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終是出家人的坦率性子,念然作色道:“別說得好聽了,灑家卻不見你來瞧過我一趟?”
他的聲音蘊含內力,足以把任何人從定中震醒。榻上那人身軀大大震動一下,緩緩回過頭來。卻是個俊美少年,晏明從未見過,不知是何家何派的人物。這個少年麵色忽然變得十分灰白,雙唇全無血色,眼神也漸見散煥。
晏明大吃一驚,問道:“咦,你怎麽啦?竟像是內傷很重………”他又回頭向秦霜波道:“是個很年輕俊秀的人,卻似是受傷甚重。”
秦霜波心中一驚,她這次趕來獨尊山莊,定要瞧瞧石牢,便是親自查看羅、楊二人可曾被禁於此之意。此牢內既是個年輕人,呂權又曾經設法瞞騙,可見得必是羅、楊二人之一無疑。她雖是急於過去瞧瞧,身子卻動也不動,目光冷冷地瞅住呂權,玉手已按在劍柄上。一股森寒劍氣湧出來,籠罩住整條甬道。這刻隻要呂權一動,她的劍立時出鞘,化為經天長虹卷去。
呂權居然沒有動彈,既不逃走,亦沒有出手抗拒之意。他道:“秦姑娘此舉敢是防我趁機遁走麽?既是如此,在下便親自動手打開牢門如何?”
秦霜波簡短地應道:“如此甚好。”呂權走過去,在奚午南手中取過那一大串鑰匙,開鎖啟門,門內景象頓時都投入秦霜波眼中。
她不覺一楞,森殺的劍氣頓時消滅無蹤,原來那個年輕俊秀之人,竟不是羅文舉或楊師道。她同時又瞧出那人果然身負極重的內傷,大概已活不了幾天工夫。這真是十分奇怪之事,這人既然已負傷至如此地步,獨尊山莊何須還把他囚禁於此?即使是讓他在上麵,又沒有人看守,他也逃不掉。
忽見那年輕男子眼中露出忿色,冷冷道:“呂總管,你難道不曉得我不能被打擾麽?”
呂權躬身道:“屬下焉有不知,但這一位姑娘乃是聽潮閣傳人秦霜波姑娘,她定要下來瞧瞧,屬下也沒有法子勸阻於她。”這時連奚午南在內,也為之訝異不已。因為這人的口氣甚大,而呂權卻自稱屬下,可知此人必定大有來頭,不問可知定是嚴無畏的座下弟子無疑。
秦霜波定睛一看,發覺這人根骨極佳,若是得到嚴無畏真傳,必是震驚武林的高手無疑。以她瞧來,這人的天賦比之洪方還要高上一籌。隻不知何故身負重傷,在此處療養?若說要找個清靜之地,自然沒有一處比這兒更好,尤其是以獨尊山莊的勢力,誰也很難侵入此地。誰知偏偏碰上秦霜波,莊中又沒有別人主持。呂權隻知這位少莊主在此靜養,不得打擾,卻不甚了解內幕,所以陰差陽錯,卒之讓晏明驚動了他。
秦霜波問道:“尊駕敢是嚴前輩的座下高足麽?”
那人凝目望住她,須臾才答道:“不錯,區區彭典,在家師門下,排行第二。”
秦霜波哦了一聲,又問道:“你受了什麽傷?”
彭典泛起一絲苦笑,道:“區區乃是被翠華城城主羅希羽內力震傷,經過叁年苦修,已撿回性命,剛才正是我最要緊的關頭,誰知被那個和尚以內力迫出聲音,把我震醒,叁年苦修之功,不但付諸流水,而且傷勢立時侵入膏盲,再也活不過七七四十九天了。”
他昔年本是浮囂佻脫的性子,但這刻卻全然瞧不出這種氣質,竟不知是叁年靜養苦修之功所致?抑是行將斃亡,其言也善?秦霜波和癩僧都為之一怔,呂權更是麵色大變。心想這個關係太大,不知如何方能卸責了。
彭典又道:“區區嚐聞家師言道,宇內唯有普陀山聽潮閣源流遠長,深不可測。又若是聽潮閣的傳人踏入江湖的話,我們俱都得退讓幾分。今日得見姑娘,果然迥異凡俗。可見得家師佩服聽潮閣果然極有見地。”他把話題扯到別處,好像已忘記了自身即將向陰府報到之事。這等氣魄胸襟,又顯然在洪方之上了。
秦霜波緩緩道:“敝山承蒙令師推許,獎飾過甚,殊不敢當。隻不知彭兄的傷勢目下該當如何善後?”
