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馬夫人的心性(1 / 2)

馬夫人道:“先不說那個,那你終究不肯帶我去大理了?”

段正淳眉頭微皺,說道:“大理有什麼好玩?又熱又濕,又多瘴氣,你去了水土不服,會生病的。”

馬夫人輕輕歎了口氣,低聲道:“嗯,你不過是又來哄我空歡喜一場。”

段正淳笑道:“怎麼是空歡喜?我立時便要叫你真正的歡喜。”

馬夫人微微一掙落下地來,斟了杯酒,道:“段郎,再喝一杯。我便告訴你馬大元的死因。”

聽到要說正事,段正淳道:“我不喝了,酒夠啦!你快跟我說說吧。”

馬夫人左手伸過去撫摸他臉,說道:“不,我不依,我要你喝得迷迷糊糊的。”

段正淳笑道:“迷迷糊糊的,有什麼好?”熬不住馬夫人不斷遞酒,伸手接過了酒杯,一飲而盡。

蕭峰耳聽著二人盡說些風情言語,好生不耐。眼見段正淳終於問出了正題,又繼續耐著性子往下聽……

隻見段正淳打了個嗬欠,頗露倦意。馬夫人媚笑道:“段郎,在說馬大元死因前,我先說個故事給你聽,好不好?”

蕭峰精神一振,心想:“她要說故事,說不定就跟馬大元的死因有關係。”

端正淳也是強大精神,側耳傾聽。

馬夫人斜了他一眼,道:“段郎,我小時候家裏很窮,想穿新衣服,爹爹卻做不起,我成天就是想,幾時能像隔壁江家姊姊那樣,過年有花衣花鞋穿,那就開心了。”

段正淳本想答話,誇一下馬夫人的美貌,可話臨到嘴邊又收了回去,心中琢磨道:“正事要緊,且先聽聽她說些什麼。”

馬夫人繼續說道:“我七歲那一年上,爹爹說,到臘月裏,把我家養的三頭羊、十四隻雞拿到市集上去賣了過年,再剪塊花布,回家來給我縫套新衣。我打從八月裏爹爹說了這句話那時候起,就開始盼望了,我好好的喂雞、放羊……”

蕭峰聽到‘放羊’兩個字,想到等報了大仇,就跟阿朱一起去塞外,不由得臉上露出幸福向往的神情。

“好容易盼到了臘月,我天天催爹爹去賣羊、賣雞。爹爹總說:‘別這麼心急,到年近歲晚,雞羊賣得起價錢。’過得幾天,下起大雪來,接連下了幾日幾晚。那一天傍晚,突然垮喇喇幾聲響,羊欄屋給大雪壓垮啦。幸好羊兒沒壓死。爹將羊兒牽在一旁,說道這可得早些去將羊兒賣了。不料就是這天半夜裏,忽然羊叫狼嚎,吵了起來。爹爹說:‘不好,有狼!’提了標槍出去趕狼。可是三頭羊都給餓狼拖去啦,十幾隻雞也給狼吃了大半。爹爹大叫大嚷,出去趕狼,想把羊兒奪回來。”

“眼見他追入了山裏,我著急得很,不知道爹爹能不能奪回羊兒。等了好久好久,才見爹爹一跛一拐的回來。他說在山崖上雪裏滑了一跤,摔傷了腿,標槍也摔到了崖底下,羊兒自然奪不回了。”

“我好生失望,坐在雪地裏放聲大哭。我天天好好放羊,就是想穿花衣衫,到頭來卻是一場空。我又哭又叫,隻嚷:‘爹,你去把羊兒奪回來,我要穿新衣,我要穿新衣!’”

蕭峰聽到這裏,一顆心沉了下去:“這女人如此天性涼薄!她爹爹摔傷了,她不關心爹爹的傷勢,盡記著自己的花衣,何況雪夜追趕餓狼,那是何等危險的事?當時她雖年幼不懂事,卻也不該。”

隻有段正淳麵上依舊不動聲色,想來早已知曉馬夫人的脾性。

隻聽她又說下去:“我爹爹說道:‘小妹,咱們趕明兒再養幾頭羊,到明年賣了,一定給你買花衣服。’我隻是大哭不依。可是不依又有什麼法子呢?不到半個月便過年了,隔壁江家姊姊穿了一件黃底紅花的新棉襖,一條蔥綠色黃花的褲子。我瞧得真是發了癡啦,氣得下肯吃飯。爹爹不斷哄我,我隻不睬他。”

“那天是年三十,到了晚上,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就悄悄起來,摸到隔壁江伯伯家裏。大人在守歲,還沒睡,蠟燭點得明晃晃地,我見江家姊姊在炕上睡著了,她的新衣新褲蓋在身上,紅豔豔的燭火照著,更加顯得好看。我呆呆的瞧著,瞧了很久很久,我悄悄走進房去,將那套新衣新褲拿了起來。”

段正淳笑道:“偷新衣麼?哎唷,我隻道咱們小康隻會偷漢子,原來還會偷衣服呢。”

馬夫人星眼流波,嫣然一笑,說道:“我才不是偷新衣新褲呢!我拿起桌上針線籃裏的剪刀,將那件新衣裳剪得粉碎,又把那條褲子剪成了一條條的,永遠縫補不起來。我剪爛了這套新衣新褲之後,心中說不出的歡喜,比我自己有新衣服穿還要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