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事。”這事我早就知道了,於是根本沒放在心上,我隨便揮了揮手,“去駙馬的帳子裏,給我找件紅色的披風來。”
披上血紅衣衫那一刻,我緩緩地勾起了唇角,景瓔珞,你有國師昭若助紂為虐,我也有夕鬱的。
你有魔力?
我也有的。
蕭惜遇不想用西祁的兵力,我也不想的,一人一騎,一把陽春雪,我噙著不管不顧的冷笑,出發了。
到得陣前,我看到魏淩辭正在和人廝殺,殺得那雙漂亮的眼睛幾乎都紅了,我裹著一身血紅的披風,從他身邊掠過時,轉頭朝他笑了一下。
魏淩辭陡然看到了我,像是看到了鬼似的,當場就呆了,他愣愣的,“小、小瘋子?”
聽他叫我,我頓住了身形,在半空中懸著。
我回過頭,朝他微微一笑,“是我。”
他不說話了,抿著嘴巴,用恍若隔世般的眼神,傻兮兮地看著我。
我看得出他心裏在想什麼,於是朝他點一點頭,柔聲,“我還活著。”
他盯著我,一直一直盯著我,嘴唇突然癟了癟,幾乎要哭了似的。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陡然逸出了一把劍,想要刺向他,我眼角一掃,袍袖揮了過去,那人立刻就撲倒在地了。
我隨手殺了個人,魏淩辭目不斜視,一眼都沒有從我臉上移開過。他看著我,一直一直看著我,不管周圍的攻擊了,完全呆呆的。
我眼神溫柔地望著他,也將他看了片刻,末了,我笑了一下,“先打仗,打完了,我們去找你玩兒。”
魏淩辭怔怔回神,俊臉映著陽光,綻放出了光彩,他笑,“好啊。”
他一臉的熠熠神色,“我等著。”
我點頭,運氣朝城樓方向疾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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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飛到城樓上那一秒,蕭惜遇已經在了,他手持銀劍,麵容肅然,正在和景瓔珞冰冷對視。
我翹起唇角,在他身畔落下。
蕭惜遇轉臉,看到了我,頓時麵現驚喜之色,“檸兒?”
我伸手握住他的,點頭,眼神溫柔,“是我。”
蕭惜遇指尖微顫,分明是心情很激動的,“你,你不在這兒?”
他這句話,說得幾乎有些淩亂,我卻聽懂了。
點點頭,我說,“我不在這裏。”
想了一下,我捏了捏他的手指,眨眨眼,“我啊……去武當山學藝了!”
“哼。”
我的話音落定,蕭惜遇還沒來得及回答,倒是對麵的景瓔珞極譏誚地冷笑了一聲,“來本宮這裏,是打情罵俏的嗎?”
我緩緩抬眼看她。
她冷冷地看著我,眼神裏滿是惡毒和嫌棄,“你這賤人,同別的男人走便走了,還怕承認嗎?”
她又罵我賤人。
我緊攥著蕭惜遇的手,眼睛卻是死死地盯著景瓔珞那張古怪陰邪的臉孔,我沒罵回去,我朝她笑了一下,“你罵我?”
她冷冷地笑,“罵你如何?”
“如何?”
我握著蕭惜遇的那隻手沒鬆,另一隻卻是抬了起來,朝對麵的景瓔珞輕輕一揮,立刻就有無數的冰刃從指尖激射而出。
每一朵冰刃都朝景瓔珞的臉上射去,我笑得溫柔極了,“給你俏臉開個花。”
萬沒料到我會來這麼一手,景瓔珞瞬間勃然變色,她黑袍一動,立刻就往後拚命地躲。
我捏了捏蕭惜遇的手,轉臉朝他溫柔一笑,“我會一會她。”
蕭惜遇皺眉,我不等他多說,眼角掃到有景陽士兵拿劍朝這廂刺來,我拍了拍蕭惜遇的手背,撒嬌,“那男的要打我。”
蕭惜遇眼角一挑,身子霍然轉了過去,劍尖瞬間就刺穿了那男人的身子。
而隻是須臾的間隙,我已經抽得了時機,鬆開了蕭惜遇的手,身形如電地朝景瓔珞疾掠了過去。
陽春雪光華如電,招式也如電般迅疾,我招招直指景瓔珞的麵門,嘴角一直噙著冷冷的笑意。
景瓔珞步步退,我步步地逼,陽春雪在我手中發出輕微的低鳴,像是迫不及待要教訓對麵那個黑袍女人似的。
景瓔珞一邊躲,一邊用怨毒的眼神看著我,“你在惜遇哥哥麵前打我?”
我冷笑挑眉,“打你就打你,還要挑場合?”
她眸子一縮,“你是誰?”
“你祖宗。”
我用夕鬱的原話,回給她。
果不其然,景瓔珞立刻變色。
她突然頓住了腳,目光灼灼地看著我,卻像是猛然間發現了什麼似的,轉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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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能跑掉,三五步之後,被冷顏冷麵的蕭惜遇堵住了。
蕭惜遇橫劍於胸前,冷冷睨她,“你跑不掉的。”
景瓔珞俏臉頓時變得慘白。
我提劍上前,立在景瓔珞的身後,冷冷地說,“不殺了你,倒辜負了你對我的一片關切。”
她黑袍一繃。
我抬起陽春雪,以劍尖指著她的背脊,冷笑如刀,“好久不見,國師陛下。”
這一次,連蕭惜遇的臉,都禁不住猛然變色。
景瓔珞更是身子巨震,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撼動似的,等到下一霎,她特別古怪地笑了一聲,身子突然猛地下蹲,等我眼皮一跳拿劍尖去刺她時,她已經猿身站起,等疾掠而走的時候,地上已經隻餘一件黑袍了。
我直起身,就見景瓔珞一隻手扣住了蕭惜遇雪白的脖子,麵帶狠厲之色。
我看她一眼,冷笑,“要現原形了?”
