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亭舉杯輕輕一聞,道:“‘玉容寂寞淚闌幹,梨花一枝春帶雨’。果然是梨花春。”
楚楓讚道:“醫子姑娘真有才思。”又給公主斟上一杯,公主輕啜一口,即時粉腮微紅。
楚楓見蘭亭隻聞不吃,道:“醫子姑娘為何隻聞不嚐?”
蘭亭道:“要品梨花春,需先觀酒色,再聞酒香,待酒香入脾,再嚐酒味,始得梨花綿醇。”乃輕嚐一口。
楚楓驚訝道:“醫子素少沾酒,原來深諳品酒之道!”
蘭亭盈盈一笑,再淺嚐一口,即時玉頰生紅,嬌羞微現。原來她雖善品酒,卻不善吃酒,更吃不消梨花春的酒勁。
楚楓還是第一次看到蘭亭含羞若醉之嬌態,目光哪舍得離開,隻顧欣賞,已自神醉。
再看公主,粉腮亦愈發嬌紅。
再過一會,蘭亭和公主已不勝酒力,嫣嫣嬌醉。楚楓忙扶起她們返回廂房,躺於床上,蓋上棉被,放下紗帳,然後掩回房門複上迎鳳亭繼續斟飲。
不知不覺華燈初上,鳳臨閣越發熱鬧,熱鬧過後,人客漸散,複轉冷寂。鳳姐兒走上迎鳳亭,見楚楓獨自舉杯,乃道:“賢弟還在自斟自飲?”
楚楓喜道:“姐兒來得正好,獨酌無味,請!”
鳳姐兒坐下,問:“蘭妹和公主呢?”
楚楓道:“她們不勝酒力,已然睡去。”
“你為何自斟自飲?”
“我怕暴殄姐兒的梨花春,隻得獨自斟飲。”
“你分明是貪杯!”
楚楓笑了笑,道:“姐兒,今天鳳臨閣真熱鬧!”
鳳姐兒歎了口氣,道:“再熱鬧也有聚散之時,此刻不冷清了去?”
楚楓笑道“姐兒怎生感概?姐兒可是大同第一女財主呢?”
“什麼女財主?”
“姐兒忘了那三百萬的銀票?”
“喲!看來你不但惦著姐兒的梨花春,還惦著姐兒的銀票!”
楚楓道:“所謂‘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這些天我為姐兒東奔西走,勞心戮力,姐兒怎麼也該有報答一下吧?”
“哦?你想姐兒如何報答?”
“那張銀票……”
“喲!原來你覬覦著姐兒的銀票?你便拿去!”
鳳姐兒從袖中取出那張三百萬兩銀票,推與楚楓。
楚楓接過,彈了彈,笑道:“姐兒可真大方!”
鳳姐兒道:“這銀票本非我所有。”
楚楓揚著銀票,道:“如今我也成了財主囉?”
鳳姐兒笑答:“還是個大財主哩。”
楚楓卻將銀票推回鳳姐兒手中,鳳姐兒道:“你不要了?”
楚楓笑道:“我隻是想過一把財主癮,姐兒收回吧,要是揣著這銀票,我還渾身不自在呢?”
“為何不自在?”
“日怕失落,夜怕遭竊,日夜提心吊膽,如何逍遙自在?”
鳳姐兒笑道:“無銀在身也逍遙不起來!”
“嘿嘿,我自有門路,所謂‘財來自有方’”
鳳姐兒格格笑道:“你是指順手牽羊的勾當?蘭妹子都告訴我了!”
楚楓紅起臉,訕笑道:“我也是為了幫補醫子姑娘嘛。”
自斟滿一杯酒,正要端起,鳳姐兒忽伸指一壓酒杯,正色道:“你莫喝,我有話問你,你要如實答我!”
“姐兒請問。”
“我問你,你對蘭妹究竟是何心思?”
“我……”
“你可知道,蘭妹十五歲出道行醫,已近七載,她一心懸壺濟世,天下男兒皆不入其眼。如今她為了你,放棄其誌,一路伴你同行,你難道不知她心意?”
楚楓微歎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鳳姐兒問:“我老實答我,你對蘭妹可有情意?”
楚楓道:“我和醫子自泰山初遇,數度同行,朝夕相對,如何不生情意?隻是……”
“隻是什麼?”
楚楓默然舉杯,一飲而盡。
鳳姐兒道:“既然你對蘭妹有意,為何你對公主親密有加,對蘭妹卻若即若離?”
“我……”
“你知不知道,她心係於你,卻看著你與她人鶯聲燕語,你知道她心有多難受?”
“我……知道!”楚楓舉起酒壺,咕嚕咕嚕連喝數口。
“你為何不跟蘭妹表白?”
楚楓黯然道:“醫子精於醫道,妙於音律,善於詩賦,深於經史,博學能文,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天文數理無一不曉,蕙質蘭心,才貌雙絕。我不過一江湖莽夫,既無潘安之姿,亦無宋玉之才,如何擔待得起。”
鳳姐兒道:“你何須妄自菲薄?蘭妹詩雲‘非為顧憐影,隻待清風至’,‘風’者‘楓’也,蘭妹憑詩寄意,你緣何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