彭典道:“我遷入此地不過是兩個多月之事,據家師說,我隻要捱滿百日之數,即可恢複如常,全然不遜於往日,但眼看隻差一個月就滿百日之數,卻遭此變,可知天命如此,也是無可奈何之事。這次既被諸位誤闖入來,我也沒有什麽好怨的,唯有希望下一世投胎為人,再轟轟烈烈的做一番事業了。”
這話不啻說他已萬無生理,癩僧念一聲阿彌陀佛,道:“灑家雖然與貴莊勢不兩立,但若是早知彭施主處此緊要關頭,決計不肯驚動於你。這真是罪過萬分之事,隻不知可還有補救之法沒有?”
彭典搖搖頭,道:“縱是華陀再世,隻怕也無法挽救了,昔日在翠華城,羅希羽使出名震天下的血戰刀法,用盡全力,居然沒把我當場殺死。家師談起此事,大感驕傲。秦姑娘可猜測得出何以羅希羽這一刀竟未能殺死我麽?”
秦霜波沉吟一下,道:“隻有兩個可能,一是他自身功力忽然減弱,一是你的造詣出乎他意料之外。”
彭典無端端提起這件事,當然暗含考究對方之意,如今一聽她答得一點不錯,大為佩服,道:“姑娘說得一點都沒錯。羅希羽功力雖沒減弱,但他手中之刀並非是他慣用的家傳寶刃,份量自然略有不同,是以力道微有錯失。這是主要原因之一。同時區區的韌力也出乎他意料之外,事關在下昔年聲名頗壞,風流自許,時時出入秦樓楚館,乃是酒色之徒。其實區區至今尚在修煉童子功,這一點羅希羽自然全無所知,萬萬想不到區區還承受得起他全力的一擊。”
他回想起昔年目空四海,恣意肆行的往事,不由得深深歎息一聲,又道:“羅希羽恨我入骨,其實他卻是大錯特錯。家師手段何等高明,早在多年前就在翠華城內布置了心腹,把翠華城的一切完全探悉,豈須依靠我們這些門人去勾引他的侄女?”
秦霜波道:“原來有這一段過節,羅城主方會向你猛施毒手。其實你們攻入翠華城之時,就該道破此事。”
彭典麵上露出回憶的表情,緩緩道:“那位羅黛青姑娘確實是個好女子,我至今印象尚深刻無比。當時我本想道出此事,但一來拚得火熱,情勢混亂無比,很難找到機會跟羅希羽說話。二來我若是在他對付我之時說出此事,便難免有懼敵之嫌。此所以區區沒有法子開口,想來羅黛青定已遭她伯父殺死啦………”他又深深歎息了一聲。彭典把這一段秘辛說出,把眾人都聽得呆了。
秦霜波卻曉得他用心可嘉,因為這一來,不論羅黛青死了沒有,但起碼翠華城方麵的人得聞此秘,即可洗刷了她私情通敵的冤枉罪名。當然,從彭典此一舉動,可以看出在他心中,羅無青的印象多麽深刻了。這是一種秘密的愛情,即使雙方健在,得以再見,但也決不可能互訴心曲,披瀝出真實的感情。這是因為他們的身世背景,已形成了勢不兩立的局麵。
秦霜波很受感動地默默忖道:“這個彭典有些舉止還保留著以前的浮躁和妄自尊大,可是他畢竟尚有真情。自然這或者是他自知壽元有限得很,一切都不必顧忌了,因此把心中真情說出。但以他這種人,居然尚有如此純潔美麗的一份真情,實屬難得之至。”
她忽然興起了與定數命運抗爭的念頭,假如她設法救活了他,又假如羅黛青末死,她把他們弄到一塊兒,讓他們忘去身世間的仇恨,互相安慰扶助,重建他們自己的生活。
這個想法當然很荒謬和大膽,其中不知有多少困難,看起來簡直是無法克服的。然而她卻毫無畏懼地想著,而且感到十分愉快,因為她畢竟找到一個最高的敵手,那就是“命運”。這個敵手並非單憑武功,或是單憑智慧就可以與它對抗的,必須智慧、武功與意誌一齊運用,而這叁者都須得是舉世無匹之人,方能談得到跟命運抗爭。
她廣闊的額角和澄澈的眸子中,散發出一種奇異的力量,令人感到她高不可攀,簡直不是塵世間的凡人。大家都詫異地望著她,不曉得她正在想些什麽?彭典突然長歎一聲,說道:“這世上雖有億萬人,但我卻深信隻有秦姑娘足以和家師抗衡一時。我記得有時家師也會有這種奇怪的表情,卻能夠令人不知不覺中增加無限敬仰畏信之心。秦姑娘是我平生所見的第二位。”
他的話發自衷心,教人不得不信。秦霜波微微一笑,道:“你或者太誇獎我了,不過我老實告訴你,世間之人不論成就多高,我都不把他當作對手。我的對手是一種冥冥中無形的力量,這種力量支配了世間一切希望,古往今來,不少聖賢豪傑之士,或是憑恃天生神勇,或是憑藉超人的智慧,又或是依恃堅毅無匹的意誌,與這力量抗爭。但最後尚無人成功過,我也不自量力地想與這種力量爭鬥。你會覺得我太狂妄自誇麽?”
