火燒在。哎,不好,他們見到那邊起火,也許先停止惡鬥。

我若再落在他們手中,羞也羞死了。”想到這裏,這才重起逃走之念。她也十分精乖,溜出祠門後,忽然躍上祠頂,向相反的方向急奔。假如鄭敖追上來,她預先藏在樹叢中。等他追過頭,這才撲回萬家莊去。

誰知她奔出裏許,後麵似乎仍然沒有人追來,心想道:“也許他們還在惡鬥不休,我且走遠一些,然後兜個大圈統回去。”

這邊神祠外的兩人,依舊劍氣衝霄,打得難分難解,那鄭敖練成兩心魔功,因此雖在這等緊張局勢之下,仍然發覺上官蘭逃走。眨眼間方家莊的火光直衝雲霄,鄭敖想道:“這把火一定是石軒中放的,那麼轉眼石軒中便會離開方家莊了?”

飛猿羅章也覺得火光奇怪,劍勢不免稍緩。魔劍鄭敖趁隙跳出圈子,大聲道:“且慢動手,我有話說。”羅章果真按劍不動,冷冷凝視著他。

“你瞧見那邊火光沒有?那便是玄陰教分舵重地方家莊,頭兒惡樵夫金穆已被我殺死。”

羅章道:“我早知道了,故此今晚誓要殺你這淫賊。”

“放屁,粉燕子燕亮把那女人搖到這裏來,是我飛劍傷他逃走,金穆庇護淫賊而被我殺死。你豈能不分皂白,亂加我罪名?”

羅章暗暗一驚,已經明白自己中了燕亮移禍詭計。但不甘就此認錯,反詰道:“你何須辯護,大丈夫做事,敢做敢當。我到達時,分明聽見你要那位小娘子聽你的話。”

鄭敖又好氣又好笑,道:“我要她聽我的話,向我磕頭賠罪,然後和她一起去找石軒中。我要鬥鬥石軒中的劍法。”

飛猿羅章也自雄心奮發,慢慢道:“我也想鬥鬥他,現在我為了早先的誤會而道歉。但咱們昔年過節,尚未清斷。”

羅章這種正派的行為,知錯認錯,的確叫鄭敖十分欽佩。當下道:“你說得很好,我完全同意。你看那邊火光燭天,可知是什麼緣故?”羅章把他的話連起來一想,便道:“是不是石軒中放的?”

“對了,此所以我要暫時停手,趕到那邊看看。但那小娘子卻又向那一方逃走了,見到石軒中時如何說呢?”

羅章道:“這樣吧,我去追那位小娘子,她見到是我,大概不會另生誤會。”

鄭敖立截住他的話,怒道:“你還是不相信我,是不?”

羅章一聽這個誤會可大可小,道:“你何必疑心,那麼這樣吧,我去那邊找石軒中,你去追那位小娘子。我們總得叫人家見了麵,才能要求比劍,你說對不對?”

魔劍鄭敖這才消了氣,喝一聲走,登時去得無影無蹤。飛猿羅章身法也快,眨眼間已抵達方家莊,隻見這村莊十分混亂,前任的莊稼人都紛紛起來幫忙救火,鬧成一片。

羅章因身上是夜行衣,不好露相,便遠遠觀看。隻見那方家莊有如火海,一片崩坍聲中,梁棟有如火龍飛墜下地。人聲極是喧騰,但羅章仍然聽到火海中有婦孺慘叫聲。不由得心血沸騰,憤恨焚心。付道:“五軒中枉有俠名,卻如此殘酷無道。我羅章除非見他不到,否則一定要替這些無辜婦孺報仇。”想著想著,轉過莊後,躲在樹影中了望。

片刻間,忽見一人,搖搖擺擺地走過來,居然站在樹影前麵。飛猿羅章見他是個書生打扮,便不加注意。驀聽那人發出冷笑之聲,喃喃道:“燒得好痛快,但她們呢?”

樹影中的羅章駭了一跳,定睛細瞧。隻見此人側麵俊美無比,太陽穴微微鼓起,分明是個身懷上乘武功的人。他一斷定此人會武功,立刻就怒不可遏。驀地跳出來,喝道:“這把火可是你放的?”

那美書生猛可回首,美眸中射出冰冷光芒,打量他一眼之後,便陰森森地道:“不錯。”

“莊中還有許多婦孺,你也絲毫不管?”

“我為什麼要管,天下之人,盡皆可殺。”

飛猿羅章打個冷戰,隻因此人語聲陰森,但語氣卻十分堅定,仿佛天下之人盡皆可殺這個觀念,在他已是牢不可拔的金科玉律。他認為正常的人,斷不會連孟夫子所謂側隱之心都沒有。是以他初步推斷,這人可能是瘋子。那麼碰上一個瘋子,你還能對他說什麼道理呢?

隻聽那書生說:“像你,也歸入可殺之類……”話聲中一掌推出。

這時兩人相隔尚有六尺之遠,那書生手臂伸長,也不過縮短三尺距離。但一股掌力,卻當胸勁襲而至。飛猿羅章大大凜驟,青鋼劍斜斜一指,消解了對方這股掌勁。口中大喝道:

“你可是石軒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