她扣緊蕭惜遇的脖子,冷冷斥我,“不想他死的話,就放了我!”
放了她?我抿唇冷笑,“他不會死的。”
話音剛落,我已經極淩厲地出了手,承蒙夕鬱的靈力相助,我一掌就在景瓔珞的手臂上刺了個洞。
血洞出現,立刻就有血汩汩地從她臂彎上湧出,她變了臉色,勒緊蕭惜遇脖子那隻手,頓時就垮了一下。
蕭惜遇和我素來默契,時機稍縱即逝,他沒片刻的猶豫,屈肘朝景瓔珞腹部狠狠擊了一下,與此同時,袖中數枚銀針嗖嗖射出,直指景瓔珞的兩條腿。
畢竟礙於姿勢的關係,射出去的銀針並沒有什麼準頭,可依舊有一兩枚埋入了景瓔珞的身子,她身形趔趄了一下,蕭惜遇已然順利脫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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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蕭惜遇並肩站立,他舉起劍,我同樣舉了起來,他疾刺過去,我同樣疾刺過去。
隻不過,我和蕭惜遇的力道,完全不是一種規模,兩股劍氣交融在一起,劍氣越來越淩厲,隻是,我的那一股帶著一團濃密的白煙,直直就朝景瓔珞的心口射了過去。
景瓔珞身上有國師的靈力,到底也不是吃素的,眼看死活躲不過,她眉眼一狠,抬手就擊出了一團黑煙,直直朝我的那股白煙上衝去。
兩股力道相撞,劍氣立刻被激蕩了開,我眼皮一跳,立即將蕭惜遇扯到了我的身後去。
不想讓蕭惜遇在此地遇險,我抬手在他身上輕拍一下,結成了一個結界,輕聲囑咐他,“半個時辰自然會解開,沒人能傷你。”
轉了身,我又轉回去,柔聲囑咐,“不必擔心我。”
話音落,我朝景瓔珞撲了過去,接下來,自然是一場惡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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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的,是夕鬱的靈力,景瓔珞身上的,是國師昭若的。
一個是地府尊貴無匹的鬼君大人,一個不過是一堆怨靈集成的人的殘魂,誰高誰低,自然看得出的。
我幾次將景瓔珞逼到了死角,而她的身子,更是被我淩厲的冰刃和手中的陽春雪給刺得鮮血淋漓了。
隻可惜,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我總也殺不了她。
殺不了,就隻能沒有結果地一直打啊打,我抬手將景瓔珞黑袍裏頭那身黑衣都給刺得斑斑點點了,她渾身的汙血都直往下麵流,卻一直都死不掉。
打的時間太久,靈力消耗越來越多,連我都尚且嘴角滲出血了,就更不要說景瓔珞了。
她的眼神都幾乎渙散了,目光卻依舊是惡毒至極的,我一邊凶狠至極地同她交著手,一邊還要應付她說出來的那些問話。
“你定要殺了我?”她居然有臉問這個。
我冷笑一聲,“是你一直致力於殺我。”
我的指尖一彈,冰刃攜著狂風激射而出,她急急往後退了一步,微惱,“你殺不了我,何必白費力氣!”
她看出了?我冷嘲,“好歹解解我的恨!”說話的同時,我手中冰刃根本就沒停,與此同時,袖中更有兩條血紅色的綢帶似流彈般突然射了出來。
冰刃射傷景瓔珞兩條裸/露出來的玉臂那一刻,兩條血紅色的綢帶也如靈蛇般巧妙地纏了上去,我輕抬手腕,冷啐一聲,“起!”
兩條血紅色的綢帶瞬間由輕軟無比的柔軟狀態,變成了緊緊繃起的兩條利劍,它們死死地綁著景瓔珞的手臂,往上,往上,再往上,我一揚手,淩空出現了一株玉樹,兩條綢帶頓時如同長了眼,嗖地就攀了上去。
景瓔珞的身子如破絮,迎著風掛在了那柱無根而生的玉樹枝椏上去,淋漓的鮮血從她身上蜿蜒而下,場景煞是可怖。
在場的所有人,無論是自打我和景瓔珞交起手來就嚇呆了的景陽兵士,還是依舊被結界控製著想要幫我卻有心而無力的蕭惜遇,見到此情此景,都愈發地驚詫。
尤其是那幫景陽王朝的士兵,他們紛紛用一種見了鬼似的表情看著我,就好像是,我是一個威力無比的魔女。
其實,我也確實是。
睥睨城下,在我和景瓔珞的幾番交手之中,城樓之下原本膠著對戰的兩方兵士,早就全部呆了,他們怔怔愣愣地看著我,包括魏淩辭。
我渾然不在意地笑了一下,抬起臉,朝天空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唔,連天空都變成了陰鬱的淺紫色。
天地都變了顏色,夕鬱果然有威力。
可他到底是不讓我親手殺掉景瓔珞,他果真討厭我一個女孩子,行殺戮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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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殺不了景瓔珞,對她唯一能做的,也就隻有折磨。
國師昭若寄存在她身體裏的,隻是殘魂,卻依舊讓我與她纏鬥了這許久,倘若是國師昭若整個魂魄的話……
怕是會讓我耗費更長時間了。
積聚腕間好幾分靈力,我默念清心訣,突然睜開眼來,眸中一亮的同時,腕間更是瞬間光華大盛,我念了一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