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亮子說他想嚴召煥了,我一直認為其實嚴召煥也挺想大亮子,這兩個人的這些年,以及這兩個人往後的很多年,即是親密無間的兄弟,又是劍拔弩張的敵人,這是一個很有趣的現象,這種現象如果用既生瑜何生亮來解釋的話還不夠準確,或者應該用一個比較低俗比較易懂比較接地氣的解釋,那就是無敵真寂寞。如果沒有嚴召煥,大亮子注定是無敵的,從少年到成年都將是無敵的,反過來說也一樣,嚴召煥本來就是無敵的,但就是有了大亮子這樣的對手,才讓他的無敵賦予了更可靠更讓人信服的說明。兩個人相輔相成前呼後應卻又相互矛盾彼此製約,甚至在他們兩個人彼此都成為a市大哥之後,a市的江湖竟然史無前例的趨於平靜,沒有挑釁,沒有打鬥,甚至連髒話都沒有,完全是一副和諧社會的樣子,之所以這樣,就是因為這兩位大哥,一個西一個東,一個左一個右,相互配合著,又相互壓製著。

嚴召煥沒有讓大亮子想念他太久,去探望趙強壯這天,我和大亮子小飛王小龍四個人有些尷尬的站在趙強壯的病房門口,正考慮著誰先敲門誰先說話要怎麼樣敲門要怎麼樣說話的時候,本來關著的房門突然被打開了,本來就尷尬,結果門被打開,一看開門的人,更加尷尬,是嚴召煥從裏麵開的門,是大亮子無比想念的嚴召煥從裏麵開的門。門被打開的這一瞬間,嚴召煥看到了大亮子,大亮子也看到了嚴召煥,這兩個人十分默契,看到彼此之後,同時喊了一句我草,也僅僅同時喊了一句我草,都不再說話。

我從門縫裏看到李未和徐旭站在嚴召煥後麵,同時看到地上放著一些營養品,他們想必也是剛探望過趙強壯,看現在的樣子,應該是準備離開,這時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我和嚴召煥一直以來關係似乎都要更近些,於是我衝嚴召煥報以微笑,嚴召煥雖然看著大亮子有些楞,但看到我微笑,也禮節性的還以微笑。這時裏麵的趙強壯問道,召煥,誰在門外,怎麼不讓人家進來。趙強壯說完,門被整個打開,屋裏屋外的全景展露無疑,這個時候要再不說句話,就顯的太小氣,於是大亮子往前站了一步,喊道,趙哥,是我,張達亮。

兩撥人應該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合體的。大亮子喊了趙強壯一聲趙哥,之前所有的恩怨糾紛煙消雲散,因為這聲趙哥之後,我看到趙強壯發自內心的迅速從病床上下來,然後有些慌張的穿上拖鞋,我能看到趙強壯的神情,臉上寫滿了十二分的重視,他小跑著到門口,此時大亮子站在四個人的最前麵。趙強壯用農民兄弟最樸實的方式表達了自己此刻的感情,他走過來拉住了大亮子的手,嘴裏不斷的念叨著,快進來,快進來。對於這樣的真誠,任何人都是不能拒絕的,於是大亮子看著趙強壯的臉,咧著嘴笑了,然後幾個人往病房裏走,這期間嚴召煥帶著李未和徐旭也已經走出了病房,嚴召煥帶著些尷尬的說道,趙哥,我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趙強壯這時忙著招待大亮子,意識到對嚴召煥的忽略,於是也有些尷尬,雖然有些尷尬,但趙強壯說話卻十分準確,他說道,召煥,我和大亮子小飛現在都是虎頭幫的人,你和大亮子他們又都是老熟人,大家也就是自己人,何必每次見麵都這麼尷尬,再說你們打了那麼久,其實早就已經打成了兄弟,有兄弟不做,非要做敵人麼?

趙強壯說的很直接,也很有道理,估計也說到了嚴召煥的心裏,當然,也不排除說到了大亮子的心裏,隻是因為之前的大決戰損失過於慘重,目前在場的這些人都是剛剛痊愈,而這時的敖傑還在醫院裏躺著,所以氣氛一時還是活躍不起來,但嚴召煥並沒有走,而是頓了頓,停在了病房門口。背對這大家。他似乎在等什麼,不知是等一個人,還是等一句話,當時我並不知道,但大亮子知道,在嚴召煥停下來的那一刻,大亮子歎了口氣,說道,嚴召煥,行了,事都過去了,我沒贏,你也沒輸,現在大家可以坐下來聊聊了吧。大亮子這句話說完,嚴召煥把頭扭了過來,看著大亮子,這兩個人在這一刻彼此凝望著,凝望了大概一分鍾的時間,然後兩個人同時笑了,就像最普通的少年那樣,裂著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