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煙垂下了頭，她的身體在顫抖，她握著斷劍的手也在顫抖，她看著那把已斷裂的劍，慢慢抬起，看著李尋歡，一字字道：“為賊？我若為賊，世上早已無官！”
她的語氣很落寞，悲嗆！她的一雙鳳眼怒瞪著李尋歡，那雙眼中充滿了悲涼、不甘……
她為什麼一定要歐陽淩死？隻因她知道歐陽淩若不死，她的父親就一定會死，她本非濫殺之人，可為了她的父親，她已沒有選擇。
雖然她對歐陽淩尚存一絲愧疚之心，可想起那已老去的父親，她就不得不狠下心來。
她不等李尋歡回答，又道：“江湖傳聞，小李飛刀是一個俠義為先的大俠，今日卻不問是非黑白，就出手救他？”
李尋歡歎了口氣，道：“你們的事，我已知道。”
柳寒煙道：“你知道？”
李尋歡道：“我已聽得很明白。”
剛才他竟就在這個林中。
柳寒煙道：“一個人若是為了自己親人的生命不受威脅，做任何事豈非都是對的？”
李尋歡又歎了口氣，道：“你錯了！”
柳寒煙眉頭一皺，冷聲道：“我錯了？”
李尋歡道：“一個人若是不希望親人受到傷害，就不該去傷害別人。”
柳寒煙忽然用力的咬緊了嘴唇，嬌聲怒吼道：“你的意思豈非我父親本就該死？”
她已流下了淚，喘息著，聲音也變得嘶啞。
李尋歡目中已流露出疲憊、不忍，道：“小姑娘你太偏激了！你殺了他，也一樣會有人去找你的父親報仇，難道你要把所有人都殺了？”
柳寒煙表情立刻變得極為冷漠，哼聲道：“那又有何不可？”
李尋歡一怔，看著柳寒煙的目光從不忍變為漠然，淡淡道：“你竟一點也不把殺人當成一回事？”
柳寒煙不語，神色仍然冷漠的看著李尋歡。
歐陽淩靜靜的看著，他忽然不知自己做的是對是錯，他做的所有事都由心而發的感到茫然。
這個世上到底還有多少個柳寒煙，她保護自己的親人實在是算不得錯，可她的親人殺了人，這筆賬又該如何？
可為了報仇，又傷害了無辜的人，這又是對的嗎？
他的心茫然，人生就是如此，每一件事都非是表麵上所看到的那麼簡單。
他看著李尋歡，忽然有些明白了。
李尋歡一生從來隻知道愛而不知道恨，無論別人如何傷害他，他也絕不願意傷害別人，也許就是因為這個根本就沒有答案的問題吧！
李尋歡不愧是李尋歡，他的人格魅力實在巨大，就如阿飛所說的，無論誰，隻要跟在李尋歡的身邊，都已開始改變，受到他的影響。
那是一種潛移默化的改變，當你發現時，它早已改變。
歐陽淩忽然歎道：“我可以答應你，絕不會殺你父親！”
這是他的承諾，柳寒煙無論願意與否，都隻能相信，她知道，今日她已不能再動手！
時隔數十年，這個世上能在李尋歡麵前動手的人實在已經不多。
柳寒煙走了，也許她的心中尚有不甘，她還是走了！
李尋歡忽然回過了頭，看向歐陽淩，他的目光帶著一種歐陽淩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就像是在回憶什麼。
歐陽淩道：“小李飛刀、例不虛發，今日有幸得見，不虛此行！”
他在感慨！
世上任何人若處於歐陽淩的境地，想必都會感慨，見過那一道飛刀，沒有人不震撼。
李尋歡忽然將手中酒壺仍向歐陽淩，道：“喝口酒！”
就像是麵對老朋友一般，說的極為隨意，他不問歐陽淩是否喝酒，卻隻道喝口酒，好像他早已知道歐陽淩一定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