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下)(3 / 3)

受盡矚目的蕭一鳴兩頰泛紅,仍不肯鬆開懷中姑娘,疾行而上:“一鳴見過祖母、七叔公、霍太醫、父親、母親、霍太醫、二叔、二嬸、三叔、三嬸、四姑、六叔……”

其他人視線在他和傅千凝麗容之間來回挪移,久久說不出話。

傅千凝掙了兩下,沒掙開:“放開,這樣……太沒禮貌!”

“禮節什麼的,嗝,等你痊愈了慢慢補。”

蕭一鳴唯恐那聲打嗝遭人聽了去,這話幾乎貼著她耳朵,更是形成了一股繾綣綺麗的氣息。

此情此景令一眾長輩目目相覷。

蕭一鳴懶得解釋來龍去脈,對霍太醫躬身道:“請恕晚輩無禮,此番執行任務,連累傅四姑娘受傷中毒,懇請霍老爺子施以援手……”

霍太醫一驚,轉頭目視蕭太夫人。

老太太猶自喜滋滋端量長孫和其懷內女子,良晌猛然了悟,焦灼道:“快!速速辟出一間客院,啊……來不及!勞煩霍太醫移步到疊鶴園!”

傅千凝初次到訪,不識該處為何地,不由得疑惑望向蕭一鳴。

蕭一鳴解釋:“那是……嗝……我住的地方。”

老太太顫顫巍巍起身,衝二人麵露慈愛笑意:“你倆不必驚憂,長輩們都在呢!”

傅千凝叫苦不迭:“叨擾貴府,還請太夫人恕罪。”

“姑娘既是一鳴的……好朋友,無須見外,當自己家就成!”

有蕭太夫人樂嗬嗬一句話,其餘人紛紛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蕭一鳴向家人略一頷首,引領霍太醫、藥童和仆役回居所。

他成年後為便宜行事,早早搬離蕭府,但住處每日有人打理,供他隨時回家歇息。

輾轉穿過花木扶疏的園林,相當於招搖過府,即便傅千凝江湖兒女,性情豪邁,亦免不了因主賓竊笑打量而羞澀。

“我在馬車上運功驅過毒,已經沒大問題了……何必麻煩霍太醫?”

“來都來了,嗝,聽長輩的。”他凝重神色依稀浮起淺笑。

傅千凝越發懷疑,他或多或少從她的臉色、行動推斷她已然無虞,強行抱她歸家,當著親朋好友之麵張揚,八成是將計就計之舉。

哼!狡猾!奸詐!用心險惡!

進入疊鶴園,蕭一鳴徑直將她放於主臥大床之上。

如傅千凝所料,老醫官隻需粗略把脈、觀看眼底舌根,即斷定她的毒解了七成。

“傅四姑娘血中的毒算是以毒攻毒,殘存毒性可逼出,也可靠丹藥融為已用,蕭大人不需多慮。至於腿腳不便……是扭到腳踝所致,用藥敷上一兩日便可緩解。”

“有您確診,晚輩才安心哪!”蕭一鳴笑顏舒展。

霍太醫當場開了藥方,又從藥箱翻出一盒活血化瘀的膏藥,叮囑幾句。

傅千凝唯唯諾諾應對,待蕭一鳴送其離開,她不顧侍婢阻撓,下床開溜。

不巧蕭一鳴隻送霍太醫走出疊鶴園即折返,二話不說把她扛回房,摁床榻上。

“太醫說無礙,我、我不打擾了!”她甩開他的手,“你忙你的!我自個兒能回晉王府。”

蕭一鳴定定注視她,似想從她的微小表情揣摩心思。

還好,嬌豔臉蛋有窘迫難耐,有餘悸未消,有忐忑不安,有羞怯交加,獨獨沒有憤怒。

“我還得去一趟京南運河碼頭……嗝,作交接,順便把那幾名盜竊者送交刑部,”他吸了口氣,“你別亂動,先在我這兒住下,嗝,忙完後,我、我有事與你商量,嗝。”

他這番話說得磕磕巴巴,語氣則鄭重且懇切,教她無從拒絕。

她一未嫁姑娘,堂而皇之留宿,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興許傳到外頭,會演變成蕭大公子心急火燎,罔顧禮節,抱她回府展露恩愛、宣告主權;而傅四姑娘以“求醫為名”,轟轟烈烈見過蕭家上下,公然入住蕭府……

隻怕用不著半日,滿城皆知。

【九】

蕭一鳴雖知就丟下傅千凝過於無禮,卻舍不得太快將她送走。

畢竟,宋思銳不在,他已不能像前年那樣時常進出晉王府。

經此一事,他確信家人不會再胡亂牽線搭橋,而是無所不用其極地催促他和她盡快定親。

嗯,有種借題發揮得恰到好處的僥幸。

離府前,他千叮萬囑,請母親和弟媳們務必對傅千凝多加照顧,反被囑咐“快去快回,莫要冷落了人家”。

花了一日一夜,蕭一鳴總算完成秘密運送奇珍花木的任務,總體而言,功大於過。

翌日中午,他急匆匆趕回蕭府,驚覺石階前停靠了一輛黑楠木馬車。

車簷所懸的蓮花紋檀木牌為晉王府標式,顯然是晉王得知消息,派管事和嬤嬤來接。

讓蕭一鳴略感心安的是,車內空無一人,可見那姑娘還在府裏,

施展輕功直竄疊鶴園,園內或坐或站了一大幫人,有蕭家各房女眷,有府內老媽子、丫鬟,還有幾名晉王府侍婢,見他現身,吵吵嚷嚷聲立時停歇。

蕭一鳴在人堆中找到靜坐石凳上的傅千凝。

她換過銀紅褙子,層鬟疊髻,珍珠發飾與瓔珞光華熠熠;容色本就俏皮亮麗,薄施脂粉後描黛點朱,登時光彩照人,更勝從前。

蕭一鳴低頭看了看自己穿了兩日的蒼色武服,失笑下了逐客令:“諸位若無旁的事,去忙活吧!”

其他人嬉笑著作鳥獸散,轉眼間剩下二人默然相對。

蕭一鳴留意到院落裏多了大包小包,估摸是家人贈予傅千凝的禮物。

他破天荒帶姑娘見長輩,且對方又是出自江湖名門傅家,備受晉王的寵信愛護,府裏人自會爭相討好。

“沒、沒嚇著你吧?嗝……”他囁嚅良晌,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話題,“那個,我曾給你做了紅色信號煙,嗝,你用過沒?”

傅千凝墨玉般的瞳仁微張,如聞匪夷所思之言。

她在他家安安靜靜“養病”一日,今早眾人便用各種禮物、美好誇讚將她圍得嚴嚴實實。晉王府仆役早來相接,終沒能把她從蕭家撈出。

而今等了一宿,這家夥風塵仆仆返家,竟然淨是問些沒頭沒腦的問題?腦子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