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踏踢踏”幾陣聲從岸邊奔馳飛來。
岸邊兩人騎著馬,一路快馬加鞭不停的驅使,二人勒住韁繩在船塢地停下,嘶灰灰,馬嘶聲響,騎馬的是兩個黑漢子,從馬背橫跨而下,身法敏捷利索,急匆匆跑到岸水邊,大聲喝道:“嘿!船夫!快停下來。聽見了嗎?船夫,在下有急事要坐船,麻煩請行個方便,載我們一程......。”二人撕開了喉嚨,不停一頓頓叫喊,聲音叫得洪亮,回聲徘徊不止,船夫已察覺那二人叫喚聲,待轉眼看時,兩黑漢子已回馬,邊騎著馬邊一路追喊。船夫見其窮追不舍,全然不理會,那二人越是追,小船離岸就越遠。
此二黑漢子,一人姓陳,另一人姓白。麵目生得猙獰,一股惡相,是船夫所提及過“瘋婆子”的門下幫眾,二人膚色常年被陽光曬得黝黑,且穿黑色衣服直裰,整個人看起來灰溜溜一團。
見小船已行遠,姓陳的黑漢子脾氣暴躁起來,被惹得惱怒。罵道:“這賊老翁,真他奶奶的如此不識抬舉,害苦得我們哥兩白忙活一陣。行程幾宿夜好容易趕到,眼看差點就要得手,這廝耍得機靈又被逃走了。”
天雨越下越大,雨珠如碗粒般大小,如同石子一般,嘀嗒嘀嗒滾打在地,地麵的塵土如似滾滾發燙,雨水滴打在身上,都有隱隱作痛之感。
瞬間兩黑漢子滿臉皆是雨水,上衣和褲子都被淋濕,整個人被雨淋得像落湯雞一般,看小船已遊離得太遠,二人再怎麼賣力追趕都無濟於事,便停了下來。
姓白漢子道:“這廝恐怕早已知道我們的由來,故意不肯停下。就算你罵破喉嚨也奈何不了,沒想到此人如此狡猾,真是棘手。”
向遠處看去,心中有些不甘,姓陳漢子將滿臉雨水甩幹淨。說道:“聽王婆子說,這廝是三十來歲的壯漢子,怎地是個老翁模樣,白兄弟你該不會追錯人吧?”
姓白漢子忙道:“沒錯,就是此人,這些天可沒少折騰老弟我,肯定是這廝,我一路跟得緊俏,絕對錯不了。可惜跟蹤時他在船上行水中,我在陸裏追,沒有他行船得快,不過我認得那小船模樣。”
姓陳漢子吃得一驚,聽他這麼一說,那人尚未露臉,料想是姓白的追錯了人,看白兄弟一臉憨憨。驚訝道:“白兄弟你看清楚他本人的模樣沒有?你該不會是隻認他的船,沒有認人吧?”
姓白漢子心中頓時豁然明白,自慚大事不妙啊!向著姓陳漢子歎道:“哎呀!老弟怎麼沒想到,這...這...我怎麼糊塗到連他的臉都沒看清楚,就去跟著那條船,小船的形狀倒是記得清清楚楚,這...這該如何是好?”
姓陳漢子分不清自個是該氣還是好笑,已是哈哈大笑起來。昔人有楚人刻舟求劍已是貽笑大方,沒想到白兄弟也是個糊塗人。笑道:“白兄弟怎能如此不小心謹慎?你可記得他來之前是幾個人在船上的?”
姓白漢子愁得皺著眉頭,道:“就壯漢子和一個小男童,總共兩人,可現在船上多了一個小娘子,著實奇怪。”
姓陳漢子笑了笑,又哈哈幾聲。姓白黑漢子不明其意,問道:“哥哥發笑作甚?老弟說得不對嗎?”
姓陳漢子道:“幸虧哥哥我眼力好,剛才船上雖然有三個人,但是你所說的壯漢子和小男童皆在船上,這二人便是你口中所說的兩個人。”
姓白漢子道:“哦!確實如此,可那小娘子是何緣故?怎麼上了他的船,莫非是夥同接應的?”
姓陳漢子喝道:“白兄弟!你暫且別管那小娘子,如果不是一道的,怎會和他們同行。當下之急就是追到那三人,否則被王婆子發現我倆辦事不力,按照她老人家脾性,我們怕是活不到明日了。”說完歎了一口氣。
姓白漢子聽得陳哥哥這一說,兩股戰戰,雙腿直是不停發抖,心裏更是萬分焦慮、忐忑不安。姓陳漢子雖是明白人,但自己所說皆為真實,心中不免也不寒而栗。
姓白漢子手緊握長劍,嘴唇顫抖道:“哥...哥哥...你說現在該如何是好?”
姓陳漢子說道:“白兄弟莫急!當下之策隻好行船跟隨,趁他們還未走遠,這裏不遠處有個漁村,那邊有數條小船,我們現在騎馬過去找船就是。”
姓白漢子道:“全依哥哥之言,趁著早,那我們現在就去。”
姓陳漢子喝一聲:“駕。”揚土而去。
二人恨不得馬多長幾條腿來,鞭子愣是不停鞭打,那馬被打得氣往腳底生,踢踏馳騁如馬作的盧飛快,一溜煙趕往向漁村去。
水聲山色匆匆過,雲霧雨聲朝還暮。
船行六七裏,江水漲了潮。少女突然說道:“前輩!剛才聽得岸邊二人叫喚,我們為何不停下,那兩人看似真有急事。”
船夫手緊握船櫓,笑了笑,說道:“那二人不是什麼好東西,賊鳥人!如若停下必肇事於身,何必惹那不俗塵埃。”
平白無故就說他人是賊鳥人,若真是尋常人家,豈不是枉為正派。少女詫異道:“哦!看他們身著像是武林中人,前輩何以見得他們不是好東西?”
