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預感越來越少出錯了,她清楚這是她瞳術的進步。
蕭容堇好半餉才開口:“你現在都還必須靠著鎮血劑才能控製住食欲,你讓我信你?”
他的語氣不好。不過對已經十年沒有見麵,也沒有和自己說過一句話的情況,現在蕭容堇肯開口,patrick覺得這算是進步了。
patrick的臉色放柔,這是他和她的孩子……
“不是我,是mcavoy。”頓了一下,怕蕭容堇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似的,又加了一句:“他是你的叔叔。”
“我是人類,所以不要把我和你們牽扯在一起。”蕭容堇從來不猶豫地拒絕和克拉爾家所有物種攀親戚關係。
“但是你身上有我的傳承,你是血族!”
賽羅站在patrick背後,覺得現在的情形有些複雜,這哪裏算是父子倆?他把視線放到一直莫不作響的黎易傾身上。
“主人,你是否有什麼話需要和蕭夫人說。”
patrick聞言幹脆地結束和蕭容堇的談話,轉而對黎易傾道:“你名下的所有藥物在英國都銷售地很好,特別是鎮血劑。你很不錯!”
黎易傾淡笑不語。
“說實話,它的效果超出我的預料,既然你能做出為血族量身定做的食物,那我想你應該也研究過血族的曆史。”
“確實看過一些資料。”黎易傾誠實地點頭。
“血族是裏世界的一開始也不能接受的種族,因為我們有傳承,能力比其他能力者的水平高太多,如果不是因為傳承需要精神力覺醒,也許血族也無法生活在裏世界。”這句話讓一臉高貴優雅人類都是愚蠢的凡人外表的patrick來說,怎麼都有些違和感。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兒子和女兒都遺傳到了血族的傳承?”
“……”黎易傾震驚地看著他,連蕭容堇也露出詫異的神色。
淞以除了學習能力高於正常人的水準之外並沒有表現任何有關裏世界的能力,小夙還小,目前也沒有其他異於常人的地方,黎易傾大概都以為他們不會有來自能力上的麻煩了……
patrick的意思,似乎他們都遺傳到了容堇的血族傳承?
**
patrick離開了,可黎易傾的心情卻沒有放鬆,今天這件事情需要她好好籌劃籌劃,那是她的孩子,她的親人,她的血脈。
蕭容堇漆黑瞳仁的桃花眼閃過一道冷寒,不僅僅是因為patrick離開時最後那句話,還有對極有可能遺傳到血族傳承的兒女的不快。
不過蕭容堇從來不會把這種擔憂表現到黎易傾麵前,十分親昵地將她垂落的鬢發挽到耳後。
“其實換個想法,淞以那小子說不定更願意那種生活方式。至於小夙,如果她不願意過那種日子,我們還是能夠護她一世平安,等我們老了,淞以也長大了,他能夠護住妹妹。”
雖然是他主張把蕭淞以丟到訓練基地,但是如果那小子真的不願意,訓練方式是絕對達不到如今這種強度的。他的兒子,絕對不會是安於淺灘的人!
黎易傾輕輕“恩”了一聲,撫平衣角,視線落到了樹蔭斑駁的院子。
原本以為還有時間可以籌劃,但事與願違。
——傍晚,回家的隻有黎修蘇離和蕭夙。
黎易傾左右打量了他們一眼,確定除了黎修手臂傷了,蘇離和蕭夙都沒事。
黎易傾接過蕭容堇遞來的藥箱,先幫黎修的手臂做了簡單的消毒和包紮,然後才問:“淞以呢?”
一句話,像打開了小公主眼睛的閥門,眼淚不斷的往外冒,不時低聲抽泣,聲音十分委屈。
原來,蕭淞以下午帶小公主去了遊樂場,前半段路程都沒問題,但是到了後半段,蕭淞以發現身後有人在跟蹤他們,經常被教官各種偷襲得來的經驗,蕭淞以並沒有驚慌,而是趁買飲料的功夫把發現告訴了黎修。
蕭淞以從隨身保護的人那裏知道了躲在暗處的人數。
之後,在接下來排隊買票玩水上列車時蕭淞以站在場外等著。
今天是周末,遊樂場裏的人更多,在背後保護他們的人有六個人,直覺上判斷雙方對戰還是有些勉強,所以蕭淞以自己先走了,帶走了對方七八個人,把背後保護的人全部留下,至少得讓外公外婆和妹妹他們安全到家。
黎易傾的臉上凍出寒冰,蕭容堇的臉色也不好,沒有打斷小公主抽抽搭搭的陳述,在對視中有了結論。
能夠十年相安無事,已經到極限了,他們並不是真的變成待業軍中的一員,不過是放下名利,在安市過隱居生活罷了。
“papa,小夙不要出去玩了,我要哥哥回家!”