彭典搖頭道:“一點都不誇大,隻有才有資格說這種話。奇怪,區區從末見識過姑娘的武功,以及其他的本事,但區區卻相信姑娘之言。”
癩僧晏明念一聲佛號,道:“秦姑娘具大神通,發大願力,這也是無數法門之一。但可惜這隻渡登彼岸的寶筏,隻容姑娘一人。一切眾生,為之奈何?”
秦霜波平靜地道:“大師之言確能發我深省。不過我的做法容或與你所想稍有出入。再說假如我幸而成功,證明此一無上法門可通彼岸,亦是一大功德。大師以為如何?”
他們打起禪機,眾人都不大懂得,卻又隱隱若有所悟。最妙的是呂權本來滿肚詭計陰謀,伺機施展,但這刻也完全泯消,胸中一片空白,甚是自在。
秦霜波眼光轉到呂權麵上,問道:“那裏麵還有多少人?”
呂權衝口道:“還有兩人。”話方出口,已感到不妥。心想:我這是怎麽啦?麵對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居然由得她指東劃西,全無招架之力?
秦霜波道:“把鑰匙交給奚午南。”隨即又同奚午南說道:“你把那兩人領來此處相見,順便瞧瞧別的牢內還有沒有別的人?”
奚午南躬身應了,取匙自去。彭典瞧了呂權一眼,問道:“這人倒底是誰?他不是咱們霜表隊的十二隊長之一麽?他雖是未見過我的真麵目,但我仍然認得他。”
呂權苦笑一下,道:“二爺說得不錯,此子正是霜表隊十二高手之一,也是午字隊的隊長。但他似乎已被秦姑娘魔力製服,完全聽她之命行事,屬下也感到十分奇怪。”
晏明道:“秦姑娘若然沒有這等神通、焉敢說出不把世間之人當作對手的大話。你們隻不過沒有留心而已,其實世上也有不少雄才大略之土,天生就有一種力量,能叫人心甘情願地服從。聽說嚴無畏就有這種力量,不知是也不是?”
彭與和呂權都一齊點頭,承認此言不假。晏明又道:“但你們都不知道,嚴無畏還遠比不上翠華城上一代的城主羅年,他的的確確具有一種超人的魅力,任何人跟他一見麵,略略交談,登時就得五體投地的佩服,甚至達到完全聽從他任何命令的地步。”
秦霜波也不禁驚訝地聽著,忖道:“若論這等天生氣質,我自然比不上羅老城主了。這恐怕與男女性別不同有關呢?”
晏明又道:“咱們今日談起此事,可就使灑家醒悟了一件事,那就是嚴無畏今日摧毀了翠華城,或者與羅老城主有關。因為他少壯之時,曾經被羅老城主鎮服,敵不過他的威勢氣概。”
彭典眉頭一皺,道:“家師與翠華城向無往還,你不可亂造謠言。”他這兩句話並不淩厲,可見得他並非當真完全不信。
晏明笑道:“灑家是出家之人,戒打誑語,怎會造謠?不過這僅是我個人想法而已。像嚴無畏這等一代梟雄,也許極重視這件事,以致不惜用盡平生之力,把翠華城摧毀。”
他們談論之際,秦霜波卻另有她的想法。她深知羅家血戰刀法,天下無雙,幾乎可以跟聽潮閣的劍法齊肩並列。但這也許是因為他霸氣太重,威多於德,故此惹下了身後大禍。假如是她的話,情形自然大不相同。在當時她或許比不上羅年的聲威赫赫,但她的影響力當必是深長久遠,永難磨滅。這正是陰陽剛柔的最大分野,而她這種想法更是十分玄奧的學問,別人斷難了解,也無須去費這腦筋。
一陣步聲傳來,奚午南迅快奔到,道:“啟稟姑娘得知,那裏麵的兩人都不肯出來。”
晏明問道:“你可曾把門打開了?”
