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三更半夜來過嗎?打十多年前,西山林地就整個被秦家圈去了!現在這片林子,白天來都能把人迷到裏頭,更別提現在了!咱們得按來路回到西關外,再往北奔碾子山。”嬸子說道。
“哦!都聽你的!”張方順說道。
“方順!你身子骨還撐得住嗎?胳膊上的傷口咋樣了?”嬸子關心的問道。
“不礙事兒!”張方順把胳膊往肮髒的棉襖袖子裏縮了縮說道。
“哎呀!壞了!快停下,忘給你抹狼膏了!”“穗兒、大杆子都別走了,站著別動!”嬸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禁緊張了起來。
穗兒和大杆子聽到嬸子的呼喊都停住了步子,四人腳步聲一停,四下頓時安靜了下來,隱約中聽見濃霧中有悉悉索索的聲響,好像有東西在向他們悄悄靠近。嬸子掏出火折子吹亮,火苗“噗”地跳起的一霎那,隻見四人的周圍有數對綠幽幽的光點閃爍、明滅。嬸子著急忙慌的從懷裏掏出一小盒狼膏來,胡亂往張方順身上抹著。狼膏是一味中藥,實際上就是從犬類身上提煉的油脂,內服可以治肺病,抹在人身上能讓犬類誤以為是自己的同類。狼膏是嬸子專門用來對付婁聾子馴養的那十幾隻食屍惡犬的,之前穗兒、大杆子和她的身上都抹過,唯獨忘了給張方順抹。當嬸子拿著狼膏要往張方順手上抹的時候,她才發現,張方順手臂上的傷口仍在流血,血流的滿手都是。
“快!點火折子,折鬆枝做火把!”嬸子明白,流了這麼多的血,抹再多狼膏也無濟於事,於是急忙讓眾人點火驅狗。
穗兒和大杆子不敢耽擱,趕緊按照嬸子的吩咐辦,好在矮鬆林裏伸手就能折到鬆枝,而且鬆枝、鬆針沾火就著,眨眼的工夫四隻火把就亮了起來。這法子果然奏效,那一雙一對的綠光便不敢再靠近,隻是遠遠的在四周徘徊。
“隻要火不滅,它們就不敢過來咬咱們,咱們加點小心慢慢走,不能在這耗著!”嬸子說道。
嬸子的話音還未落,四人前方不遠的一棵歪勃子鬆樹上響起一聲狼嚎般地吼嘯,吼嘯過後便是野獸奔跑喘息的聲音,片刻後濃霧一陣盤旋翻滾,十幾隻大狗在樹下出現了,緊接著從樹上跳下一個髒兮兮的姑娘。嬸子、穗兒和大杆子都見過這姑娘,見過她在矮屋前和大狗追逐嬉戲,這姑娘正是婁聾子的養女,勤巧。
“你們……一、二、三、四,四個是幹啥的?”勤巧問。
“我們是上墳的!”嬸子編瞎話騙勤巧。
“上墳上幹啥?”勤巧不太明白。
“上墳燒紙!”嬸子說道。
“燒啥紙?拿來我瞅瞅!”勤巧伸出一隻手來。
“都燒沒了!”嬸子說道。
“燒沒了不許走!”勤巧有些生氣了。
“那我們咋的才能走呢?”嬸子小心的問道。
“嗯!把‘老母豬’打倒才能走!”勤巧想了想,指著一隻肚皮下麵的奶頭都要耷拉到地上了的大黑狗說道。
大杆子一聽這話往前走了兩步。
“不是你,是她!”勤巧把手指頭指向了穗兒。
“為啥不是我?”大杆子問勤巧。
“我是瘋子,又不是傻子!你是男的,老母豬是女的,女的隻能跟女的打!”勤巧白了大杆子一眼說道。
“老母豬它不敢跟咱打!”這時候穗兒舉著鬆枝火把上前對勤巧說道。
“誰說的?”勤巧問。
“咱說的,不信你讓它過來咬咱!”穗兒說道。
穗兒這麼一說可把身後的嬸子給嚇壞了,她都忘了狗怕火這個事兒了,就要往上衝,張方順趕忙把她攔住,示意她先別輕舉妄動。
“老母豬不咬人,它隻跟人打著玩兒。”勤巧說道。
“那行,你讓它跟咱打著玩兒!”穗兒平靜的說道。
“老母豬,上!”勤巧命令道。
那條叫老母豬的大黑狗得到了命令,聳肩低頭,暴躁地發出低沉地吼聲,一隻前爪不停地刨著雪地,但懾於對火光本能的恐懼,就是不敢上前。
“你看咋樣?它不敢跟咱打,你也是女的,要不咱倆打著玩?打完了你就讓咱們走!”穗兒說道。
“老母豬打架最厲害了,它都不敢跟你打,我要是打不過你咋辦呐?”勤巧有些猶豫。
“那這樣!咱把兩隻手背在身後跟你打,你要是能把咱打趴下,就算你贏,咱們任你處置;你要是打不趴下咱,就放咱們走!”穗兒說道。
“兩手背後?那你們別人不許上來幫著打!”勤巧還真不傻。
“中!那老母豬它們也都不許上,就咱倆打著玩兒!”穗兒順著勤巧的話頭兒也提出了自己的條件。
“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