蕭容堇愛憐地幫小公主把眼淚擦幹淨,對於兒子當時能夠當機立斷的離開除了驕傲更多的也是信任。那些訓練基地的教官都有定期傳回淞以的訓練進程和成績,雖然他現在才十歲,可無論是心智還是能力都堪比一個成年人的強勁了!
“哥哥不會有事的,小夙先上樓換身衣服好不好?”
看著女兒淩亂的穿著,蕭容堇知道在回來的路上也不是很順利。
小公主看了一眼papa,覺得隻有他的保證還不夠,於是眼巴巴看向麻麻,“麻麻……”
“淞以不會有事。”
蕭容堇那女兒是寶兒子是草的標準注定不會對小公主嚴格教導,所以在家裏,小公主最怕的人還是黎易傾,不過除了怕之外,在蕭夙心裏,她也更崇拜麻麻。
她最喜歡聽papa說起麻麻以前的事情,雖然很多都聽不懂,但是小公主知道麻麻在外麵有很多崇拜者,麻麻是最厲害的,既然麻麻說哥哥沒事,那哥哥就一定沒事!
“那哥哥什麼時候回家?”
“很快。”
事實上,黎易傾現在也沒有底。
不過……
黎易傾墨色的瞳孔中冰藍色的光暈一閃而過。
耐心地把小公主哄好了,然後對父母點點頭,好在老爺子在午餐後就回b市了,否則他那種歲數哪裏還經得起這樣的驚嚇?
**
明月已懸掛半空,抬頭望過去,如同一柄鐮刀勾住枝頭,視線中,霧白色的清華被透明的淡紅色霧氣覆蓋,帶著一種肅殺的蒼涼。
蕭淞以已經醒來,被月光照過的地方泛起一圈光暈,即便身處在未知的危險之中,他也保持著被他那對父母訓練出來的堅韌和冷靜。
從睜開的眼縫裏觀察了一下四周,身體一動不動,確定這裏沒有人後,他才完全睜開眼睛打量所在地。
一年前曾經模擬過類似的情況,雖說是模擬,但是在教官出現以前,他並不知道。
蕭淞以現在的情況還算過得去,至少沒有看見妹妹和外公外婆,心中先是一鬆。
這是一間四方的屋子,更像是車庫的構造,方方正正,中間還杵著兩根鋼筋水泥柱子,月光下勉強能夠看到角落裏的攝像頭,破損了大半,他判斷已經不能正常使用了,敏銳的嗅到鼻子下麵有一股工業苯的味道,看來那些人之前對他用了藥,所以才這麼放心讓他一個人呆著……
這心情一鬆一緊之間,之前又和五個人對戰過,擊殺了一人,用隨身攜帶的軍刀弄傷了兩個,如果他們的同夥都被他留下來的人擊斃,在沒有外援的情況下,對方還有二十三個人。
對方都是中年歲數左右的成年男人……
蕭淞以被反綁住的雙手動了動,繩結是專業係法,越掙紮綁得越緊。
知道這點後,蕭淞以不動了。
閉著眼睛恢複體力。
帶鉤的月鋪灑出一道一道清輝在還算幹淨的地麵,周圍伴隨著蟲蛙的啼鳴,這樣隻能憑借月亮的移動知道大概過了多長時間,蕭淞以的耳膜裏終於響起了腳步聲。
不動聲色的閉上眼睛,連眼皮子的跳動都停了,呼吸放緩,手因為躺地的姿勢有些僵了,咬牙忍住,沒多久,那腳步聲落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有兩個人。
“老大沒有信號傳回來了。”
另外一個人沒有回答他自言自語般的嘀咕。
“這小子就是黎易傾和蕭容堇的兒子?”
熟到不能再熟的父母的名字,蕭淞以綁在背後的手指頭動了動。
“你不覺得他的臉和蕭容堇很像嗎?”這個聲音有些低沉,似乎刻意壓低聲調或者是嗓子受過傷,蕭淞以暫時還判斷不出這個人是否和他交過手。
“不過,這小鬼的狠戾勁還真有點他父母的風采,如果不是這樣,倒是可以考慮培養一下。”
“養虎為患。”壓低的聲音言簡意賅。
“我的假設也不成立啊。”他粗聲粗氣的說道,從前幾句話中多少暴露了一些這個男人的性格。
眼珠子被眼簾遮住,黑暗中,蕭淞以判斷出站在他前麵的兩個男人的從屬關係。
雖然這兩個人都不是頭,但是那個聲音低沉的男人更不簡單。
雲隨風動,妖冶的半月被一片灰藍色遮住,空蕩蕩的房間一下子暗下來,聲音粗糙的男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蕭淞以一顆心往下沉……
“我說,潘凡勝是不是坑了我們,他怎麼這麼久都沒動靜,不會死了吧?”