奚午南尷尬地道:“沒有,在下察看出情形不對,須防他們出手,是以沒有把門打開。”
秦霜波道:“有理,我們去瞧瞧吧!”呂權麵上掠過一絲獰笑,當先走去。
秦霜波向彭典道:“我還有話跟你談,但你目下不宜走動,等會再說好了。”
一行四人轉入第七條甬道,奚午南道:“第二間內有一個人。”
秦霜波道:“還有一個人呢?”
奚午南道:“在第八條甬道。”
他們很快就到了石牢門前,奚午南過去打開洞蓋。秦霜波往洞內一瞧,隻見一個身材高大,須發皆白的老人坐在床上,麵色紅潤,兩鬢太陽穴高高鼓起,精神飽滿,毫無萎靡困頓之狀。
秦霜波問道:“老人家可是少林寺推山手關彤前輩麽?”
那高大老人緩緩頷首,道:“不錯,姑娘是誰?”
秦霜波道:“晚輩是聽潮閣弟子秦霜波,請關前輩出來吧!”她隨即命奚午南打開牢門,靜靜地望住牢內的人。
推山手關彤道:“如若姑娘真是聽潮閣傳人,老朽可不敢僭越,當不上前輩之稱。但老朽一時卻想不出如何能試出姑娘真是聽潮閣的傳人?”
秦霜波尚末開口,關彤又道:“老朽深知嚴無畏極工心計,智謀蓋世。假如是他派你來此,定必早有嚴密準備,使老朽無法辯認得出,甚至包括武功在內,是以老朽深感困惱,不知如何是好?”秦霜波身後出現一人,道:“關兄不必多疑,灑家就是蒙秦姑娘搭救的。”
關彤微微一笑,道:“如此老朽就放心得多了,不過嚴無畏委實太厲害,他囚禁老朽在此,別有圖謀,關係甚大。假如老朽墮於術中,後果不堪設想。是以老朽仍然須得慎重其事,以防萬一。”
癩僧晏明不禁泛起忿然之色,隻因推山手關彤這麽說法,分明是表示信不過自己,懷疑到自己可能已投降在嚴無畏麾下。不過回心一想,若然換作自己,也未必就能當真相信,當下也沒有說什麽氣忿話,隻把麵色一沉,便退開了。
秦霜波一點也不露出為難之色,道:“既是如此,我可沒有法子證明自己的身份。”
她回頭向晏明道:“內裏還有一位蒙難之人,我們且去瞧瞧再說。”
她回身就走,眾人跟她轉到第八條甬道。呂權似是有意奉承,取過鑰匙,親自過去打開第一間石牢的鐵門,大聲道:“這一位是青城派高手青霞羽士。”
秦霜波突然感到一種預兆,靈台中大受幹擾,是以凝眸尋思,沒有立刻過去瞧看。
石牢內的人沒有出來,呂權退到一旁,望住秦霜波的動靜,見她靜立不動,頓時大為奇怪,眉宇間不禁露出焦灼之色。秦霜波想了一會,還測不透何以心靈中突現警兆,一如早先奚午南想暗襲自己時一般。當時她暗暗發出劍氣,果然製止了奚午南出手。她在尋思之際,卻又隱隱覺出這一次隻是有驚無險而已,當下不再多想,舉步向石牢走去。
牢內一個瘦削的道人,目光炯炯地望住門外之人。他一身道服仍然十分整潔,可見得他乃是個愛潔成癖之士。秦霜波不禁微微一笑,道:“嚴無畏莊主雖是智雄天下,但對付道長卻大是失算。”
青霞羽士也不搭腔,等她自己說下去。晏明卻走過去,道:“他也有失算的地方麽?”