船夫笑道:“此二賊人生得凶神惡煞,正所謂抬頭三尺有神明,即使想要賴也賴不了,透過其眉間觀看,這兩人哪裏是有急事求船搭載,不過是想騙我們行不軌歹圖。”
少女心想:“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亦不可鬥量,行走江湖亦是如此。前輩怎能見相貌就斷定他人是不法勾當之輩。”
突然小男童格的一笑,岔口道:“讓我猜猜那兩人如何?”
船夫也不知何時,心氣浮躁,怒道:“那你就說說吧,可別賣關子了,老朽可沒耐性聽你在此瞎扯。”
小男童聽得心中不快,忿道:“阿爺惹的風流債,自個償還去也就罷,連累了別人,還不讓別人實說道來,這就是阿爺的不是。”
少女好奇,心想:“前輩竟然也有落入紅塵一遭,惹得風流一身債,看來天下間男人不是好東西。”問道:“哦!你說此事還牽扯到前輩的風流債?小子你快快講來我聽,我現在倒是急於想聽。”
小男童倒是態度心平氣和,不緊不慢。說道:“仙女姐姐且坐好,待我娓娓道來,不過在講之前,我有一個小小請求。”
少女心想:“能聽此新聞,實屬罕見,別說一件請求,就算十件八件本姑娘都能悉數答應。”說道:“你快說,我答應你就是。”
船夫吃得一驚,急得說道:“你...你還未聽其請求就爽快答應了?你兩真是好家夥!不擇手段取笑於老朽。”
小男童賣起關子來。說道:“既然是‘求’字相請,自然是不過分之事,如果我說得阿爺不中聽,仙女姐姐可要保護好我,我可不想被阿爺一頓挨打。”
船夫喝道:“你這廝小瞧老朽不能明辨是非,這就讓你瞧瞧爺爺的厲害。”船夫放開船櫓伸起手來,向前一捉,小男童反應敏捷,捉了個空,待再伸手抓時,少女上前一擋,手正落時,卻被阻擋胸前,船夫臉色變得尷尬,舉止有辱斯文,不敢再上前。船夫說道:“姑娘擋我做甚?”
少女說道:“前輩不要有辱斯文,君子動口不動手,小子叫我一聲姐姐,便是本姑娘的兄弟,你要打他便是要打我,況且童言無忌,你就由他說來,反正小女子也不會把此事說漏出去,也不會令前輩顏麵掃地。”
小男童說道:“仙女姐姐說得極是,阿也何必動怒,看姐姐身懷絕技表裏溫文爾雅,不愧有大家風範。”
船夫怒道:“也罷!要不是看在姑娘麵子上,老朽定不饒了你這小子。”說完便憤憤獨自掌起船櫓繼續前行。
少女說道:“嘿!小子,現在你已安全了,快快說給姐姐聽。”少女偷偷瞄了船夫一眼,噗嗤一聲笑。
小男童心仍顧及,放低聲音說道:“仙女姐姐有所不知,現由我來告知一二。”小男童沉思一會。說道:“看那騎馬之人黑衣穿著打扮,肯定是‘瘋婆子’的人。”
少女頭一次“瘋婆子。”莫非是得了瘋病的黃婆子?急切問道:“哦!那瘋婆子又是誰?”
小男童說道:“瘋婆子此人本是個大家閨秀,未進家門那會,還是個溫雅女子,長得冰肌玉骨,就像仙女姐姐這般花容玉貌。”
少女岔口道:“你少來奉承本姑娘,姐姐容貌自然是美麗仙姿,你且繼續說來。”
小男童再言道:“何曾想她出閣之前早有相好的男人,她那相好的一廂情深,不願小娘子出嫁他人,也是個可憐人兒。阿爺婚宴當日那相好男子提了刀,闖進了阿爺宅院,欲想與我家阿爺比試高下,無奈自己技不如人,丟人丟盡,自覺臉麵蕩然無存,整個人看起來發了瘋似的,提刀見人就砍。阿爺見狀這不能由他胡來,便兩三招功夫就輕易把他拿下,由衙役送進官府,也不知為何?沒過幾天,她那之前相好的男人就死在府衙獄中。”
少女詫異道:“啊!既然有相好的為何還要嫁到你阿爺府中?”
小男童歎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未出閣便有相好之人,已是喪盡門風,其雙老隱瞞,無可奈何。”
少女再問道:“你阿爺和那小娘子後來相處如何?”
小男童說道:“那小娘子以為是我阿爺暗中派人把他殺害的,心生怨恨,便想為她相好的報仇雪恨,但其毒計紙終究包不住火,東窗事發之後,阿爺狠心休書一封,不把她送往衙門,索性將那小娘子趕出家門。”
少女歎道:“真是可憐的姑娘!”
小男童抱打不平說道:“可憐!我阿爺不是更可憐,多少年過去了,也不知瘋婆子能耐哪裏得來,竟拉攏了江湖一幫嘍囉,當起了掌門。還約法三章,揚言阿爺出了江南西路,便要取之性命。”
少女詫異道:“也是厲害之人,一個溫雅小娘子,她這個‘瘋婆子’稱號如何得來?”
船夫岔口喝道:“江湖傳聞此小娘子後來嫁給了山大王,為人心狠手辣,殺人無數,江湖上提起她的名號便令人聞風喪膽,說來都是我對不起她,要不然她也不會淪落這樣。”
少女聽得心跳加速蹦蹦亂跳,感歎天下間竟出現這樣的女魔頭,不聽還好,聽了嚇得四肢無力,心有餘悸,後怕再來找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