黎易傾和蕭容堇都不好惹,他們隻不過接了這個任務,把他們的兒子女兒抓來,任務的要求是死活均可,所以他們都沒有下死手,等人一交,錢貨兩清,那對方和黎易傾的事情就與他們無關了。
但如果人死在他們手裏,那……
好在,蕭淞以還有呼吸,看來是藥量太大了。
聲音粗糙的男人鬆了一口氣,然後走到鋼筋水泥柱子前麵坐下來,暖風再度撥開那朵巨大的雲,透露著不尋常紅光的月光透射進來,另一個男人看著躺倒在地上的蕭淞以,再看了一眼同伴,拉鋸了幾秒,也找了個幹淨的地方盤腿坐下。
“哈哈哈,老四,你到隔壁的房間睡覺吧,這裏有我呢!”
“任務更重要!”
“小鬼一個,雖然挺厲害的,但是到底還是個小鬼,雙手被綁著呢,我不睡,他還能逃得了?”聲音粗糙的男人不以為意,覺得同伴是窮擔心,一個十歲的小鬼,又和他們打了大半個小時,還被下了迷藥,交人之前能不能醒過來都是個問題。
“謹慎點好,你要想去睡自己到隔壁去,安靜點,三點交人後就到機場去,機票已經買好了,老大之前的意思是躲一陣子,等黎易傾和潘凡勝鬥,事情結束後再回來。”
閉著眼睛的蕭淞以把兩個男人的對話都仔細記住,看來這兩個男人都不打算離開了……
潘凡勝又是誰?舅舅從來沒有提起過,難道不是生意上的競爭對手?
粗糙的聲音再度響起,“也對,等交了人,拿了錢就沒我什麼事了,最後兩個小時……”
接著,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蕭淞以抓緊時間恢複精神,閉著眼睛忍住睡意,這不算難。
黑暗中,外麵的蛙鳴越發清晰,蕭淞以不確定這裏是否還在安市,他相信父母會來救他,但在這之前,他必須把對方的底細摸清楚才行。
**
穿著棉質乳白色背帶褲嫩綠背心的蕭夙從房門內探出頭,後背背著不大的雙肩包,圓滾滾的杏眼眨巴了兩下,屋子裏靜悄悄的,主臥的房間開著,papa和麻麻都不在家,外公外婆住在樓下的房間。
蕭夙用小手捂住嘴巴,似乎這樣就能把呼吸聲掩蓋住,踮著腳尖下樓。
她身後的背包動了一下,蕭夙趕緊用手朝凸起來的那一塊輕拍安撫,這是雅雅嬸嬸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不過雅雅嬸嬸也說過,小黑是麻麻養的,不過一直寄放在她家裏。
背包裏的小黑果然不動了。
花了十分鍾才走出院子,蕭夙把身後的背包放至胸前,拉開拉鏈把小黑放出來。
“小黑,我們一起去找哥哥!”
黑色的毛球跳了跳,這種倉鼠大小的黑貓形態小黑保持了十幾年,它跳到小主人的肩膀上,親昵地用黑色柔軟的絨毛蹭蹭小主人的臉以示安慰。
小公主能在不驚動黎修的情況下走出院子多半是靠小黑的能力。
“我就知道小黑最好了!”蕭夙雙手捧著黑球笑得天真無邪,然後向著一個方向走去,每到一個分岔路口都像有感應般選擇出前往蕭淞以所在地的分叉路口,一個肉眼看不見的黑色結界將她包裹在裏麵,使她走路的速度更快。
蕭容堇可不知道自家的小公主已經踏上尋兄之路,他此時在安市的市委書記家裏,而平日威嚴十足的市委書記此時不斷冒著冷汗,黎易傾坐在另一側,沉默。
“蕭先生,我會盡快調出人手封住南邊的所有路口的,不過明日是工作日,這樣做……”
“五點之前解封就行了!”
聽到答複,安市市委書記安心了,小心地賠笑,然後拿起手機給交通管理局的人打電話,一時間,安市一些熄燈的臥室重新亮了起來,很多人來不及穿戴整齊就在家人迷糊的眼神下離開。
在安市許多人的睡夢中,一場混亂已經無可避免了……
剛剛走出安市市委書記的家,黎易傾就出聲:“容堇,小夙出門了。”
十幾年來的默契讓蕭容堇嚴肅起來,在這種時候,小公主最有可能去的地方應該是那裏……
迎麵走來兩隻血族,蕭容堇和黎易傾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這件事情,最好和他們沒有關係,坤派在魏騎手中自我毀滅得差不多了,坤派還剩下多少人?