青霞羽士識得癩僧,不禁一楞。
秦霜波道:“假如他想這位道長屈服的話,不論是威迫利誘以及各種毒刑也未必收效,隻有一法,不愁道長不低頭屈服。”
青霞羽土至此已忍之不住,問道:“有什麽法子?”
秦霜波道:“他隻須把道長放置在一處極汙穢的地方,自然又須得能防道長自殺。這時道長隻好屈服啦!”
此計乃是針對青霞羽士愛潔之癖而設想出來的,青霞羽土一想果然不錯,真能使自己屈服,不免麵色大變。
晏明當下說道:“這一位是聽潮閣傳人秦霜波姑娘,道兄出來吧,咱們可以恢複自由之身啦!”言猶未盡,忽聽奚午南驚呼之聲。
秦霜波頭也不回,道:“這個總管呂權居然還有反擊之力,真不簡單。”
晏明轉身出去一瞧,也驚道:“不好了,呂權開啟機關,在這條甬道當中落下一道鐵柵,他在那邊,已和我們分隔開。”
秦霜波道:“這樣說來,這一端的鐵柵也定必關起來,我們除非毀去鐵柵,否則便難以脫身了。”
晏明道:“這一端還瞧不見情形,須得過去瞧瞧,或者是在轉彎之處另有鐵柵落下也未可知。”說時,已大步奔去查看。秦霜波站在牢內,雙目半瞑,陷入沉思之中。但她自始到終,麵色不曾變過。
青霞羽士道:“姑娘這等鎮定功夫,實在已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秦霜波搖搖頭,道:“那也不是,我心靈中早就有了警兆,隻不過沒有推究出是何緣故而已。是以奚午南一聲驚叫,我便知道事情發生在呂權身上。”
她沒有把自己甚且還感到這一場事變隻是有驚無險的話說出,因此青霞羽?可醺兄眷?
暗念好不容易有了救星,卻又功敗垂成,不能恢複自由,實在十分可?
晏明過了好一會才回來,令人意外的是推山手關彬竟也跟來了。原來晏明乃是向關彤說出這個變故,以證明秦霜波決非嚴無畏派來。在第七條甬道當中,有一道鐵柵隔住,不能出去。這樣眾人便被囚禁在兩條甬道之間,進退不得。這樣雖然比關在一間牢內舒服得多,最低限度也可以走動,但終究是使人十分氣之事。關彤一瞧果然是事實,便不再懷疑秦霜波了。可是如此方始證明她的身份,代價未免太高了。
癩僧晏明把第七條甬道的情形說出,秦霜波點點頭,道:“如此方始合理,再者以嚴無畏的心機來說,他此舉乃是誌在困住進來救人的高手,他當然考慮到能攻破此莊而進來救人的敵手,一定武功甚高,所以這兩道鐵柵決不是人力所能摧毀的。我們簡直不必去試,便可斷定。”
推山手關彤道歉了一聲,又道:“羧蝗緔耍咱們豈不是再無逃出此間的希客了?”
秦霜波道:“不錯,我們簡直等如已被他們擒住,遲早會被分隔開,各處一室。”
眾人都默然無語,青霞羽士道:“咱們雖是出不去,但他們諒也不敢進來,豈能把我們分開?哦!他們隻須把我們餓上一段時間,人人困頓無力,自然可以隨意擺布我們了。?
其餘之人也差不多與他同時悟出這個道理,但秦霜波早就想到了,可見得她智慧過人,才思敏捷異常。
奚午南道:“在下在呂總管心中,已變成了叛徒啦!”
他慘笑一聲,又道:“既是無法逃走,在下可就不必等待了。”眾人方要問他等待什麽?秦霜波已轉身躍了出去,落在他身邊。
他麵含微笑,竟有一種鎮定人心的力量。奚午南一怔,問道:“姑娘可是有意要小的等待下去?”
秦霜波道:“正是此意,你萬勿自尋短見。”
奚午南沉吟一下,道:“姑娘既然這麽說,小的就等下去吧!但小的深覺必無幸理,何必空等呢?”
其餘的人已走出甬道中,他們這刻方始明白奚午南敢情是有意自盡,免得將來被當作叛徒處罪,自白受盡千般毒刑方能死去。他們更震驚的是秦霜波如此聰敏伶俐,未待對方說出,便已出手製止。大家向甬道那邊望去,隻見一道黑色的鐵柵閘在當中,把甬道分作兩截。
呂權兀自站在甬道內,卻離鐵柵極遠,似是怕被秦霜波隔柵遙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