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豆眉眼冷淡:“說不定她隻是發給我的,想讓我看著她、跟顧與正結婚。”

“這有什麼稀奇嗎,搞得跟我們沒看過人結婚一樣。”劉小虎道,“我大姐馬上就結婚了呢。”

稀奇的當然不是結婚這件事,而是結婚的人。

顧與正大概是特別稀罕的結婚對象。

小劉家收到喜帖歸收到喜帖,但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打算去的。

“奶也不去,奶都不知道福寶結婚。”有一天,劉小虎跟發現了新大陸一樣,驚奇地說道。

“很正常。”劉小麥道,“誰會告訴奶呢。”

劉小虎長籲短歎:“就是奇怪啊,小時候奶對福寶那麼好,福寶也那麼孝順奶……”

劉小麥扯了下唇,沒說話。

何在洲正在替劉小麥剝小橘子,一個接著一個,在書桌上擺了整整一排。

他漫不經心道:“以前是利益關係的雙方,現在已經是陌路人了。”

劉小虎把眼鏡取下來,用布小心地擦著鏡片,半天抬頭又問:“那三叔三嬸呢,他們會不會去?”

話問出口,劉小虎心裏已經清楚了,他們會去的。

隻是他們是以何種身份去呢?去了之後,要置老高家的老兩口於何地呢?

這是福寶的事情,不是他們的。

京市落下第一場雪的這天,何在洲晉升了,劉小麥一家和他一起去了大飯店吃飯慶祝。

吃到一半的時候,飯店師傅過來給他們上菜,興奮地說道:“今天真熱鬧啊,對麵聚福飯店有新人結婚辦飯,辦到一半——新娘子娘家人鬧起來了,新娘子爺爺奶奶直接走了!”

理解飯店師傅的這種興奮,畢竟麵對麵開著的飯店,那就是天然的競爭者。

劉二柱聽的一愣一愣的:“大喜的日子,怎麼還這樣呢?有什麼事不能忍忍。”

他家紅子都容忍劉老太吹牛了。

“就是就是。”飯店師傅直把頭點,“我看對麵這個婚,是結不痛快了。”

“都當爺奶的人了,還鬧這出,新娘子的爸媽看到了,怎麼就不拉著點他們?”張秀紅身臨其境,恨不得自己上了。

“問題就出現在這裏。”飯店師傅搖著頭,“就是新娘子的爸媽和爺奶鬧起來的,這裏頭有名堂的,不能瞎說,不能瞎說……”

一直沒說話的劉小麥精神一震。

“爸媽,福寶結婚在哪個飯店辦的?”

“……”張秀紅和劉二柱都是一愣。

“聚福飯店。”劉小豆說,“我記得的,都帶個福字,就是這個。”

輪到劉小虎結巴了:“那、那……”

劉小麥又問:“她是今天結婚嗎?”

“……”

這怎麼記得哦,他們對福寶的婚事太不上心了。

“應該就是她了。”何在洲凝著眉,“我過來的時候,看到了郵政局的車子。”

那是福寶舅舅帶著同事過來喝喜酒了。

“這事鬧的。”張秀紅拍拍胸脯,“幸虧我們沒去。”

劉二柱直附和:“我們最怕鬧事的人,跟那些人沒辦法講道理。”

其他人:“……”

信了信了。

這畢竟是別人的事,並沒有影響到劉小麥一家的興致。要過年了,年貨要置辦起來了,他們一家吃過飯就去附近的商場采購了。

何在洲作為準小劉家人,拎著籃子兢兢業業跟在劉小麥旁邊。

劉小麥回頭找了一下:“小豆呢?”

一眨眼的工夫,小豆不見了。好像多少年前他們去省城,人生第一次進商場,小豆不見了,那一次她不小心踩到了顧與正的鞋子,結下了一段孽緣。

此時此刻的角落裏,顧與正與劉小豆僵硬地對視。

“你不應該攔著我的。”劉小豆歎了一口氣,“今天是你結婚的日子,你還記得嗎?”

“我……”顧與正張口結舌。

他不知道說什麼,就死死地看著劉小麥,臉都憋紅了,漂亮的臉蛋帶著一種扭曲的美感,可惜劉小豆無動於衷。

“顧與正,你想追求我嗎?”劉小豆突然問。

“小豆,我……”他好像要哭了。

“你別哭,你第一次見到我就哭,哭得我頭疼。”劉小豆笑了一下,“你看,你連追求這兩個字都說不出口,你攔著我又有什麼意義。”

顧與正像是被當頭棒喝一樣,倉促地退了兩步。

劉小豆摸了摸頭發,平靜地跟他擦身而過。

沒走兩步,她遇到了眼睛紅紅的福寶。福寶看了背對著她們的顧與正一眼,用力拉住劉小豆的手腕,把她拉到另一個角落。

“小豆……”福寶的聲音都是顫抖的,“我跟顧與正結婚了,我跟顧與正結婚了!”

“我知道。”劉小豆道。

她從頭到尾沒有掙紮,任由福寶攥緊她手腕。

“那你還問他,你還問他!”豆大的淚珠從福寶眼眶滑落,“他要是說那兩個字了,你要怎麼辦呢?那我怎麼辦呢?”

“福寶,你知道嗎,我要出國進修了。”沉默片刻,劉小豆看著她的眼睛,“我早就提交了申請,上頭也同意了,我年後就會出國。”

所以今天,無論顧與正給出什麼答案,對於劉小豆而言,那都是一陣風,無關緊要。

福寶一怔。

劉小豆拂開她的手:“我大姐以前玩笑一樣說過,你會過得很好,跟顧與正會生三胞胎。雖然不知道我大姐怎麼曉得的,但是我大姐說的話總不會錯。最起碼,她這樣說,你就要知道我們家對你沒有惡意,也不覬覦你的東西。”

他們各有各的驕傲。

劉小豆整理了一下袖子,朝福寶點點頭:“我走了,你自便。”

一牆之隔的那一邊,劉小麥與何在洲對視了一眼,忪怔一下,然後相視而笑。

隔壁的福寶啜泣了兩聲,看著外頭:“雪什麼時候停啊,要是雪停了就好了。”

可是這一次,雪並沒有如她所願停下。

天地之間結了一層白。

劉小麥跟何在洲悄悄地溜了出來。

“帶戶口本了嗎,何在洲同誌?”劉小麥問。

“隨時準備著。”何在洲慢悠悠地笑,“劉小麥同誌意欲何為?”

“小豆年後都要出國了,我們趁著她還在家,把該辦的事情辦了吧。”劉小麥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