雖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但死了就是死了,沒有大勢力的庇護,她不認為現在風雨飄零的坤派還有人能做到這種地步!潘凡勝不過就是個貪生怕死的小人物,小人物想要變成大人物,權勢真是個好東西……
黎易傾這抹弧度意義太好懂。
血族本不該會在乎一個人的想法,但是不管是黎易傾本身所代表的意義還是因為蕭容堇,向來情商不怎麼高的patrick。st。clair也狠狠糾結了一下,然後一臉高冷地消失在原地。
主人消失得幹淨,仆人卻不行。
賽羅再次吐槽他們克拉爾家的家主大人某種要不得的缺陷。
“其實,主人並無惡意,其實主人在半年前就已經找到安市,不過處於對兩位的尊重沒有出現,而今天的事情完全是意外,不過往往越是危險的環境覺醒的血族傳承越精純,所以兩位請不必擔心。”
黎易傾收了笑容看了賽羅一眼。
她對血脈啊傳承什麼的沒有一點好感,特別是自詡異靈裏高等者的血族。
她護短,蕭容堇偶爾被她撩拔出來的“小虎牙”那叫乖巧,至於其他人,她覺得最好用老虎鉗拔掉順眼。
patrick。st。clair情商確實低,正因此,她對下午那半個小時談話信了一半,另外的一半都是挖牆腳搶人的,黎易傾抿嘴一笑,堪是風輕雲淡。
至於蕭容堇,他哪怕對這種血緣關係有一丁點的在乎,當年他也不至於一個人烽火血海拚搏十幾年。
**
閃爍著的紅光的牙尖嵌在漆黑的夜色之中,收割過樹梢露出殘缺的半圓。淺淺的銀光透過切割過的窗戶透進來,像是籠罩上一層霧氣。
有些妖邪的紅光照亮了少年半邊頰,小麥色的肌膚仿佛一下子被吸去鉛華,淺淺的麥色變成了瓷白色,可惜光線太朦朧,而唯二能夠注意到這點異樣的兩個人都閉著眼睛養神,少年那因為一個多月嚴酷訓練曬出來的健康膚色已經完全看不到痕跡。
依稀可以看到那瓷白的皮膚正以一種不該有的速度恢複較淺的顏色。
被隨手扔在地上的蕭淞以閉著眼,帶著淡淡絨毛的臉靜謐而稚氣。
細長的睫毛在合成一條線的眼睛下形成淺淺的陰影,深黑如墨的發絲柔軟地散落在耳垂四周,與頭發同色的瞳緊閉著,一個小時不曾抖動一下。
似乎在沉沉睡著。
那心跳聲緩慢到屋內的兩個男人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這兩個男人也都沒有發現,放緩了腳步出現在沒有門板的水泥框下麵的蕭夙。
不管是黎易傾還是蕭容堇都認為他們的小女兒性子有些軟綿。
剛出生的時候連討食的聲音都像貓叫,四歲以來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發過脾氣,乖巧地……不像是正常小孩。會用嬌嬌軟軟綿綿濡濡的聲音叫麻麻和papa,是個兄控,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更突出的表現。
黎易傾感知到蕭夙離開家後也不知是擔憂多些,還是說欣慰她本性流露難得一次的叛逆。
躺在地上的蕭淞以本能的察覺到了第四個人的到來,長長的眼睫毛顫動了一下,關心則亂,突然出現的這個氣息太熟悉了,讓蕭淞以差點就泄了底。
蕭淞以用了超強的控製力才停下來,他安慰自己,如果小夙真的來了這裏,那兩個男人不可能都沒有反應,就算理智的那個男人以靜製動,聲音粗糙的男人也沒有這種耐力,他這樣貿然動起來反而會讓他們防備。
想到這裏,蕭淞以的呼吸重新變得平緩。
小公主對著懷裏的小黑團笑得甜蜜蜜,小黑真厲害!
小黑無比得瑟的眯起眼睛。
“哥哥。”
軟濡又清脆,這聲音再熟悉不過。
蕭淞以這才覺得不好了,為什麼小夙會出現在這裏,還有,為什麼那兩個男人都沒有反應?
蕭淞以是今天早上,不,應該是是昨天早上才剛剛到家的,小黑是雅雅提前兩天送來的,他回來半天並沒有發現小黑的存在,所以也就不知道小黑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