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鴛鴦錯(2 / 3)

蘇令蠻詫異地抬頭:“不是說醫者父母心麼?”

“那也要看這父母偏不偏心的,傻!”狼冶看蘇令蠻在小杌子上坐得正正的,搖著頭回去了。

饢餅吃完了。

蘇令蠻著實餓得慌,隻能就著酒小口小口地喝,她都能聞到身上不曾盥洗的臭味,可眼下除了堅持和祈禱麇穀居士少得可憐的一絲憐憫心,她別無他法。

夜色蒙昧,月牙兒躲在厚厚的雲層裏不肯出來,無星亦無辰,黑黢黢一片。

蘇令蠻摩挲著肩,將自己縮成了一團,冷風過境,她轉頭看看旁邊的雞棚,深覺得她堂堂一個蘇府的嫡女活得還真不如一隻雞逍遙快活。

梨花白業已喝完,肚子裏早就打起了饑荒,她抬頭看了看廊下掛著的蘿卜纓,咽了咽口水。

“阿蠻啊阿蠻,不問自取謂之偷,你要真吃了那蘿卜纓子,往後麇穀居士給臉色你就不能懟回去了,可千萬挺著啊!”

她小聲地哼起了歌,試圖讓自己長在那杌子上。

體溫一點一點地降了下去,胡亂戒食、空腹飲酒的後遺症終於出了來,蘇令蠻按著肚子,隻覺得裏麵仿佛有把刀子在胡亂攪動,痛得她想學那市井潑婦滿地打滾,偏偏自小的教養讓她死死地挺住了,咬著牙,任額頭冷汗淋淋也不吭一聲。

屋漏偏逢連夜雨,林子裏刮起了陰風,一陣一陣地從稀疏的籬笆牆往裏吹,頭頂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越來越大,繼而竟有瓢潑之勢。

蘇令蠻被澆了個透心涼,牙關打起顫來。

疼痛、饑餓、寒冷交織,她漸漸扛不住了,眼皮子耷拉下來,神智開始不清醒,隻還記著麇穀居士要考驗她的事,“婦人不得進屋”。

“不得……不得進屋……阿蠻,不得進去……”她囁嚅著,將自己縮成了一團,人漸漸委頓到了地上,濡濕的地麵,水漸漸滲進大麾、石青色胡服。

清微睜開眼,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打在窗棱上吵醒了他。麇穀居士凶巴巴的老臉湊了過來,仔細看還能看到麵上那一點關切:“感覺如何了?”

狼冶也在一旁掌燈,顯然是這兩人看護他已久。

清微抬了抬手,動了動腳,發覺每逢陰雨天全身關節處如針錐刺的沉重感沒了,身體像泡在暖融融的熱水裏,他不曾感受過這般的輕鬆與舒坦,嘴角翹了翹:“好多了。”

狼冶呆了呆,伸手掩住眼睛,隻露出一條縫,咋咋呼呼道:“楊郎君,你千萬莫再笑了,不然我小狼冶生出龍陽之癖的話,可就對不起地下的阿爹阿娘了。”

麇穀忍不住上來便拍了一掌:“滾一邊去!”

“別耽誤楊郎君休息!”

清微不由又是掀唇一笑,這一笑,便如滿室生花,寒冬亦生出了萬萬生機。

麇穀這一把年紀的老不羞竟然也看癡了,半晌才讚道:“楊郎君,難怪長安那幫貴女開出萬金,隻為求你榻上一顧。連老頭子我……”

剩下的話被清微的眼神又凍回了嗓子眼,麇穀居士這才發覺自己說了些什麼,老臉一紅,立刻蹦出了西廂院,徑直跑到自己房內:“清微,你這寒疾既除,老頭子便不留你了!”

“你還不走?”清微抬目,一雙眼如霜雪浸成,冷傲卻又清澈見底。

狼冶這才倒退著出了門,走及門檻時還被絆了下,待身影快消失在門口,又探了個頭進來:“楊郎君,外頭冷,可千萬將窗戶關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