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龜隻能也跟著低眉順眼地答:“當然是你啊。我根本不是你對手,隻能在馬下翻滾。”
辛歡縱然跟小龜說話,眼角兒還是瞟向和鬱的。聽小龜說完便得意地一拍桌子,“聽見了吧?不會玩兒的就別跟著瞎說,沒的我個當長輩的還得笑話你!”
和鬱麵上並無色變,隻是安靜地打開了兩個錦盒。
白振軒是風雅的人,從小過年就不給和鬱紅包。更何況和家做的生意就是錢,哪裏還要那個當禮物。所以從小到大,白振軒送給和鬱的都是物件兒,金玉琉璃、木麻菩提……不一而足。樣樣兒,現下未必太誇張,不過假以時日,怕就是身價大翻。
白振軒給的小盒子裏,是一方田黃凍。觸手生溫,更難得的是那田黃凍裏半絲瑕疵都沒有,石質堪比乾隆爺那享譽世界的三聯章的底子。
辛歡縱然不大識,卻也知道是好東西,不由嘖了嘖舌。
和鬱再打開林寧送的大盒子,便更是挑眉。取出來原來竟然是一串108子的夾苧掛珠!
辛歡不懂,吐了吐舌:“哎,我媽沒什麼錢,估計是期望你得個保佑。你要是敢嫌棄,我跟你沒完!”
和鬱卻輕斥:“你笨!這掛珠的珍貴,又哪裏能用金玉比擬!”
“毛線啊?”辛歡捺不住好奇心,便扔了翻繩,也忘了要跟人家隔開距離,主動湊過來看:“沒什麼光,也這麼輕,倒像是木頭什麼的啊,至於你那麼重視麼?”
和鬱隻能歎息:“這是幹漆夾苧的佛珠。千年的老工藝,以苧麻外裹生漆、朱砂、五彩石,再經貼金、雕琢……多道打磨,曆久方成。比之金玉佛珠,這是最符合佛祖心念的製法,於是最得心念至堅的高僧與信徒的喜愛。”
“如今這樣的東西已是極難得——更難得的便是這份樸素的心意,也是最有靈緣的祝福……你如何能不珍之重之,你還瞎說!”
辛歡隻能扁嘴了。這東西,她著實不懂。
和鬱歎了口氣:“這樣吧,這珠子你先掛著。它不是普通物件兒,你剛剛當著它又造了口業,你得誠心戴著,誠心悔過。”
辛歡說不要,可是他說的話怪嚇人的,還什麼口業——他是說她得罪了神佛,造了嘴上的業障,是不?
反正一害怕,她就沒敢再摘下來。
倒是小龜皺眉走上來,聲音裏仿佛有些怒氣,朝和鬱說:“你不能將這個給她!”
和鬱隻含笑清淡抬眸:“為什麼呀?”
小龜便說不出話來。
他如何能說,當年就是因為她脖頸上掛著的這串珠子,便有高僧合十微笑,說:“……孩子你定會遇難成祥,輪回不滅。”
如果沒有這串掛珠,也許她便不會再回到和鬱的眼前,便不會——重新遭受一遍從前的那些苦!
他寧願她不回來,他情願陪她一起死去,也不想眼睜睜看著她再體嚐一遍那些苦!
和鬱卻堅定地按住了小龜的手,寧靜地笑:“……你別管,讓她自己選。”他靜靜轉眸望向她:“你喜不喜歡?”
辛歡轉了轉眼珠,再指著他手裏的帝皇級田黃凍,說:“要不,我換那個唄?那個看起來,更值錢些。”
和鬱沒說話,隻瞪著她,目光生芒。
辛歡便隻好扁了扁嘴,按了按脖子上的掛珠:“啊好了,不換就不換,小摳兒!”回眸朝小龜嫣然一笑:“這個估計好歹也能賣幾個錢。等我找機會給賣了,到時候請你吃香喝辣哦!”
小龜隻能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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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飯,辛歡有些困了,便歪在小茶桌上睡著了。
奇怪的夢又來了。
她不知道是什麼時間,也不知道她自己多大,她又走進白家。
卻見原本熱鬧的白家忽然一片空蕩蕩。老房子帶著一種瘮人的陰沉,她便四處去找林寧,喊著:“媽?媽你在哪裏?”
卻沒有回答。
她便更慌了,前後左右地跑遍了白家。
哪裏都沒有。
她便定在西廂房門口。白家各個屋子她都跑過,就隻有這裏沒進去過。因為那屋子裏供著白書怡她媽駱文蓉的排位,她嫌瘮的慌,也不喜歡。此時白家上下她都跑遍了,就剩這個屋子了。
不知怎地,她忽然非常非常地害怕。她站定在門口,用力盯著那門。
終於還是擔心媽,她便輕聲喊:“媽,媽?你在裏頭嗎?”
終於聽見虛弱的應答聲。
她便什麼都顧不得了,推開那門就衝了進去。
屋子裏常年擋著窗簾,陰呼呼的。她遲了片刻才看清那屋子裏的一切——她便尖叫了起來!
隻見林寧正半躺在地上,背抵著香案的桌角。身上穿著白色的衣裳,可是腹部卻有一大片觸目驚心的血紅!
林寧麵如金紙,朝她虛弱地抬起手,幹啞地喊:“……救,救救你的,弟弟……”
辛歡衝過去,目光落在母親小.腹上……那裏的血一直在流,一直在流。
“媽,是誰?!”辛歡大哭著喊:“你告訴我,是誰幹的?!”
門口忽然有人影轉過,一個聲音寒涼地飄來:“辛歡,這都怪你。我警告過你的,可是你不聽。如果你從前肯乖乖地聽我的話,她也不至如此。這一切,都是你造的孽。”
辛歡猛地轉過頭去,卻因逆著光,看不清那個人。隻恍惚聽見,仿佛是個女子的聲音,聲聲寒涼,字字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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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